第318章 325:祝你和欧阳小姐新婚快乐【二更 作者:未知 香江机场。 隔着一扇安检门,女生踮脚笑着挥挥手,挥了手又觉得不够,手指并拢凑到唇边,笑着递出一個飞吻。 男人看着她渐渐走远,倏忽不见。 “夭夭!”安静的病房裡突然传出一道嘶哑的大喊,程牧猛地坐起身,睁开了眼睛。 “二少。”黎管家正好推门而入,一进来就看到他大汗淋漓的样子,叹口气温声问,“你觉得怎么样了?” 怎么样? 他很不好,非常不好。 程牧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下意识握成拳,重重地抵着床,哑声问:“黎叔,几点了?” “七点多,东子下去买晚饭了。” 程牧点点头,不再言语。 黎管家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劝說道:“十九天了,夭夭她……节哀啊。” 他一句话說完,自己先红了眼眶。 那一位,流落在外十几年,眼下回家還不足一年呢,人生刚刚展开,春风得意,一片璀璨。谁能想,這突如其来的祸事能夺走那么年轻的生命呢,尤其這件事還和二少脱不开关系。 海浪席卷上岸,剧组裡其他人都沒事。如果不是因为金佑安,陶夭眼下也已经回国等着当新嫁娘了。婚期在三月二十九日,算起来也就剩一個月,眼下却着实沒法收场了。 二少這情况也不好。 年纪轻轻的,早生华发、沧桑浸染。 国内老爷子急得不得了,毕竟這是他和前夫人唯一的孩子,可着急顶什么用呢,這人眼下心裡除了那一位,再什么也沒有了。他甚至担心,他這样缠绵病榻一段時間,丧失了求生意志。 這感觉其实是有点夸张的,可他到了這個年纪,這還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一夜白头呢。虽然他什么都沒說,可每天机械地找人那副样子,实在是想起来就让人揪心。 黎管家正想着,突然瞧见病床上程牧又动了。 他一手拔了输液管就往出走。 “哎!”黎管家连忙绕過床尾,拦着人說,“你這是准备去哪呢?医生可說了,重度肺炎不能轻视,你這還四十度高烧沒退呢!” “我沒事。” “阿牧!”黎叔一把扯住他,语重心长道,“你這样子能去找人嗎?先不說夭夭,就你自己都撑不住。身体再好那人也不是铁打的,连续十几二十天觉都沒怎么睡,你這样迟早垮掉的。” “我不能让她在海裡。”程牧突然說了一句。 他嗓音低沉嘶哑,饱含苦痛:“她不会水,在水裡待不了多久。黎叔,她不会水。” 那丫头不会水。 以前虽然有点逆来顺受,可眼下娇气着呢。 要是自己不赶紧将她找到捞上来,她下次入梦,不晓得要怎么生气发脾气了,又得好一通哄。虽說自己也乐得哄她,可即便要哄她,還是不忍心让她在冰冷冷的海水裡。 冬天這气温,多冷啊。 她怕冷,平时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出事的时候却只穿着一件旗袍,哪能御寒呢。 连理枝、生死树。 他其实的确不知道,他還能撑多久。 不敢想象。 這么久以来,刚才是他第一次梦见她,梦见的還是两個人分别时候她的样子,像一個不详的预示。 “阿牧?”边上,黎叔忧心忡忡地唤。 程牧稳稳心神,朝他說:“我還得再出海一趟。” 出海出海,這段時間不知道出海多少次了,有用嗎?现在這幅鬼样子還提什么出海!黎管家简直正控制不住想吼他,门外突然传来了两道脚步声,紧接着,徐东沒敲门就直接进来,着急地道:“二少。” 程牧就站在床边,看着他嗯了一声。 徐东深呼吸,声音僵硬而急迫:“陶夭可能還活着。” “……” 病房裡静了好几秒。 程牧愣在原地。 黎管家不可思议地问:“什么?” “是這样。”徐东看一眼边上跟来的女生,将她介绍给程牧,“這是前年227案那七個女生之一,具体怎么回事儿让她說吧。” 227案? 黎管家不太了解,程牧却一清二楚。 他目光定定地对上女生的视线。 那一瞬间,看着他的女生涌出了两行热泪,太失态,她连忙抬手抹掉眼泪,在口袋裡找纸巾。 怎么能想到,他成了這個样子? 记忆裡最初遇见时那個脸色冷峻高大挺拔的男人,后来意外从網上再看见,偷偷关注着的那個高高在上却偶尔有笑容的英俊男人,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安全可靠坚不可摧的。 瘦了。 一脸病容。 头发都白了好些。 女生拿了纸巾擦,却不顶用,眼泪越来越多,最后,她一手捂住嘴,转身跑门外去了。 房间裡三個男人齐齐愣神,徐东转個身追了出去。 又過了几分钟,女生跟着徐东再次进来。 程牧已经坐回到了床上。 他不关心這突然出现的女生为什么哭,也想不到那裡去,满脑子都是徐东那一句:“陶夭可能還活着。” 那丫头可能還活着? 可能嗎? 他不敢相信,因而一直静静地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甚至不敢流露出一丝丝窃喜的表情,怕自己感觉到那是一句幻听。 可,似乎不是。 他强迫自己,冷静地听着女生說话。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女生总算說完,语调也慢慢平静了:“就是這样。漫画和小說都是从监狱裡传出来的。我让可可旁敲侧击了一下,可她說她爸爸也不知道那個女生犯了什么事。是盛厅长亲自将人关进去的。我怀疑,他可能是受自己女儿所托。” “……盛雅朵?”徐东迟疑地问。 年轻女孩抿紧了唇,声音低低:“她可能喜歡上程老板了,一时鬼迷心窍,想代替欧阳小姐的位置。” “這都是你的猜测?”程牧问出了见面后第一句话。 他声音沙哑,好像声带都撕裂了。 女生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再不說话了。 是她的猜测,可她觉得自己這猜测应该沒错。且不說那些漫画和小說都高度契合這两人的故事,单是盛厅长关人這么一個线索,也能佐证她的想法,合情合理。 她和盛雅朵遭遇同样的事。 這一年多,从她偶尔在網上认出程牧,便疯狂地搜集關於他的一切消息,甚至爱屋及乌,慢慢地喜歡上了他的女孩。r国是伤心地,她原本打定主意一生都不会過来,去年却因为他,申請当交换生。只因为,這裡虽然是她的受害地,却也是她获救的地方。 她在這裡,遇见程牧。 她会傻乎乎地回来r国,盛雅朵也可能做另一個傻子。 女生坐在靠背椅上,眉眼间染着一丝感伤。 房间裡三個人都沒有說话,看着她,同时,都在心裡默默地整理着她說出的所有信息。 這個女生是227案之中,来r国旅游的受害大学生之一。去年,她在網上意外地认出了程牧,之后便顺理成章地粉上了陶夭。作为一個资深的cp粉,她几乎知道這两人流传在網上真真假假的所有事。也是去年,她申請当了交换生,過来r国迦市学习,寒假也沒有回去。沒回去的這時間裡,她给一個高中生当家教,教中文。 這個高中生有着小女生很寻常的爱好,漫画和小說。 十天前开始,她经常拿着一些纸张看,說是他老爸带回来顺手放在她书桌上的。再到五天前,她又开始打印了一些小說让她看。問題就出现在這些漫画和小說上。漫画和小說很容易让熟知陶夭和程牧故事的人联想到他们。尤其漫画的第一话,便有关玫瑰花。 女主是小演员,男主送花到剧组,女主花粉過敏,被抱去打针。 這一個小故事先前从《皇贵妃》剧组泄露出来,一度在cp粉丝群裡广泛传播,惹人一乐。 至于那几万字小說开头,正是漫画的另一個版本。 小說创作比漫画容易许多,短短五六万字,影射出的人物和故事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 做家教的這女生留了心,好奇地问女高中生。 高中生性子爽落,又缠着自己老爸去打听。最后两人便知道,盛厅长往监狱裡送了個华人女孩,正好分给她爸爸看管。女生好像也沒犯什么错,反正待遇在监狱裡是独一份。 這女生长得漂亮又喜歡画画,可惜无人欣赏,在她的央求下,高中生的爸爸想到自己女儿正巧喜歡這些东西,便索性将漫画带回家给自己女儿看,也算给坐牢的女生找了個读者。 只能說,无巧不成书。 程牧收回思绪,看向女孩:“這個狱警,能想办法带我們见见嗎?” 女生微微愣一下,還来不及开口,又听见他說:“恩德无以回报,无论是不是夭夭,酬金方面……” “程先生。”不等他說完,女生突兀地打断他,“我不是为了酬金過来的。只要能帮到你们一些,我就很开心了。” 她沒說自己多用心,也沒說自己找過来多麻烦,单是這一份报恩的心思,足以让人动容了。 程牧露出這些天第一個笑容,诚恳道:“谢谢。” —— 夜深人静。 程牧等人从中年狱警家裡出来。 他握着一沓手绘漫画和一沓打印出来的两译文稿,心绪涌动,久久无法說出一句话。 边上,徐东准备送当家教的女生回去。 女生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站定在他跟前說:“我是宋繁。” “?”程牧定定神,抬眸看她一眼。 女生露出一個有些拘谨的微笑:“宋朝的宋。繁华的繁。以后应该沒有机会再见面了,祝你和欧阳小姐新婚快乐,白头到老。” 程牧第一次觉得,這世上的姑娘也有可爱的一面,他微微颔首,语调沙哑:“谢谢,也祝你此后幸福。” 女生朝他弯腰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程牧目送她上车,收回目光,朝边上黎管家道:“联系一下华夏驻r国大使馆。” “现在?”黎管家想了想,道,“快凌晨了。” 监狱裡的人已经确定是陶夭无疑,這半晚上也不可能出什么意外,凌晨去联系,不晓得是否妥当。 黎管家正想着,听到边上程牧又道:“就现在。” “那我尽量联系。”他点点头,去边上打电话了。 也就在這时,程牧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一眼,赫然是欧阳璟的电话。正好,他也正准备打电话過去。程牧很快接了电话。 那边欧阳璟先开口說了一通,停下后道:“我已经找人守在了盛家别墅外……” “让你的人小心点,不要打草惊蛇。”程牧对他說,“夭夭具体在哪我已经知道了,正准备联系大使馆。电话裡不要多說,随后我给你手机上发個地址,到那裡汇合。” “……好。”欧阳璟顿了一下,說。 程牧挂了电话,长松一口气。 —— 翌日,上午九点。 一众人等在监狱外一家酒店裡。 整整一宿過去,所有人一点困意也无,還有些激动。 十点钟,大使馆工作人员到了酒店,随行的,還有迦市市长以及這段時間一直在迦市,视察灾情的一位国家级领导人。 前年227案轰动一时,這件事由华夏驻r国大使馆施压,又直接牵扯上公安厅长,兹事体大,市长一思量,也就上报给前来视察的更高级领导了,一次解决,一了百了。 几波人在酒店裡临时碰了一個面,大抵将情况落实后,直接由中年狱警引领,一起去监狱。 下电梯时,狱警额上直冒冷汗。 幸亏他沒有给厅长通风报信。厅长虽說对他有点恩惠,将這件事交给他也是因为信任,可他哪裡能想到,他不過就是一时心软又想到自己宝贝闺女正好喜歡漫画,而那個女生又画的不错,他才将那一沓涂鸦带回去的。 毕竟,那姑娘画的东西都挺漂亮的。 谁能想,捅出這么大篓子! 昨夜這男人突如其来,恩威并施,硬生生将他逼得沒办法,只能有什么說什么了。 感觉厅长這下要完了。 就为了关押的那么一個女生,人家那边大使馆和他们市长一起来找人了,這不要命么! 中年狱警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差点一脚踩空。 一众人到了酒店外,低调上车。 徐东拉开了越野车后排车门,程牧正准备上,目光扫過倒车镜,突然愣了一下,停在车外。 他這一停下,停了足足好一会。 已经上车的大使馆工作人员落下车窗,客客气气地唤:“程先生?” 程牧收回思绪,看向他,想了一会儿,声音沙哑地问:“不好意思,烦劳等我半小时。” 被派来的工作人员:“?” 虽然沒說话,眼神裡却是询问的意思,仍旧很客气。 程家+欧阳家的事情,上头非常重视。抛开陶夭作为公众人物在国内的影响力不說,這事情因227案而起,本来也兹事体大。听完情况他都想给那一個盛小姐一点苦头尝尝。 大使馆来人在心裡叹口气,便听到程牧声音平淡地說:“半小时,我染個头发。” “……” “?” “!” 周围所有人在经历了這么一個心路历程后,诡异地沒人說话了。 十分钟后,迦市市长和那一位视察的领导面无表情地坐在轿车裡,听边上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满含歉意地用着流利的r国话解释說:“不好意思,程先生這情况比较特殊。他比自己未婚妻大足足十二岁,原本就是老夫少妻。眼下您们也瞧见了,因为這段時間一直在找人,他头发都花白了。我們华夏有一個词语是近乡情怯,大抵就是這么一种心情了,請千万体谅。” 迦市市长递過去一個微笑。 大领导叹口气,莫名地,有些不想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