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只龙君 捉虫
萧白抬头,却沒看见楼启的身影,他内心疑惑了一瞬,沒再寻找。
他问系统:“這算不算任务完成?”
系统无情的声音响起:“宿主并未取得龙族传承。”
他又问:“那冥火是不是真能将黑珠焚毁?”
“不知。”
“所以說我還是要死?”
這回系统沒說话,萧白脸色苍白了几分,虽然他的猫脸压根看不出来。他咬了咬牙,撒开小短腿跑到湖水边。
那青色的火焰几乎要扑上岸要吞沒他的小身躯。
他从骨子裡感觉到寒冷。
萧白又抬头看了一眼,還是沒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他闭上眼睛,就如同当时在那人肩膀上一样,纵身一跃。
如同赴死的战士。
渺小,孱弱,却从不回头。
——
冷,還是冷。
无法呼吸。
萧白不知自己在水下游了多久,他的身体,灵魂,所有经脉都仿佛已经死去,只一丝意识還在跳动着,叫嚣着。
他要找到那個东西。
那個东西长什么样,他给忘了。
他只知道,一定要找到那個东西。
不然会死。
可是他无所畏惧,他明明是不怕死的。
人为什么要活着?這個痛苦麻木而又满身悲哀的世界,无数人在裡面挣扎,不得普渡。
萧白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天還很蓝,草很青,阳光很温暖。他不過五六岁的样子,穿着背带裤,跟着狗在田野上撒欢,后面是母亲挽着父亲慢慢走。
父亲是個穷小子,他的母亲拉扯他上了大学就撒手人寰,就是萧白他奶奶,至于爷爷……听說他奶奶是被拐子卖過去的,后来怀着他父亲的时候逃了出去。
沒了奶奶,父亲便是孤家寡人。
父亲很聪明,年纪轻轻便在大学任教,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直到他遇见了一個人。
他的学生,萧白的母亲。
他一瞬间堕入爱河。
萧白从未听母亲說起她娘家的事情,从他记事起,他的家就在一所小镇,大片的杨柳,還有棉花糖般香甜温暖的风。
六岁那年,他带着狗和父母亲回乡下祭祖。其实不算祭祖,因为只有奶奶一個墓碑。
回去的路上,骤降暴雨,雷声阵阵,那一段崎岖山路,车辆无法通行。
他们遭遇了泥石流。
他的狗将他从泥石掩埋下刨出来,他的父母却为了护着他,永远长眠于此。
不久后,狗也相继离他远去。
萧白有些恍惚,他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阿白,阿白……”
“妈妈!”他欣喜的跑過去,六岁小孩的短腿跑的飞快,他听见自己這样问道:“還有多远我才能见到奶奶?”
不,他想說的话不是這個。
“阿白跑上那座山,就到了。”母亲笑着摸摸他的头。
他欢呼一声,带着大狗就直奔而上。
不,别去。
回来。
萧白看见了一枚青色的果子,结在草丛裡,很矮,却布满荆棘。
父亲指着那处,问道:“想要?想要就自己去拿。”
他懵懵懂懂,委屈:“可是被刺到会痛。”
父亲却不为所动。
萧白一咬牙就跑了過去,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扒开荆棘,鲜血淋漓的将果子摘了下来,他刚想转身朝父亲欣喜的炫耀,却发现手中的果子一瞬间燃成了青色的火焰。
火焰包裹中,是一颗黯淡无光的黑珠。
幼时的画面迅速远去,身旁的所有一瞬间消退,世界成白色无光。
有個声音一直在脑海回荡:吞下去,吞下去……
他迟疑了会儿,慢慢抬起手,将黑珠连同包裹着的冥火,一起吞入腹中。
剧烈的疼痛从神经传来,骨骼碎裂,灵魂被挤压撕扯,就如同无数冤魂想要闯进他的身体,吸食他的血肉。
萧白不知道的是,黑珠被他吞下的那一刹那,這方湖水以及附近的区域都被扭曲,甚至有的地方出现了空间裂缝,湖水倒流,黑色的暗流若隐若现,普通的人碰到,立马会被绞成碎片。
所有的人都仿佛一瞬间撤离,周围感觉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
除了那個男人。
黑光围绕在他周围,想攻击却又隐隐有所畏惧。他伸出手,那死亡的暗流被活生生捏碎。龙族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的扩散开来,湖水分裂,日月无光。
似乎并沒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只看见一個白色的毛团,脆弱的,渺小的。
男人一步一步从空中走下来,青色的焰火爬上他的长袍,光影明灭中,男人的面容俊美无铸,肆意无双。
他将毛团塞入怀中,淡漠的眼裡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突的,周围空气迅速扭动弯曲,一人多高的空间裂缝瞬间出现,巨大的引力将男人和猫尽数吸入。
萧白沉睡在梦魇中,难言死生。
不知哪個声音悠悠的叹息了一句。
痴人。
——
萧白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禁地。
事情還得从他吞下黑珠說起。当时他醒来后,却发现已经身处禁地之中。身旁挤挤嚷嚷的是一层叠一层的山精和众多妖兽。
還有昏迷中的楼启。
从系统口中得知,它原本是想把萧白传送到禁地,结果一不小心,把這個杀神也送了进来。
于是变成现在這种复杂的状况。
而让萧白更惊讶的是,他竟然恢复了人身。
系统:是一,丝不,挂的趴在那個男人身上。
萧白:……
身旁一排白色的蘑菇头冒出来,又一排蘑菇头冒出来,黑色的眼镜滴溜溜的望着他。
“大人的身体为什么跟我們不一样?”
“大人下面那個是什么?你有嗎?”一只山精掏掏自己的下面,却直接穿了過去。
它一懵,鼓鼓囊囊的白色气团瞬间瘪了:“我沒有嘤嘤嘤……”
“我也沒有嘤嘤嘤嘤嘤……”
挤在一旁的众多妖兽默默的看看自己的下面,不可察觉的长舒了一口气。
萧白:“……”
我为什么会认识這群傻逼。
一群山精哭起来,那就不是人间噩梦了,那是人间地狱。
直到某個山精說了一句:“我們虽然沒有,但是我們比大人白啊!”
萧白望望自己,再望望那群山精惨白的身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幽幽的问系统:“你为什么不给我穿上衣服。”
系统一口公鸭嗓子:“本系统并不提供贴身服务,宿主不要妄想与本系统进行肮脏的交易。”
萧白:“给我衣服。”
某系统宁死不屈:“警告,本系统是正经的系统!”
“警告,宿主不可以威胁系统,系统有权利开始冷嘲热讽模式。”
萧白默默的闭嘴,一转头,盯上了当时被他一脚踢走的蛇女……
以及她胸前的那块布……
蛇女见他望着自己,猛的退后三尺。
萧白:“……”算了,他還沒那么饥不择食。
身后山精不知看到了什么,裡一圈外一圈的围過去,萧白一眼望過去,却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一排蘑菇头“唰”的一下看過来,无辜:“我們只是想看看他下面有沒有。”
萧白连忙扒开包围圈,将躺在地上的男人护着:“不能动他!”
众山精不屈不挠:“我們不动,我們就看看。”
萧白拔高了声音:“看看也不行!”
扒男主衣服,几條命都不够活的,特别是這男主還是個心狠手辣黑化凶残的深井冰。
等等……
扒衣服?
萧白低头看了一眼躺着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沉睡着的侧脸如同刀锋镌刻,俊美非凡。
萧白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又默默的伸出了罪恶之手。
我就扒你一件外衣……
就一件……
一刻钟后,萧白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锦袍。
他的身高骨架明显不足以撑起這件外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白皙如玉的双脚。
一堆蘑菇头目不转睛的看看他,又看看那個男人。
“大人。”
他们忽的喊道。
“你的沒他大!”
萧白:“……”
“住口!”
萧白恼羞成怒。
——
被戳了心窝子的萧白面无表情的去找两位大妖。
大妖站在禁地口,遥遥的望着远方的长空。
无风,无声,无动静,整個幻境除了禁地,一片死寂。
不远处的山林依旧是青葱的,却少了生气,看上去如同死物。
天边蔓延着黑色的闪电,撕裂着。咆哮着,光在渐渐变弱,萧白知道,不用多久,這方世界便会被黑暗吞噬。
幻境摇摇欲坠。
两位大妖沒有說话,萧白也沒有說话。
他们在送這幻境,最后一程。
良久,巨蟒低下头望着他,吐了吐鲜红的信子。
“一切都靠你了。”
萧白郑重的点点头。
白鹤叮嘱道:“你虽化为人身,但人类修士奸诈贪婪,万事小心。”
“裡面的那個人……”白鹤眼裡闪過一丝复杂,道:“出了幻境,便将他丢下罢。”
那男人气息之强,连他们都为之忌惮。
萧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這孩子虽嘴上不說,内心却是极重情义。
也不知,是福還是祸。
身旁有小山精抱上他的大腿,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问道:“我們会死嗎?”
身后一排山精叽叽喳喳。
“大人不是說過,死后会进地狱,裡面有很凶很凶的阎王,還有孟婆汤。”
“還会投胎。”
“我会投胎变成什么?”
“天呐!我才不要变成人!”
萧白失笑。
他摸摸它的头,笑:“不会的。”
“我会带你们活着出去。”
两位大妖对视一眼,巨蟒道:“我来。”
他低下碧青色的蛇头,萧白爬了上去。
巨蟒腾空而起,飞到半空中,金黄色的竖瞳摄人心魄,刮過来的风飒飒作响。
禁地的一切尽入眼中。
所有的山精妖兽都在看着他,带着崇敬,带着期望,却唯独沒有恐惧。
白鹤长啼一声。
萧白微微闭眼凝下心神。
“系统,帮我!”
系统這次难得的正经,它严肃认真的声音从萧白的脑海裡传来。
“呲拉……检测中,将开启备用能量……系统沉眠后,望宿主认真修炼,早日重新激活系统。”
“宿主,保重。”
萧白猛的睁开眼睛,眼裡蓄起强力可怕的风暴。
我們会再次相见。
那日子不会太久。
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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