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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作者:佚名
齐春梅真是脸都气绿了。

  她都想好了,怎么拒绝陈美娜了,偏偏,陈美娜這個狐狸精,不按常理出牌。

  要是陈美娜给她当了儿媳妇,她真是要短寿!

  齐春梅只能捏着鼻子,把自己排了小十分钟的队给让了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陈美娜,插队在她前面先上厕所了。

  三分钟后。

  陈美娜神清气爽的从官茅房裡面出来了,朝着還在排队的齐春梅微微一笑,“齐婶,好人呐。”

  說完,扬长而去。

  她一走,排队上茅房的人顿时好奇了,“齐春梅啊,你不是最讨厌陈美娜嗎?你怎么把你辛辛苦苦排的队让给她了?”

  要知道,早上起来第一泡尿,谁不急啊,而管茅房一共就三個坑位。

  所以,谁舍得让位置啊,就是亲生的孩子,也都要掂量下的。

  齐春梅搓着火儿,瞪了一眼沈荷花,沒搭理她,转头就进了茅房。

  齐春梅這人爱面子,打死她都不会說。

  陈美娜拿自己要答应她儿子,给她当儿媳妇這件事說项的。

  而陈美娜刚好算中了這点,這才顺利上了厕所。

  憋了一宿总算是放出来了,這让她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等她到家后。

  苗银花還有几分好奇,“你去茅房這么快啊?”

  平日大家去官茅房排队,沒個十五分钟是回不来的。

  陈美娜微微一笑,神秘道,“有個好人让位置。”

  苗银花刚准备问是不是薛东来,但是转念一想,薛东来是男茅房,不可能给他们家美娜让位置。

  那是?

  她倒是沒刨根问底,只当是自家闺女人缘好。

  “去洗把脸,我熬了棒子面粥,又在煤炉子上贴了馒头片,一会蘸豆腐乳吃。”顿了顿,苗银花又咬咬牙,“你要是实在是想喝豆汁儿,妈给你一分钱去买。”

  早上做棒子面粥倒是简单,蜂窝煤炉子放开两個孔。

  火势一起来,烧一锅水,舀半碗棒子面进去,一煮开了就是全家人的早饭了。

  家裡有壮劳力,怕棒子面粥不耐饿,就会切两個馒头,放在蜂窝煤炉子侧面贴着烤,既能省了時間,還能省点蜂窝煤。

  這是普通人家的日子,精打细算到发指的地步。

  陈美娜摇头,“就棒子面粥好了。”她是喝不惯豆汁儿的,味儿太大,冲鼻子。

  话落,她拿了一個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盆,這搪瓷盆還是她大哥和嫂子结婚的时候置办的。

  当时置办了一双,后来大哥大嫂用一個,剩下的一個被苗银花强行算在公中了。

  陈美娜握着那搪瓷盆,感慨万千。

  到底是沒放下去,沒办法,要洗脸啊,形势逼人。

  這個时候,小极品就小极品吧!

  等她去大杂院天井水池子那时。

  這边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陈美娜打了一盆水,又给生锈的牙缸接了一缸,立在最外围,就开始刷牙了。

  嗯。

  牙膏是不可能有的,就蘸着盐,牙刷也是脱毛的,搓的牙花子疼。

  陈美娜在心裡叹口气,這日子可真艰苦啊。

  上辈子自从赚到钱后,她真是好久沒過這种苦日子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過。

  大不了,从头开始!

  洗完后,陈美娜用着清水一哗啦,往脸上一扑,拿着毛巾一擦,转头就进屋了。

  她沒看到背后一年轻的女同志,看着她欲言又止。

  一直等她消失在门口时,這才把目光收回来。

  “妈,你說,东来哥那么好,美娜怎么就不喜歡?”

  高晓兰问了一句。

  沈荷花一听這,一巴掌扇過去,還不忘四处看了一眼,沒看到薛家人在,她這才拎着闺女的耳朵往回走。

  “還东来哥,喊的那么亲热,人家陈美娜都比你聪明,他真要是好,人陈美娜会不答应?”

  都是一個院住着的,谁還不知道谁了?

  别看薛东来现在长的是仪表堂堂的,但是小时候发羊癫疯的时候,可沒少被他们看到。

  好几次差点都沒命了。

  被拎着耳朵的高晓兰,一边疼的吱哇乱叫,一边不服气道,“你不是說陈美娜蠢嗎?”

  “我看你才是蠢,薛东来哪裡好了?那么一個病秧子,你嫁過去守寡啊?”

  這话還未落,迎面撞上刚起来的薛东来。

  沈荷花脸色顿时讪讪了几分,“东来啊,婶子不是說你的。”

  薛东来面无表情的走了過去,完全当做沒看见他们。

  等走远后,薛东来望着东边初升的太阳,他目光沉沉,喃喃道,“病秧子就不配嗎?”

  不!

  他這人向来一身反骨!

  他就要娶妻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

  陈家。

  陈美娜喝完了一碗稀的能照出人影的棒子面粥,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吃了,又沒吃。

  吃了個寂寞。

  “妈?沒了嗎?”

  苗银花下意识道,“有。”

  她把自己的碗递過去,就要把碗裡面的棒子面稀粥匀一半到女儿碗裡。

  陈美娜一看這,顿时把碗给倒扣着,“别别别,我不要了。”

  她起身,“我出去看看。”

  直接走人了,让苗银花让都沒法让。

  這——

  苗银花知道自家闺女沒吃饱,她踢了一脚爱人陈有粮。

  “我上午去一趟乡下换点粮食,你们晌午自己解决吃饭。”

  陈有粮点点头。

  王淑兰想說,要不要把粮柜的钥匙给她来做饭算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家婆婆的泼辣劲。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美娜转了一圈回来,想看看外面有沒有好东西,结果发现——

  毛都沒有!

  连他们大杂院的人倒出去的煤核,都有小孩抢着捡啊。

  别說吃的了,就是垃圾都沒有——

  陈美娜叹口气,摸着瘪瘪的肚子,灰溜溜的回家,饿啊。

  饿啊。

  她到家的时候,家裡有工作的都出去上班了,只剩下老小了。

  陈石头他们出门玩了。

  苗银花在拾掇碗筷,看陈美娜回来了,顿时招呼,“美娜,上午跟我一起去一趟乡下走亲戚。”

  這是說给旁边邻居听的,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家裡揭不开锅了,要去乡下找法子了。

  陈美娜也晓得,她点了点头,收拾了布袋子褡裢在身上,褡裢還沒系好,嘴裡就被塞了一個鼓鼓囊囊的东西。

  “快吃!”

  苗银花压低了嗓音,“早上沒吃饱吧?”

  還不忘把窗户打开散气。

  骤然吃到鸡蛋的时候,陈美娜感动的都快哭了。

  昨晚上到现在就喝了一碗棒子面粥,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這会吃到鸡蛋,甭提多香了。

  但是,她妈還沒吃。

  她刚要分一半出来,才意识到鸡蛋全部在她嘴裡了。

  這年头人都吃不饱,更别說鸡了,鸡蛋小的跟鹌鹑蛋差不多了。

  這会吐也不好吐了。

  苗银花捂着她嘴,摇摇头,“妈吃饱了,你快吃。”

  “别让他们看到了。”

  显然,這鸡蛋也是瞒着两個孙子的,全家也只有陈美娜才有這個待遇。

  陈美娜心裡涩涩的,瞧着满脸欣慰看着她吃鸡蛋的苗银花,心裡难受的厉害。

  她闷闷道,“妈,以后等我有本事了,别說鸡蛋了,就是海货也让你吃個够!”

  苗银花一脸相信,笑眯眯道,“好好好,妈就等着享我老闺女的福气了。”

  从家裡出来,苗银花去官茅房了,在出门之前要把大事解决了,免得路上找不到茅房。

  她前脚进去。

  后脚,薛东来就大步流星的走了過来,他手裡還揣着一個宣腾腾,白花花的大肉包子,朝着陈美娜递了過去。

  “给你带的,快吃。”

  陈美娜看着那大肉包子眼睛在冒绿光。

  心說,還好她出门前吃了個鸡蛋,不然可能会忍不住,为了一個大肉包子把自己给卖了。

  她摇摇头,拒绝的果断,“我吃了,不要。”

  “你拿走!”态度坚决!

  薛东来刚想往她怀裡塞,但是苗银花已经从厕所出来了,她眼睛一横,說道,“美娜,走了。”

  陈美娜嗯了一声,跟在苗银花身后。

  薛东来看着她们母女离开的背影,骤然攥紧了手裡的大肉包子。

  转头回了家,朝着母亲齐春梅說道,“妈,我要娶陈美娜。”

  這句话,齐春梅听過无数次。

  她要急着上班,推着二六女士自行车就出门,头也沒回的应付道,“我知道了。”

  “找媒婆上门,准备三转一响提亲。”

  這话一落,齐春梅顿时站住了脚步,连带着手裡的自行车也差点沒扶稳,“你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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