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咸鱼贴饼
现在咸鱼跟嫌疑人在一起,送嫌疑人去白龙港的又是港务局的两個职工,三对三,完全不用担心嫌疑人会离开视线。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张均彦、周科、老刘和柳贵祥等第二小组成员,依然分两拨走。
第一拨提前出发,抢在三個嫌疑人前面赶到白龙港进行布置。
第二拨跟着三個嫌疑人后面,但跟嫌疑人保持十分钟车程的距离,真要是有情况可以及时支援,又不用担心暴露。
韩渝和三個嫌疑人分乘坐杨大明、顾贤开的摩托车赶白龙港国营旅社已经是深夜一点半。
黄江生装作不认识韩渝,陪着叶兴国等人办理登记,然后跟到房间取出三张船票。
平时五等散席黄牛都卖十五一张,四等舱更贵。
叶兴国深知船票不好买,而且跟人家之前只有過一面之缘,并沒有多深交情,人家在关键时刻能帮這么大忙,所以沒嫌船票贵,痛痛快快给了一百块钱,问能不能找搞一张。
黄江生埋怨他们怎么不早說,大半夜的去哪儿搞。
“明天早上再說吧,实在买不到,想想办法应该能上船。”
沈如兰从得知小咸鱼想学英语的那一刻,就觉得這個孩子值得培养,回头看着正一脸焦急的韩渝劝慰道。
韩渝苦着脸问:“沈姐,沒票怎么上船。”
“大人可以带小孩,检票的时候你跟着我們。检票员如果问起来,你就說你今年十二岁。”
“人家会相信嗎?”
“到时候跟检票员說說好话,肯定沒問題,大不了去船上补票。”
“好吧。”
“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要赶船,不能睡過了。”
隔壁几個房间都是白龙港派出所和从滨江赶過来的公安,咸鱼跟這几個倒卖外汇的在一起,黄江生沒什么好担心的,跟叶兴国又聊了几句,骑上自行车走了。
张阿生和沈如兰两口子一個房间。
韩渝跟叶兴国一個房间。
坐了一個多小时摩托车,又正值大半夜,都困得睁不开眼,连脚都沒洗就上床睡了。
一觉醒来已是早上七点,叶兴国端着茶杯催促道:“三儿,赶紧起来洗漱,洗完漱,去吃早饭。”
“叶经理,我不饿,我想再睡会儿。”
“等会儿就要去候船室,赶紧起来,等上了船再睡。”
韩渝是真贪睡,而担心就這么出去会被白龙港的人认出来。
可八点就要检票上船,不能再赖床,只能爬起身,回头看了看晚上当枕头的旅行包,打着哈欠說:“好的,我這就起。”
叶兴国见他一醒来就看包,好奇地问:“你带了多钱?”
“一千两百六十五!”
“這么多,沒看出来,你是個小财主啊。”
“我自己只有两百六,那一千是我爸上次回来时给我的,他知道我想买收录机。”
“你想买什么样的。”
“我想买三洋,如果沒三洋的就买燕舞。”
叶兴国忍俊不禁地哼唱道:“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
韩渝笑问道:“叶经理,你也知道。”
“电视裡天天放,谁不知道。”
叶兴国哈哈一笑,示意他赶紧去水房洗脸刷牙。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洗完漱,背上包,刚走出旅社就遇上一個熟人!张二小正吆喝着兜售香烟,叶兴国和张阿生身上的烟又正好抽差不多了,竟叫住他问牡丹怎么卖。
韩渝想躲都来不及,小心脏紧张的怦怦直跳。
让他倍感意外的是,张二小不但沒认出他,反而神神叨叨地问:“老板,你们去哪儿的,有沒有买到票。”
叶兴国给完烟钱,抬头飞快环顾了下四周:“去十六铺的,你有票?”
“四等舱的要不要。”
“多少钱一张。”
张二小转身看看售票室方向,確認门口沒有白龙港派出所的公安,不动声色說:“二十。”
叶兴国正担心小咸鱼上不了船,低声问:“這么贵啊,能不能便宜点。”
“便宜不了,就這個价。”
“好吧,买一张。”
“你们四個人,一张怎么够。”
“我們有三张,就差一张。”
“好吧,這儿人多,我們去那边。”
韩渝意识到所长一定跟他打過招呼,所长很可能就在附近,不敢东张西望,赶紧拉开旅行包拉链。
叶兴国一把摁住他:“算我的,你先跟张经理对面吃早饭。”
“叶经理,這怎么行。”
“别說了,這儿人多。”
张阿生急着去东海等那几個印度船员,不想因为找黄牛买票节外生枝,拉着韩渝的胳膊:“三儿,听叶经理的。”
……
打击過倒卖船票的之后,在白龙港也算名人,只是沒徐三野那么有名。
周围很多人都认识自己,现在居然变得都不认识,韩渝觉得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心裡一直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下了。
吃完早饭,在候船室等了一会儿,检票上船。
邵磊今天执勤,他的反应跟张二小差不多,不断提醒旅客们不要挤,要注意脚下。
韩渝几乎可以肯定,张所跟船上的人打過招呼,憋着笑跟着叶兴国三人找到舱室。
与此同时,忙活了一早上的徐三野回到了所裡。
李卫国上午要去局裡开会,沒有過来。
老章来得早,正坐在食堂裡一边喝粥一边跟老钱闲聊。
“徐所,赶紧吃早饭,再不吃就凉了。”
“来了,我先洗個手。”
老钱帮着盛来一碗粥,笑道:“徐所,张兰打电话說她们股裡有事,今天不来了。王队长去交通局送办证的材料,中午也不回来。柳厂长跟吴经理去滨江买设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徐三野回头问:“老章,你呢?”
“陈所早上打电话說他们那边的十几户渔民這几天都在,能找到他们不容易,我打算等会儿坐船去隆永,估计明天要到才能回来。”
“朱宝根呢,他今天怎么沒来。”
“宝根請假了,白沙六队有個老头死了,今天出殡,人家請他去抬棺材。”
不但江這边有渔民,江对面的隆永乡一样有。
而只要是在陵海水域打渔的渔民,都归沿江派出所管。
老章负责户籍管理,既然知道那些渔民都在,当然要坐渡轮過去动员人家办证。
至于朱宝根,人家只是個联防队员,工资很少,一個月只有五十块钱。有人請他去帮着收敛死人或抬棺材,只要所裡不是很忙肯定要批假,让人家多多少少赚点钱,不然靠那点工资能做什么。
想到這些,徐三野甩甩下,坐下笑道:“老钱,這么說今天中午就我們两個人。”
“是啊,人一少都不知道這饭怎么做。”
“就我們两個,随便弄点。”
“最怕的就是随便,徐所,你想吃什么。”
小咸鱼居然被滨江港公安局委以重任,去执行贴靠任务。
徐三野越想越有意思,不禁笑道:“我想吃咸鱼贴饼,老钱,会不会做。”
钱大富不明所以,无奈地說:“做咸鱼贴饼简单,主要是天气不够冷,我們沒腌咸鱼,而且咸鱼贴饼要用小咸鱼。”
徐三野哈哈笑道:“等天气冷了,腌点小咸鱼。”
对喜歡取鱼的钱大富来說這都算不上事,一口答应道:“好的。”
见老钱真当回事,老章禁不住笑了。
徐三野三口两口喝完粥,放下碗刚走出食堂。
老章跟上来问:“徐所,咸鱼那边怎么样。”
徐三野回头看看身后,笑道:“越查越大,有点搞头。”
“有多大?”
“现在涉及到几個外国人,幸亏我們偷了個懒,把线索移交给了张均彦。如果我們自己查,這事真不大好办。”
“怎么不好办。”
“要抓外国人,一抓還是好几個人,陈局和‘墙头草’有這個胆嗎?”
徐三野掏出香烟递上一支,抬头看着白龙港派出所方向:“滨江港公安局跟我們不一样,他们单位行政级别高,可以直接向他们部局汇报,他们部局的领导可以直接去找公安部。
如果我們侦办,等局裡上报到市局,市局研究研究上报省厅,省厅再研究研究上报公安部,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要异地办案,换作我們只能求东海同行协助。他们去东海就跟回娘家一样,要车有车,要人有人。”
地方公安称省公安厅为省厅。
滨江港公安局隶属于交通部公安局,所以称交通部公安局为“部局”。
人家一個电话能打到首都,陵海公安局肯定做不到。
老章点点头,想想又问道:“回娘家什么意思,他们到了东海去哪儿找车找人。”
“找东海航运公安局啊,他们原来就是东海航运公安局的派出所,是后来划归滨江港务局管理的。虽然现在的人事和经费归滨江港务局管,但他们依然属于交通系统。”
“东海航运公安局会帮他们?”
“张均彦說交通部公安局给东海航运公安局打過电话,要求东海航运公安局全力协助,必要时可以联合侦办。”
“把长航公安也拉进来,那我們算什么。”
“案情比较复杂,交通部公安局领导這么要求有這么要求的道理,我們不能打小算盘。”
多一家参与,将来就要多一家分功劳……。
老章不解地问:“什么道理。”
徐三野解释道:“涉及到六個外国嫌疑人,真要是押解回来,让张均彦他们把嫌疑人往哪儿送,哪個看守所会收押。将来要是判了,往哪個监狱关?”
老章醍醐灌顶般明白過来:“东海公安局的看守所有條件收押外国嫌疑人,东海也有专门关押外国罪犯的监狱。”
“所以說交通部公安局的领导有水平,考虑的很全面。”
“沒想到会搞這么大,徐所,我們只安排咸鱼一個孩子去合适嗎?”
“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說這本来就不是我們的案子,我們只是劳务输出。如果去太多人,杨局和‘墙头草’将来肯定会說废话,甚至会在背后骂我們吃裡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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