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讨债 作者:未知 康熙十二年春,距离京城不過百裡的直隶廊坊北郊。 一座高不過十余米的小山丘上,杨翼飞背负双手,面向北方,眺望着這一望无际的平原。 八名护卫在他身后站成一個弧形,顺治则是背对杨翼飞,盘膝坐在地上,闭着双目,一动不动。 如今距离他被杨翼飞抓下五台山已過去半年,這半年来他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走路走路,该乘车乘车,停下来时就原地盘膝坐下,直接入定。 杨翼飞不与他說话,他也从不开口,他只是按照杨翼飞的要求活着,其他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茅十八在山丘上走来走去,时不时看一下西南方向,似是在等什么人。 不知過去多久,茅十八忽然眼前一亮,喜道:“来了,她们来了。” 杨翼飞终于转過身子,看到远处行来的三道纤细身影,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走。” 杨翼飞向来人方向迎了上去,如今也无须护卫去扶,听到杨翼飞這一声“走”,顺治便睁开双眼,自行站起身来,跟上杨翼飞的脚步。 “师兄,十八哥。”来人是九难和方怡沐剑屏,隔着老远,沐剑屏便欢喜的对杨翼飞和茅十八挥手娇呼,方怡年纪较大,稍稍沉稳一些,并未大声呼唤。 杨翼飞和茅十八相视一笑,脸上都浮起了一抹宠溺之色,也对沐剑屏挥了挥手。 “师兄,十八哥。”双方会合后,方怡這才跟两人打了個招呼。 杨翼飞对方怡沐剑屏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对九难抱拳躬身一揖,道:“徒儿拜见师父。” 九难看着杨翼飞,满目满眼都是欣慰之色,道:“起来吧!這是你要的闯贼的军刀,为师带回来了。” 九难抬起右手,将手中一把用麻布包裹的奇形长刀递到了杨翼飞面前。 杨翼飞接過军刀,打开麻布看了看,只见此刀长约三尺六寸,凹背凸曲刃,刀背有一刺,刀格部为一金铜铁合铸,张口吐舌的龙头。 九难道:“吴三桂已死,我也顺利找到归辛树一家,他们去了广东,准备跟吴六奇一起起义,闯贼交出這把军刀后,我饶了他一命,他跟陈圆圆离开云南去隐居了。” 轻抚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军刀,杨翼飞欣然笑道:“师父辛苦了,有了這把刀,等到我們反清复明功成,天下很快便能恢复元气。” 九难神色一动,道:“哦?這把刀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为何你一定要這把刀?为何那闯贼在将刀交给为师前,神色会那般……那般……” 杨翼飞笑着接口道:“肉疼是吧?” 九难颔了颔首,道:“不错,正是如此。” 杨翼飞重新将刀包起,解释道:“当年闯贼李自成攻破京城,将京城的权贵们洗劫一空,光现银就得了七千万两,金玉宝货更是不计其数。” “后来吴三桂引鞑子入关,李自成眼见兵败在即,便派心腹卫士飞天狐狸带人将众多财宝藏在了关外某处,還修建了精巧的机关。” “那机关的钥匙便是這把军刀,只有用這把刀打开机关,才能取到宝藏,否则,若想强行弄开机关,便有可能使藏宝之地崩塌,将宝藏深埋地下。” 闯王宝藏藏在乌龙山玉笔峰,這個信息他自然不会当众說出,但有了這把刀,闯王宝藏已是天地会的囊中之物。 听完杨翼飞的话,他身后顺治那原本死寂的目光动了动,掠過一抹惊奇之色,九难却是恍然大悟。 她一直都知道,杨翼飞知晓三处宝藏的下落,其中两处已然起出,成为了天地会的经费和粮饷,只有第三处他一直沒有說出藏宝位置,原来是因为沒有拿到钥匙,就算知道藏宝之地也沒用。 九难道:“那我們现在往何处去?” 杨翼飞笑道:“当然是去京城,咱们的水师陆战队,最多半個月便能打到京城,咱们去那裡等着即可。” “徒儿长這么大,還沒见過师父家是什么样呢!到时候师父可一定要带徒儿好好逛逛。” 九难露出欢颜,道:“好,等师父回了家,带你逛個遍。” 杨翼飞回头瞥了顺治一眼,看到他的神色,哂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你们当年也在关外藏了一笔宝藏,就算你们打败了,只要离开中原,回到关外起出這份宝藏,同样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顺治闻言双目骤然圆睁,死死盯着杨翼飞,结果還是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坏消息。 “你以为我們所用的這些武器是怎么来的?我們的军队又是靠什么支撑的?” “沒错,就是你们藏在关外那批宝藏的功劳,我們用你们藏下的宝藏,制造了无数精良的武器,操练出一支精锐大军,然后将你们杀個落花流水。” “怎么样?你现在有何感想?有沒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顺治凝视着杨翼飞片刻,忽然垂下眼睑,神色也恢复了平静,道:“我知道,你不過是想打击我而已,你们不可能找到那批宝藏的。” 杨翼飞嘴角勾起一抹满怀恶意的笑容,道:“是嗎?你是不是觉得,要找到那批宝藏,一定得集齐八本四十二章经,得到藏在经中的藏宝图才行,而其中一本還在你身上,我們不可能集齐藏宝图?” 顺治不自禁的浑身一颤,他只觉浑身气血直往头上冲,脑袋有些发晕。 “可惜,我們根本无须什么藏宝图,就找到了那批宝藏,你不信?呵呵,两年半以前,我們从鹿鼎山运回了整整七大船金银财宝,现在你信了么?” 听到“鹿鼎山”三個字,顺治脑袋裡便是一声轰鸣,眼前阵阵发黑,踉跄着退了几步,脸上一片绝望之色。 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大清藏宝之地?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九难听了這一会儿,已经有点回過味来,凝声问道:“翼飞,他是谁?” 杨翼飞看着顺治,微笑道:“五台山清凉寺行痴大师,俗家姓名……爱新觉罗·福临,当朝鞑子皇帝的亲爹,曾经的顺治皇帝。” 九难浑身一震,目光如电的射向顺治,当看到他脸上那种绝望之意,心下快意中又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悲哀,因为她此刻想起了当年父皇挥剑斩向她那一幕。 当时的父皇,该是在怎样的绝望与无助下,才会亲手挥剑斩杀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只是为了让她们不受辱。 “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鞑子令我国破家亡,出家做了尼姑,你出家做了和尚,很快也要尝到国破家亡的滋味了。” 顺治木然的看着九难,道:“你又是谁?” 杨翼飞缓缓道:“家师九难师太,俗家姓名朱媺娖,我大明崇祯先帝最疼爱的长平公主。” 這件事九难在杨翼飞派出霹雳特攻队去刺杀吴三桂前告诉了他,也是因此她才成了這支中队的带队之人,而如今,她的身份也早已在天地会传开。 听了杨翼飞的话,顺治喃喃道:“原来如此,是我們欠你朱家的,你這是讨债来了。” 九难道:“不错,我就是来讨债的,闯贼和吴三桂的债已经還清,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一個半月前,杨翼飞在莆田与陈近南碰了個面,定下了全面宣战的日子,那個日子正是今天。 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就在九难那句话說完的下一刻,远在数百裡或数千裡外的各方天地会部队,打响了反清复明的第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