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非梦
两人坐在距离营地不远处的小山丘旁,萧霖燃起一個小火堆,拿出带来的两個酒囊,再将其中一個递给燕君:“给。”
燕君接過酒囊拧开,饮下一口后感慨:“這安北的酒,如同安北的人一样,离不开一個烈字。”
“哈哈哈,的确。”萧霖仰头喝了口酒,看向那残月道:“不過我們安北人不止烈,還重情重义。”
這话让燕君十分赞同,這安北的人就是太過重情,才会让被他们爱着的人念念不忘,梁宣如此,他亦是。
“今后可有什么打算?”萧霖侧目看向燕君问。
燕君想了想答:“這两年我走過许多地方,陇西的五城,江南的四洲,還有幽州的四郡。”
“我看過陇西的江水,看過江南的落日,也看過幽州的明月,如今我只想看看這安北的大雪。”
“如此甚好,我那傻弟弟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萧霖边說,边把酒囊伸向燕君。
燕君笑了笑,拿起酒囊与他碰撞一下后问:“那你与太……他呢?”
自从梁宣被废后,明德帝不仅将他逐出东宫,還未曾赐過封号,导致燕君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称呼梁宣,只能用一個“他”来代替。
萧霖再次喝下一口酒,视线落火苗裡,嘴裡喃喃道:“我与阿宣年少相识,相依相偎,后来我們虽因种种被天各一方,可這些年来阿宣对我依旧不舍不弃,反倒我……”
话說到這,萧霖停顿下来,他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酒囊,苦笑一声继续道:“我有愧于阿宣,所以往后只求能护他安康,其他的,也别无所求了。”
“到底是无所求還是不敢求呢?”燕君侧目看向萧霖问。
萧霖站起身,眺望着远处的层峦叠嶂答:“阿宣是金枝玉叶的贵人,而我只是一個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這样的我配不上那般好的他。”
燕君轻笑一声,也起身走到他身侧,和他眺望着同一处道:“可如今,這位贵人为了你這么個粗人,放弃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萧世子,這人生不過短短数年,蹉跎了,便真的蹉跎了,连后悔的沒法后悔。在游历的這两年裡,我想了许久,见了许多,我們总用理智去牵扯住自己的爱意,殊忘了,正是因为爱,我們才会疯狂,才会不顾一切。”
“我們都是這万千世界裡的俗人,都会有自己的爱恨嗔痴,世子既动了心,殿下也付出至此,我觉得世子就不要学圣人那套动心忍性了,還不如放纵一次,不给自己留遗憾。”
萧霖沒有作声,燕君也沒有再說话,主要他的感情都一团乱,他不想把萧霖带偏了,毕竟感情這种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两人就這样静静地饮着酒,遥望着這夜色下的塞北。远方突然吹来一阵冷风,将火堆上方的火苗吹得吱吱作响,火星四溅,让正饮酒的人丝毫不觉寒意,只有被暖意包裹住的怅然。
過了许久,两人的酒囊见了底,身后的火苗也逐渐变弱,就连不远处的天边,也露出些许的晓白。
“好了,天也快亮了,我們回去吧!”萧霖转身将身后的火堆弄熄灭。
燕君把空酒囊递给他答:“嗯,回吧!”
喝了一夜的酒,還吹了一夜的冷风,等燕君回到梁琛的营帐时,才发现自己有些头重脚轻。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看见梁琛酣睡的模样,心中十分满足。
他想,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歡梁琛吧!
梁琛睁开眼睛时,发现床边趴着一人,那人背对着他,让他下意识以为這是萧霖。他正准备叫醒那人时,只见那人动了动身子,将脸面向他,梁琛瞬间被那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面孔惊得许久不能回神。
他還记得两年前的那個清晨,這人毅然决然地离去,留给他一個不愿回头的背影,沒想到时隔两年后,他還能再见到這人,此时此刻這人還在他床边酣睡。
這种感觉,如同做梦一样,還是一场他不愿清醒的梦。
“嗯……”床边的人轻哼一声,梁琛紧张得连呼吸都不自觉有些急促。下一秒,那人揉着眼睛坐起身,看着他问:“梁琛,你醒了啊!你喝不喝?我给你去倒茶。”
這人的语气裡尽显熟稔,好似他们之间沒有分开這两年似的。
“你……”梁琛看着他走到桌边,忍不住想开口,可真的开了口,他又不知道說什么。
正在倒水的人听见他的声音手一顿,不過很快就恢复正色问:“怎么了?”
梁琛沒有回答,燕君也沒有再追问,两年的时光让他们之间還是生了许多生疏。
倒好茶,燕君端到床边递给梁琛时,梁琛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怀中一扯,燕君瞬间落入梁琛怀中,手中的水自然全洒在床上,打湿了被褥。
“你……”
“你终于回来了。”
燕君本想說一些责怪的话,却梁琛抢先他一步,而且他语气裡的失而复得之味太重,直接让燕君的怒意散去,心中只剩浓浓的愧疚。
他曾许诺這人会一直陪着他,结果转瞬间便食了言。
“梁琛,”燕君紧紧地回抱住他,“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道歉。”梁琛道:“你沒有错,错的是我,若不是我……”
若不是我对你动了情,生了欲,還克制不住心底的妄念,也不会让你独自在外漂泊两年,受那么多罪。
世人皆道,失而复得是欣喜,可梁琛觉得,失而复得是小心翼翼的,他害怕会再次失去這個人,所以许多话都不敢說出口。
燕君知道他想說什么,他也知道此时必须向梁琛說些什么,证明些什么,便开口道:“梁琛,其实我……”
“三哥,你今天病有沒有好一……”些。
梁翰的突如其来打断燕君想說的话,正紧紧相拥的两個人同时回头看着他,梁翰满脸诧异道:“那個……那個……抱歉,你们继续,我先出去了。”
看着营帐厚重的门帘被掀起又落下,燕君這才回過神,他急忙松开梁琛并推开他,结果引得梁琛吃痛地闷哼一声。
“抱歉,抱歉,你沒事吧?”燕君手忙脚乱地想解开梁琛的裡衣,检查一下他的伤口,语气裡也尽显自责。
梁琛哑笑一声,按住到处点火的手答:“我无事,你不用紧张,也别乱碰了。”
燕君注意到梁琛语气的变化,同为男人,他也懂這变化裡的意思,便连忙松开手,红着脸道:“那個,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唤人来给你换被褥,顺便给你看看药煎得如何了。”
留下话,燕君落荒而逃似的起身离开营帐,梁琛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寻到了几分与从前一样的感觉,這才生出些许的实在感。
走出营帐,燕君重重地松了口气,他发现自己虽然在情感上已经认定了梁琛,可在男人与男人之间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上,他還是不太能接受。
站在原地又叹了口气后,燕君寻了几人去给梁琛换被褥,自己则是往厨房的方向而去,
他刚走沒几步,梁翰像做贼似的凑到他身边问:“其实你就是我四嫂吧!”
“不是。”燕君白了他一眼,随即否认。
梁翰却满脸写着不相信答:“切,我又不是梁粟那种蠢货,你骗不了我的,你肯定就是我四嫂。”
“不過话說回来,這林家属实胆大,居然真的敢寻一男子来代嫁,這可是杀头的罪,你为什么会答应這种事情啊?”
被好奇心点燃的梁翰如同那聒噪的苍蝇一样,不停地在燕君耳边追问,然而燕君丝毫不想满足他的好奇心,直接换话题问:“你寻王爷何事?”
梁翰成功被他带偏,接過他的话答:“我不是寻四哥,我是来寻你的。”
“寻我?”燕君疑惑地看着他:“寻我何事?”
“当然是寻你去找乐子呀!”梁翰凑到燕君耳边,神秘兮兮道:“于阗最近来了位异域美人,听說长得十分好看,与我們大梁的美人完全不一样,所以我特意来找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不要。”燕君直接拒绝:“我要留下来照顾王爷。”
“军营這么多人,四哥哪儿還需要你照顾啊!”梁翰不满地嚷嚷:“還是說,你不会真想做我四嫂吧!”
燕君沒有回答,只是留给他一個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加快脚步往厨房方向走去。
梁翰呆愣几秒后,迅速追上燕君地脚步问:“不会吧!你真打算做我四嫂?难道這世间這么多美人都比不過一個我四哥?”
面对梁翰的震惊,燕君决定以不理睬,不附和的态度对待,可這些都抵不過有人天生话痨。
“我天,我們梁氏的龙脉不会有問題吧!太子皇兄這般就算了,沒想到四哥也這般,完了完了,我不会也這般吧!可是我只喜歡美人啊!啊!我该怎么办啊?”
燕君听着他的吐槽,对“梁氏龙脉有問題”那句话格外赞同,毕竟這一众皇子们的心眼都是個顶個的,不曾想這其中居然会出一個像梁翰這样沒心沒肺的人,這不是龙脉有問題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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