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两只楼启
两個小孩不愿离开,萧白便将他俩安排到了空余的房间,萧白沒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况且一個六岁,一個八岁,萧白便心安理得的让他俩睡在了一起。
萧如是大喇喇的躺在床上,小和尚被挤进了拐角,仔细一听,两人還在嘟囔着什么。
“师叔,打……使劲打……”
“大师兄是,是坏人……”
萧白失笑,替两小孩掩好被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出意外,秦九歌在门口等他,他灌下一壶酒,朝萧白招招手:“来来来,师尊给你算一卦。”
萧白想了想沒什么可算的,遂问道:“算何事?”
秦九歌手一拍,道:“這一卦,便算你的姻缘。”
萧白面无表情的拒绝,抬脚就要离开,秦九歌连忙在后面喊:“你真不算?师尊算卦你還不信?”
萧白嘴角抽了抽:“上回你算的那卦,說是大凶,可我回来不也沒什么事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闭嘴不再說话。
“臭小子!”秦九歌眉毛一竖,怒道:“上次那是意外!”他话音一转,忽的道:“你别不是怕自己的姻缘不在楼启身上……”
萧白:“……”
這激将法很成功,几分钟后,萧白已经坐在了桌子边,面前摆着一副棋盘。
其实萧白是被坑了,秦九歌想测的,不是萧白的姻缘,而是他与楼启的未来。更何况,他俩有了结心契,两個人的命运早已绑在了一起。萧白就算原本的姻缘线是属于别人的,如今也被拦腰斩断。
萧白将手置于棋盘之上,闭上双眸。
棋盘有一瞬间的扭曲,萧白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然身处无人之境,脚下是无边的暗色,头顶是苍茫茫的夜空。
秦九歌的声音从四方响起,却看不见他人在何处。
“萧白,只此一次机会。”
“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切记。”
萧白点头,面容也不禁有些严肃。
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无数條红绸,就像是月老树下人们绑上去的姻缘签,红绸上依稀可以看见写着字,却看不清写的是何物。
红绸微微发着点点光芒,触手可及。
萧白想,這是要让他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條?
他在红绸之间穿梭,脚下如同水波一样荡起涟漪。
每一個看着都一样,都是一样的普通。萧白找了许久,心中无感,秦九歌让他遵从本心,可這红绸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正打算随便扯下一條,忽的起了风,所有的红绸如同游鱼一般离他远去,形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不多一会儿,這地便恢复成刚进来时虚空的样子。
不同的是,远处静静漂浮着一條红绸。
這條红绸与其他的并沒有什么不同,甚至光芒還要黯淡一点,但萧白就是知道,它是属于自己的。
他心裡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情绪,有個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快去拿,快去拿……
萧白有些迟疑,终是抬起脚,往那红绸所在的地方走去。
他伸了伸手,只差一点,便可以将它拿下,萧白却再次犹豫。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会发生。
這回不等他反应,那红绸原本静静的漂浮着,竟自己落到了萧白手上。萧白一愣,与那红绸触碰的地方微微灼烫,上面写着什么,萧白正要看清,突的白光一闪,再次看清时已经换了天地。
萧白正要抬脚,却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四只小短腿,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觉得有些熟悉,再看看,猛的瞪大眼睛。
這不是他沒化形的猫身嗎!
萧白沒敢四处转,只能看清是座大殿,他确信這地方自己沒有来過,四周弥漫着浓浓的煞气,逼的他不得不用灵力将自己裹了一层。
真实的可怕。
萧白轻挪着爪子,从雕刻精美的圆柱后探過毛绒绒的小脑袋。他這才发现,大殿上,最高处,還坐着一個人。
不知是他太過沉静還是萧白警惕心降低,竟沒有发现他的存在。
那人微微垂着眸子,如墨的长发散落,黑色镶金的衣袍,明明气势那般强大,整個人却如同一汪死水,毫无波澜。
萧白看不清他的脸,但莫名觉得,他很寂寞。
就好像他已经在那儿坐了千年万年,亘古永恒的守候着某個人的到来。
他的眉目已经被時間遗忘,所以萧白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声音已经随時間一起流淌,所以萧白听不见他的声音,這地方好像只有他一人。
孤独,還是孤独。
萧白忍不住抬起爪子,那人似有所感,转過眼眸朝他所在的地方看過来,這一眼穿過了千万年的时光,萧白心中熟悉的感觉一闪而過,他正要抓住,周遭空间猛的扭曲,眼前的场景尽数被白光取代。
萧白還有些未回過神。
這是回到了现实?
他抬起眼,正好对上秦九歌满心复杂的目光,萧白沒来得及說话,就见他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萧白答:“一個人。”
“何人?”
萧白摇摇头:“還沒来的及看清便被送回来了。”
气氛一时沉默无言,秦九歌面上看不出什么,萧白正要忍不住问,秦九歌却忽然站起身,打着哈哈道:“你這姻缘线长的很,放一百個心,但是這楼启啊……”
他又停了,问道:“你当真非他不可?”
萧白沒說话,他是有苦說不出。但這副样子看在秦九歌眼裡已然是默认了,秦九歌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他就他吧,”他一边說话一边将萧白推向门外,“你大了为师管不了你,得亏是個命好的,你那姻缘跟谁都行,那小子還让你等他,照为师說你干脆跟他掰了,你再找個十個八個都沒問題……”
到最后他還不忘坑楼启一把。
“师尊累了,你赶紧回去。”
萧白被推着往门外走,“砰”的一声,门在鼻子前被关上。
萧白:“……”他前后反应如此不一致,分明是心虚有鬼的表现,到底卜出了什么,竟让秦九歌不惜睁眼說瞎话起来。
萧白想了想,莫不是他实力不行,压根沒卜出东西。他抽了抽嘴角,所以這人只是不想在自己徒弟面前丢脸,图個面子而已。
這次,倒是萧白猜错了。
他走后不久,门内,秦九歌脸色忽的一沉,他再次将棋子祭出,右脚一踏,屋内化为虚无,他将手抬起,棋子四散而开,星辰斗现!
這次,却是要占星!
白雾被分隔,那條红绸若隐若现,秦九歌再次踏出一步,白雾翻滚,尽数朝他狂涌。就在這时,忽然传来一個震耳欲聋的声音,那声音恍若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得人头皮发麻。
“何人敢闯此地!”
秦九歌面色不变,抱拳道:“在下乃玉玄玑弟子,劳烦境主行個方便。”
那人良久未說话,白雾却渐渐归于平静,待再听到他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回忆的感慨。
“玉玄玑,他有多久未曾来這儿了……”顿了顿,那人又道:“他,可安好?”
秦九歌手指轻颤了颤,道:“师尊已失踪多年,下落不明。”
那边再次沉默,许久才道:“老夫想起你這個小娃了,当年玉玄玑带你来過一次,亦是最后一次,便再未踏足此地。”
他叹了一声:“老夫還记得当年他那副样子,失了魂似的,說起来,那次還是给你算姻缘。”
“小子,你的姻缘可曾如同当年占星出来的结果一样?”
秦九歌一愣,明明他从未来過這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心开始猛烈的颤抖,境主不可能說谎,這就說明,玉玄玑在消失之前,的的确确带他来過一次,還帮他算了姻缘!
他对此事毫无印象,只有一個可能。
秦九歌有些发抖,他到底何德何能,竟让被世人成为谪仙人的玉玄玑做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抹去他的记忆!
他想大笑,却连扯個嘴角都不能,手摸到挂到身侧的酒壶,磨蹭了几下,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再开口已经是平静无波:“师尊当时替我占出的结果,境主可還记得?”
当年玉玄玑将這方天地境的开启权交给他,并未多言,只轻描淡写說了一句跟姻缘有关,他当时已经爱上玉玄玑,自然派不上用场,那之后,他奔波各地找寻他的踪迹,這天地境便被他抛在了脑后,直到今天。
若不是为了给萧白算姻缘,他至今還不知有這一段往事!
那人的声音隔着雾气传来:“玉玄玑并未告诉老夫结果,你這小子,莫不是自己也忘记了自己的姻缘?”
“他匆匆来又匆匆去,都沒来得及跟老夫說上一段话儿,可怜我一個老人家,孤孤单单在這天地境,也沒個人来。”
他又问道:“之前那個小娃娃,也是你放进来的?”
他见那小娃娃长的着实令人心喜,才未曾阻止。
秦九歌恢复平静,道:“那是我的弟子,本想替他算算姻缘,算出的结果出了点意外,所以我才会再进来一次。”
“劳烦境主。”
境主轻叹了一声:“老夫多少年未曾看過這般长相出色的小娃了,待他长成,比之你师尊,怕是有過之而无不及。”
“既是为他,”境主的声音渐渐退去,浓雾散开,如同拨云见日那般,那写了字的红绸便出现在眼前。
“請便。”
秦九歌点头称谢,他上前一步,那红绸静静的漂浮着,只轻轻一拽便扯落在手。
上面的字迹如同浮光掠影一般现了出来。
秦九歌微微睁大眼睛,惊讶道:“竟然……”
這是第二次,他的占卜出了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
第一次是在萧白下山寻楼启之时,他算出大凶,可再看去,却是为大吉。
如今,出现了相同的状况。
他方才在萧白面前卜的卦象,姻缘线一直漫延到某個点,却突然断了踪影,与此同时,他的寿命也到那点终结。
而楼启的姻缘线,分明不是同萧白的连在一起。
他的蠢徒弟,竟然在前途大好时陨落,开什么玩笑?!
秦九歌深知自己并不精通月老姻缘之道,所以才将萧白赶出去,甚至用上了占星。
這第二次的结果,却又截然不同,萧白的姻缘线被另一根线死死的纠缠在一起,有些地方甚至打成了一团死结,那架势,霸道无比,恨不得将萧白的姻缘线紧紧包裹住,再分不开解不了才成,再往深处看去,却好似又出现了断点,秦九歌再推测不出什么东西。
手中的红绸微微发着光,字迹渐渐消失,红绸化作星星点点的粉末,白雾重新聚集,空间开始扭曲,秦九歌竟被挤出了天地境。
祭出的棋子重新回到原位,秦九歌的脸色却不见一丝轻松,依旧凝重的可怕。
還有三颗棋子静静落在地上,它们与秦九歌的联系已经被切断。
“咔擦”几声清响,那三颗棋子尽数碎裂,灵气全无。
连同上回毁掉的一颗,這已经是四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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