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挚友
主院内,燕君被這個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有些晕头转向,毕竟前世被派去治理此事的人是梁粟。
他连忙站起身,走到梁琛跟前再次確認:“王爷,真的嗎?陛下真的让你去嗎?”
梁琛被他這傻兮兮的模样逗得发笑,错身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答:“是的,你若不信,也可以再去打听打听。”
“我信,我信。”燕君喜滋滋走到他对面坐下:“太好了,這個机会终于属于王爷了。”
“這個机会真的就這么重要嗎?”梁琛看着他反问。
“那当然。”燕君答:“只要王爷将此事办好了,像陛下证明你的能力,陛下肯定会重用你,以此来牵制太子和肃王。”
梁琛继续问:“我若沒成功呢?”
“不可能。”燕君立即否决:“王爷有我,怎么可能不成功。”
這人說這句话的语气過于笃定,梁琛脑海中又浮现起那個荒谬的想法,這人是否真的和他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来一次?
很快他又否定這個答案,如果真是這样,這人干嘛這么想不开选自己去夺嫡。
“王爷,王爷,”燕君的伸手在梁琛燕君晃了晃,见人回過神后问:“王爷在想什么,想得這般入神?”
“沒。”梁琛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上两盏热茶后,将其中一盏推到燕君面前,想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燕君十分配合他,沒有继续追问,而是端起茶盏道:“王爷,陛下为何又突然下旨让你去呢?”
“因为你的好友。”
“?”
燕君不解地看着梁琛,梁琛喝口茶润了润喉,将朝堂上的事情全讲与了他。直到燕君听到梁琛說,荣鸣提议让他去永安时,眉头不自觉轻蹙。
在原书裡,這俩人最后選擇了追随梁宣,這還是梁宣多次努力的结果,所以他穿书至今,只想与他们几人处好关系,日后站队时看着他的面子上,尽量斟酌一二,沒曾想他们会直接帮梁琛。
而且从某种意义来說,他们帮梁琛,就代表他们打算站队梁琛,站一個如今沒有任何机会的皇子。
等梁琛說完,燕君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明德帝生性多疑,不可能单凭钱缙和荣鸣的三言两语就選擇梁琛,這其中肯定還有什么人。
燕君转动手中的杯盏,视线落在梁琛身上问:“可是還有人在裡面推波助澜?”
梁琛眉头微挑,他知道這人聪慧,但沒想到這人還這般敏锐,便如实答:“嗯,還有安平。”
“安平公主?”燕君满脸疑色。
“嗯。”梁琛点点头:“据探子所言,昨日夜裡安平在陛下书房中待了片刻,她出来不久后,陛下便拟了旨意。我想,那個推波助澜的人,应该就是安平。”
“那安平公主为何要帮我們?”燕君追问。
梁琛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燕君低头盯着手中的茶水发愣片刻,心中思绪万千,最后抬头看着梁琛道:“王爷,让我去会会安平公主吧!”
這個提议与梁琛的想法不谋而合,他赞许答:“嗯,我正有此意,不過安平为人机警,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莫要被她挖了坑。”
“王爷放心,以我聪明才智,肯定不会的。”
梁琛看着他的自信,心又狠狠地跳动一下。這人于他,如同会令人上瘾的寒食散一般,让他欲罢不能,毒瘾越深。
两日后,燕君在建安城最好的酒楼裡,宴請安平公主。
作为设宴人,燕君早于约定時間一刻钟抵达酒楼,他一连开了两间上等雅阁,又点了不少昂贵的酒菜,使得店小二们对他恭敬有加。
但,几乎无人知道,這個酒楼也是林家给他的产业之一,同时還是林家设在建安的情报網。
燕君把魏延安排到隔壁,自己走进看上去更好一些的雅间。他提前让人在屋内熏過香,還摆了不少上等物件,处处都体现着他对被請之人的重视。
過来大约一炷香的時間,梁婉才姗姗来迟。
“给嫂嫂赔個礼,路上有些耽搁,让嫂嫂久等了。”梁婉推门而入,嘴裡說着道歉的话语,神色之间却全无歉意。
赤-裸裸的下马威,燕君却毫不在意,毕竟今日有事求人的是她梁婉。
他含笑应答:“无事,往往越贵重的人或物,越值得人等待。”
梁婉嫣然一笑,走到燕君对面坐下。燕君斟好茶,将杯盏推到她面前。
“嫂嫂约婉儿可不止吃茶這般简单吧!”梁婉端起杯盏,轻嘬一口后看着燕君。
在一场无限拉扯的谈话中,往往越直接的人,越容易落得下风,因为這证明她在這件事上已经退无可退,急不可耐了,而梁婉正是如此。
燕君依旧保持得体的笑容,用毫不相干的话答:“我明日就要离开京城回扬州了,离去前,便想着与婉儿小聚一番。”
這次攀谈,主要是想拉梁婉上船,他一改以往的谦恭姿态的称呼,用“我”来把自己与梁婉放在同一水平线。
梁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急切,她先露出惊讶表情,随着燕君的话问:“嫂嫂要回扬州?”
“嗯。”燕君颔首:“嫁入京中半年有余,我都未曾归過家,王爷也想着他去陇西永安城后,无人能护我一二,便让我回扬州過些日子。”
“四哥待嫂嫂的好,真令人羡慕。”梁婉发自内心的感慨。
燕君柔声答:“公主乃金枝玉叶,日后必能得如意郎君,不必羡慕他人。”
“如意郎君嗎?”梁婉自嘲地笑了声,再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后,苦涩道:“婉儿虽为金枝玉叶,却依旧如同那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大梁的公主,出生就注定的联姻的命运。运气好,如前朝的嫡公主,嫁于心上人,运气不好,便如长姐那般,消香玉损于他国。”
前不久,长公主在丽安国病逝一事传回京中,作为父亲的明德帝,除了唏嘘一二,再无其他表示,甚至为了维护两国的和平,還想再送一位公主過去。
经此事后的梁婉彻底见到了自己父皇的凉薄,加上之前有過想把自己赐婚给萧霖一事,梁婉不得不重新为自己另谋一條生路。
而一众皇子们,太子和三皇子已经明确地拒绝了自己,其他的又无实权,目前只剩梁琛可以让她赌上一赌了。
“婉儿倒也不必這般自怜自哀。”燕君重新替梁婉满上茶水,“婉儿這般聪慧,還有這么多兄弟,自然不会落得大公主那般。”
茶水倒好,燕君放下茶壶,继续道:“对了,今日约婉儿,還有一事。王爷說,多谢婉儿的帮助,日后若有什么需求,婉儿尽管說,王爷能办到的,一定鼎力相助。”
兜来绕去這么久,燕君终于抛出了诱饵,坐等鱼儿上钩。
“四哥言重了,婉儿不過举手之劳的事情。”梁婉正襟安坐:“不過說起相助,婉儿到真有一事想寻求四哥帮助。”
“?”燕君端起茶盏,悠然地看着梁婉:“婉儿請說。”
“听闻陇西盛产茶叶,其中有一种名为‘阳春白雪’的茶十分稀少珍贵,不知四哥此番前去,能不能带回些给婉儿尝尝鲜。”
這话說得情真意切,倒像真的是在求茶,但燕君深知,這不過是托词。
他小饮一口茶水,味有些苦涩,暗自咂咂舌后道:“王爷是婉儿兄长,此等心愿,必然满足。不過……”
燕君放下茶盏,语气中透出几分惋惜:“王爷若能真的成婉儿兄长便好了,這样我們也能更亲近几分。”
听闻這番话,梁婉神色微变,這人居然想求皇后之子的身份,简直是胆大妄为。
“婉儿倒也是想,不過……”梁婉不动声色答:“這兄妹之情,也讲究一個缘分,婉儿大概与四哥也无缘吧!”
“但是我就喜歡,把无缘变成有缘。”燕君淡笑一下,直接将话挑明:“婉儿可是不愿意?”
梁婉的心一沉,這人今日摆明了要让她上船,她若不愿,不仅沒有了其他選擇,還会在這大梁孤立无援。
可她,不想就這样入局。
“此事事关重大,婉儿也一时难以抉择。”梁婉道:“嫂嫂给婉儿几日時間考虑一下,婉儿還有些急事,就不陪嫂嫂喝茶了,還望嫂嫂莫怪。”
說完梁婉起身准备离去,她刚刚走到门口,燕君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此处一别,与公主再见便是数月以后,数月之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包括公主的口味。”
“妾身最后再向公主确定一遍,‘阳春白雪’可是要,還是不要?”
燕君看着梁婉僵直的背影,她不回答,他也沒有去催,依旧自顾自品着茶,感受捕猎的乐趣。
過了许久,梁婉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无比苦涩。
她還有選擇嗎?
“要吧,劳烦四嫂代婉儿谢過四哥。”
梁婉說完,推开门准备离去,燕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道:“好,等王爷归来之时,也希望得到婉儿的好消息。”
等人走远后,燕君不慌不忙地品完杯中的茶,又去换了身衣物,最后推开隔壁雅间的门。
推门而入,燕君就看见荣鸣和钱缙坐在桌前吃酒闲谈,只可惜少了周衡。周衡因为军中有事不得出来,导致四人齐聚变成了三人小聚。
“恭喜燕兄又喜得一位能将。”荣鸣看着燕君打趣。
燕君走到钱缙对面坐下答:“可我最想要的两位能将不知能不能得到。”
他刚落座,钱缙推给他一盏酒,燕君得体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下,但還是端起慢饮。
心中却叫苦着:今日回府,他大概可以直接在茅房安家了。
“燕兄心中所想要的两位能将,不早就是燕兄的囊中之物了。”荣鸣接着之前的话回答燕君,同时端起酒盏朝燕君伸去。
燕君笑意渐深,端起酒盏与他碰杯,他又看了钱缙一眼,钱缙无奈地笑了笑,举杯碰了上去。
今日他故意将钱缙和荣鸣约在這裡,還不做隐藏身份之举,就是为了得到荣鸣的合作。
荣鸣是一個很谨慎的人,他们虽然算好友,但远远沒有到能合作的地步。所以他今日亲手送出自己的把柄,只求荣鸣彻底站梁琛。
很幸运,他赌赢了。
一杯酒下肚,三人的关系比以往更深厚一层,燕君也直言将心底的疑惑问出:“你们为何选王爷?”
“顺势而为。”荣鸣答。
“?”燕君不解的看着他。
钱缙解释道:“如今陛下身体越发衰退,皇子们夺嫡之心蠢蠢欲动,陛下一向多疑,此时更甚,可太子与三皇子谁都不知收敛,斗争得更加厉害,迟早会被踢出局。”
“其他皇子很早就站了队,只有四皇子多年来独立而行,现在反倒成了他的优势。况且……”钱缙看着燕君,话锋一变:“思远,我不想日后与你成为政敌,我希望我們一直是挚友。”
燕君的眼睛随着钱缙最后一句话泛酸,自外公外婆去世后,他身边来来往往很多人,却无人为他驻足。
沒曾想一天,在這個他笔下的世界裡,有人义无反顾地先选了他。
“那個,燕思远,感动归感动,你可别哭啊!”荣鸣拿出钱缙的帕子递给他。
燕君接帕子时,還不忘瞪他一眼道:“我沒哭。”
“那就好,来来来,继续吃酒。”荣鸣为三人满上酒,這次燕君沒有再挣扎,将酒一饮而尽。
酒過三巡后,日也暮西山,三人带着醉意难分难舍地道别。
分别时,钱缙拉着燕君的衣袖道:“思远,祝你一路顺风,平安归来,我同少恒为你守好后方,等你和王爷凯旋。”
燕君反手抱住钱缙,拍着他的背嘟囔:“绍元,谢谢你,有你真好。”
两個人抱得难分难舍,最后還是在荣鸣和魏延的拉扯下被迫分开。
魏延搀扶着燕君往夕阳的方向走去,燕君抬起左手在半空中挥了挥,算是道别。
這一别,再见之时,他们便会如那刚出鞘的刀剑,锋芒初露。
隔日,靖王在码头送别靖王妃回扬州,两人一步三回头,世人皆叹二人鹣鲽情深。
第二日,靖王带着救灾之物前往安北,陛下亲自携百官于城门送行,還特赐一支兵队护行,其中随行人员還有一位名唤燕君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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