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母妃
然而,這只是上位者的认为。燕君并肩于梁琛身侧,走在那高耸的宫墙之下,长巷两侧是正在铲雪的宫人,看着那厚厚的积雪,燕君眉头微蹙。
按照书中的時間线,這一年注定不会平凡,加之很多事情受蝴蝶效应的影响,一切都变得未知起来……
梁琛见他眉头不展,关切地询问道:“怎么了?”
燕君收回视线,摇摇头答:“沒,只是感觉有些冷,我們快些走吧!”
话落后燕君加快脚程,梁琛紧随其后,两人步调一致地消失于长巷的尽头。
金銮殿内。
明德帝着一身玄色衮服位于明堂之上,下方是一众皇子皇妃与未出阁的公主们。
大家按宦官的高喊行着朝拜礼,待宦官最后一声落下,众人齐声:“贺父皇新岁安康,愿大梁新岁昌荣。”
“起身吧!”明德帝浑厚嘶哑的声音环绕整個大殿,燕君却听出了裡面的中气不足。
燕君站在人群末端,他偷偷打量了一眼明德帝,這人虽不如之前一般憔悴,却远远也沒有常人的康健。
今日的明德帝宛如一個寻常人家的父亲,对這些皇子公主们說了许多期盼的话语,直到他說梁宣时。
“景恒不愧是大梁的太子,這些年做得很好,让朕很放心。只是這迎娶太子妃一事……”
燕君抬头看向梁宣,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日的梁宣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可具体是哪裡不同,他又說不出来。
“父皇,”梁宣道:“苏家小姐還小,儿臣觉得不必如此着急。”
明德帝盯着他多看了两眼,那眼神裡的探究味很重,连燕君這個未接受這道目光审视的人都有些害怕,梁宣倒是硬生生抗住了。
過了一会儿,明德帝才笑道:“嗯,景恒所言在理,不過半年后那丫头也就满了十七,到时再议你们的大婚之礼吧!”
“是。”
梁宣含笑着应答,只是那笑容很浅,未达眼底。
明德帝又絮叨片刻后,才结束這场朝拜。午时后還有祭祖,這些皇子公主们可以先到自己母妃的宫殿内小歇一会,只有梁琛……
两人走出大殿,燕君正想說些什么时,梁宣走過来问:“景衍要不要先去孤的殿中小坐歇息?”
“多谢殿下好意。”梁琛婉拒道:“我想去母妃宫中上炷香。”
梁宣点点头,沒有再勉强,他先两人一步离去,燕君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正当他還在思索原因时,梁琛开口道:“走吧。”
燕君收起疑惑,跟着梁琛往一处僻静的地方而去,那处完全不似宫中的繁华,反倒多添几分幽寂。
“王爷,太子会娶苏小姐嗎?”燕君跟在梁琛身后,小声问道。
“不知。”梁琛答。
回想前世,梁宣最终娶了苏家女,两人也算琴瑟和鸣。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梁宣和萧霖毫无关系的基础上,可這一世,两人不但有关系,還是那种关系,梁琛就不敢确定了。
而且,他是完全沒有想到萧霖和梁宣会有這种感情,为何前世他完全沒有发觉?
“那萧世子……?”
燕君只把话說了一半,但梁琛明白他的意思,道:“兄长不日之后便会启程回安北,這一去,再入建安不知是何夕了。”
情再深,终究是敌不過帝王的猜忌。
边疆将领未得召见不能擅自入京,這條律例阻的不止是边疆将领的谋逆,更阻了梁宣与萧霖之间的可能性。
燕君還想为自己儿子的感情唏嘘一番时,梁琛的声音响起:“到了。”
燕君抬起头,“关雎宫”三個字落入眼帘,這個名字太难不让人想入非非,但他记得原书中,梁琛的母妃并不受宠。
“這宫殿名……”燕君试探性地道:“陛下似乎很宠母妃。”
“呵,宠嗎?”梁琛冷笑一声,神情裡又多了那些燕君见過的嫌恶,不知为何,每次梁琛提及這些事,都会露出這种表情,這让燕君疑惑不已。
“她不過是一個被囚禁在這裡的可怜人罢了。”
留下话,梁琛直接推门而入,燕君愣了下,带着疑惑紧随其后。
关雎宫的院中有一棵很大的寒梅,盛开的梅花红艳似火,但比起红梅,更吸引人视线的,是树下的人。
“兄长怎么過来了?”梁琛走到萧霖身旁。
萧霖望着主屋的方向,苦涩笑道:“我快离京了,想着今日无事,便来看看她。”
萧霖来看梁琛母妃???
這個消息让燕君比得知自己儿子喜歡男的還震惊,而且萧霖的语气太過伤感,仿佛是来看自己很重要的人一样。
可他记得,萧霖和梁琛母妃并不识。
“她应该也想见你吧!”梁琛自嘲地笑了笑,越過萧霖,往主屋内走去。
未进屋子前,燕君猜裡面会因常年无人居住,充满着霉味与冷清。但梁琛推开门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淡香和暖意,好似這裡一直有人居住。
“看来,那人对她挺情深的。”萧霖和梁琛走在前面,看着裡屋墙上的画像說道。
梁琛却冷言:“情深又如何,他還是害死了她。”
燕君走在二人身后,听着两人的谈话,也看着裡屋的画像。画像上的人容颜艳丽,但眉间带着一股厌世,与他初见的梁琛如出一辙,若往细了看,会发现梁琛与她的五官十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简直一模一样。
不管是从细节還是两人的对话,燕君发现梁琛的母妃应是受宠的,可明德帝又为何這般对待心中人的孩子呢?
這裡就好像是他书中的一個bug,他沒有细写,连做人设时也沒有深究。
走入裡屋后,梁琛拿起香案上的火折子点燃白烛,萧霖跟着拿起香准备在烛火上点燃。
在萧霖低头点香时,燕君四处打量的视线在他颈间顿住,紧盯那一抹暗红。
萧霖分出三炷香递给梁琛,又分出三炷香递给燕君,发现這人正看着他发愣。
“想什么呢?”萧霖举着香在他眼前晃了晃。
燕君回過神,摇头接過香:“沒,就觉得王爷的样貌随了母妃,都好漂亮。”
梁琛闻言看向他,耳尖有些泛红。萧霖轻笑一声:“确实,景衍的样貌都随了她。”
說话间萧霖若有所思地看了画像一眼,似乎想到些什么,眼睛裡闪過一丝眷念,但无人捕捉。
“好了,别贫了。”梁琛对燕君道:“快来上香。”
“哦。”
燕君乖巧地走過去拜了三拜,萧霖在后面看着這俩人,不由再次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
三人拜完,梁琛和萧霖站在画像前静默了会,萧霖转身对燕君道:“燕公子可借一步,我同景衍讲几句私话。”
燕君被這一声“燕公子”叫得有些呆愣,随即木然地点点头,把這個空间留给他们兄弟二人。
踏出门时,燕君听见萧霖问:“所以,你如今成這般性格,是因为這件事嗎?”
梁琛答:“不全然是。”
“那便也有這部分的原因,景衍……”
后面的话被关上的门阻隔于屋内,燕君站在门口抬头看天,晨时還有望放晴的天色,此时又已乌云密布。
如同這建安城裡的人一样,诡谲多变,令人心惊,似吃人的巨蟒。
把安北的雄鹰,又变成了建安的笼中雀。
燕君走到寒梅下,朝门口的萧霖小厮招招手,小厮小跑到他面前:“王妃有什么吩咐?”
“你跟随世子多久了?”燕君问。
小厮大概是沒料到他会问有关萧霖的問題,迟疑了片刻,才避重就轻答:“小的自幼便跟随世子。”
“哦。”燕君点点头,继续问:“那你岂不是和我家王爷也很熟?”
听到话题回到梁琛身上,小厮才稍作放心,道:“那是自然,小的也算看着王爷长大的。”
“那你觉得,从前的王爷,和现在的王爷有何区别?”
這是燕君最近常问的一個問題,他问過所有了解梁琛過往的人,每個人的回答都不一样。
比如,魏延答:从前的王爷遇见不开心之事,会策马扬鞭发泄,如今却只会在屋内以写字来平复。
再比如,成昭答:曾经的王爷,是安北的战士,大梁的英雄,现在的王爷,是建安的困兽,大梁的靖王。
而眼前的小厮答:“在安北的王爷,被萧将军与世子护得太好,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却太過张狂。来建安這三年,恰好磨掉了王爷的那份张狂,学会了隐忍,比起从前,现在的王爷才真正的长大了。”
等梁琛从屋中出来时,只见燕君一袭红衣站在雪地裡,仰头看着面前的寒梅。
忽吹過一阵北风,嫣红的花瓣落下,而燕君站在這场花雨,如人间绝色。
恍惚间,梁琛脑海中浮现一道他以为早已遗忘的身影。那人一袭白衣站在寒梅下,朝着不足四岁他挥手道:“琛儿,你看這寒梅好看嗎?在安北的萧府裡,也有一株這样的寒梅,那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记忆深处的人与面前的人逐渐重合,燕君转身朝他挥挥手,大喊:“王爷,這梅花好漂亮哇!”
那瞬间,梁琛的心狠狠地跳动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萧霖走到燕君身旁,抬头看了眼:“的确不错,与安北府中的几乎一样。”
“?”燕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反应過来道:“原来王爷喜歡寒梅呀!”
萧霖轻笑一声,沒有去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梁琛一眼,像似說,等有一天你想开口了,自己去說吧!
“世子打算何时离京呢?”燕君追问。
“上元节后吧!”萧霖道:“就是不知這几日,有沒有時間能做东請燕公子吃顿酒,为我践行?”
這是解决完梁琛,打算来解决自己,逐一突破啊!然而燕君无法拒绝,因为他也有件事要找萧霖,点点头道:“既然践行,還是我做东請世子吧!”
“那好,”萧霖立即答:“這也算补你们的喜酒了。”
“……”
燕君沒想到萧霖会這样调侃自己,也就沒客气问:“世子脖颈的红痕……”
萧霖抬手摸了下燕君手指的地方,這应该是昨晚某人被他弄狠了,怒嗔时咬的。
不過他沒想到燕君会這么直白的指出来,真的是一点亏也不能吃,笑答:“萧府久无人居住,难免有些蚊虫,這应该是昨晚蚊虫叮咬的。”
這個解释燕君完全不相信,回想梁宣走路的模样,作为一個曾经经常網络冲浪的人,他有了猜想,只是万万沒想到,他儿砸居然是下面那個。
为了扳回這一局,燕君沒好奇地戳穿:“昨日落了一夜的雪,不应该有蚊虫吧!”
“哈哈,谁知道呢!”萧霖打哈哈似的转换话题:“时辰不早了,你们该去祭祖了,我也出宫了,改日见。”
看着萧霖落荒而逃的背影,燕君忍不住笑出来声,他回头寻梁琛时,发现梁琛還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走過去问:“王爷,怎么了?”
梁琛摇摇头:“无事,我們走吧!”
“嗯。”
之前计划着想问的事情,燕君最终選擇了沉默。如果有一天梁琛想告诉他,他愿聆听,若梁琛不想說,他也打算不问。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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