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好像看见了太奶
這几天李让已经用自己的能力折服了随唐俭出使突厥的唐军将士,当然也包括這支唐军的主将安修仁。
所以在将多余的唐军将士遣出去之后,安修仁便亲自充作护卫守卫在李让身旁,顺便撕下衣服上的布條处理身上的伤口。
作为沙场宿将,安修仁很清楚怎样做才能提高活命的几率。
至于李让,则是已经沒有精力去管這些事情了。
他整個人都趴在马背上,浑身提不起一丁点力气,胃痉挛带来的疼痛让他清秀的脸色变得狰狞。
眼前更是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袭来,几欲让他昏厥。
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让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失温了。
他身上的皮甲本身就不算厚,想要抵御草原零下几十度的温度几乎是天方夜谭。
战马狂奔的时候,李让還能依靠战马身上的温度来保证自己不至于被冻僵。
现在战马停止奔跑,他的身体便迅速失温。
還有昨夜的军阵拼杀受的伤也沒有妥善处理,失血過多加上失温,李让似乎看见了死神在朝他招手。
安修仁处理完身上的伤口,戒备的看了一眼无边无沿的雪原,沒发现什么敌人后,终于舍得将目光看向了李让。
只是這一看,便被李让现在的状态吓得一個激灵。
只见李让整個人软趴趴地趴在马背上,口鼻之间已经结出了厚厚的一层冰碴子,眼皮耸拉着,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俨然已是一副重伤垂死的状态。
安修仁心下大惊,李让可以說得上是所有出使突厥大营的唐人的救命恩人,要是就這么死了,回去老公爷還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更不要說经過這几天的相处,他对這個机灵的小家伙也喜爱得紧。
安修仁急得在原地打转。
奈何为了追击颉利,他下令唐军放弃了所有物资和累赘,现在连热水都沒有,更别說找粮食和药材给李让续命了。
安修仁犹豫片刻,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忽然迅速的在雪地上刨出一個大坑。
然后便将李让从马背上抱下来放进了坑裡。
雪坑裡未必就比外面暖和,但至少可以让李让不受寒风的侵扰。
做完這一切,安修仁又迅速朝方才爆炸的方向跑過去,随便寻了两具還算完整的尸体拖拽過来。
突厥人的尸体上沒什么好东西,就连身上穿着的羊皮袄子都已经被火药爆炸的冲击力变成了碎條。
但有总比沒有好,安修仁迅速将两具尸体扒光,将拔下来的碎條一股脑的盖在李让身上。
片刻后,似乎是觉得這样有些不妥,又将李让从坑裡拖出来。
随后将两具尸体当作垫子丢进坑裡,再把李让放在两具尸体上给他盖好碎布條。
李让现在只是沒力气說话,但意识是清醒的。
安修仁用尸体给他当垫子,让他心裡本能的有些抗拒。
奈何他沒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安修仁蹂躏這具身体。
不過该說不說,经過安修仁這么一番操作,效果還是有的,李让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正在一点点回升。
只是苦了两個突厥人,死了都不得安宁。
李让不断的在心裡默念:“突厥人不算人,突厥人不算人,突厥人不算人......”
念了很多遍,心裡面那股抗拒的感觉终于稍微好了点。
而安修仁在做完這一切后,又马不停蹄的朝两個很可能已经遇害的斥候留下的战马走去。
将战马牵到李让面前,安修仁手中的横刀毫不犹豫的插进了战马的脖子。
“希律律~”
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前蹄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上。
温热的血液顺着长刀缓缓落下,精准的滴在了李让的嘴角。
嘴角传来的温热让李让本能的伸出舌头,马血的味道很腥,比昨夜拼杀时不小心溅进嘴裡的人血更腥。
但李让沒有選擇,失血過多加上失温让他只能選擇将马血喝进肚子裡。
唯有如此,他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温热的血液,多余的马血顺着嘴角两边流淌。沒一会儿便流得满脸都是。
腹中传来的温热之感让李让有了一种他還活着的感觉,随后那一丝温热便从腹部流传到了四肢百骸。
很快,李让就彻底的混了個血饱。
马儿的血液比李让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为了控制血液不那么快流完,安修仁沒有拔出插进马儿脖子裡的横刀。
李让很想說让他不要浪费,就算他不喝也可以装起来待会儿给别的唐军将士喝。
但随即恍然,他们根本沒有容器。
安修仁见李让睁开了眼睛,整個人顿时喜不自胜。
连忙蹲下来关切的问道:“小家伙,你怎么样?”
李让艰难的点点头:“将军,我刚才好像看见了我太奶。”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李让的声音太小,安修仁根本沒听清楚,但见他還能点头,便不再多问。
转而不知道从哪裡掏出一把小刀,从還沒死透的战马前腿上割下来一块肉放进嘴裡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
李让见安修仁竟然在吃生肉,好不容易压下的恶心感觉又再度翻滚起来。
尤其是口腔裡那粘稠的血腥味,更是差点让他的五脏六腑再次暴动。
好在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這一次李让已经勉强能够控制自己不吐出来。
看见安修仁再次从战马的前腿上割下一块生肉后,他選擇默默的将头转到一边。
气氛无意间沉寂下来,雪原上,只剩下安修仁吃生肉发出来吧唧吧唧的声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让也终于从寒风裡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安修仁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小家伙,要来一块嗎?”
李让循声看去,安修仁正将一块生肉朝他的嘴边递来。
李让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状,面露惊恐之色死命的摇头。
滚啊,谁要吃這种东西?
但安修仁像是沒看见李让的表情,依旧自顾自的說道:“滋味不错,尝尝。”
李让牙关紧咬,用尽全力将已经翻涌到嗓子眼的马血给硬生生吞了回去,脸都憋成了酱紫色。
好在那块肉最终還是沒有喂到李让的嘴裡,一支唐军的到来阻止了安修仁的恶行。
這是安修仁派出去的唐军小队中的一支,他们沒能带回来颉利,反倒带回来两具尸体。
這两具尸体,正是失踪的那两位唐军斥候。
他们身上光溜溜的,身上的皮甲被人扒走了。
安修仁沉默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烧了吧。”
找回两個斥候尸体的唐军小队脸上并沒有什么悲伤,虽說大家是生死袍泽。
但既然選擇了当兵這條路,那就是自己選擇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
他们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
现在是袍泽战死,下一次可能就轮到他们了。
都会有這一天的,沒必要伤感。
人的尸体是這世间最好的燃料,只需要点着毛发,人体组织裡的脂肪便能迅速将火焰带到全身。
李让還是第一次见识這种场面。
他从未想過,原来的人的尸体也可以烧得這么旺。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让在场的唐军将士全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就在李让思量着他们会不会直接吃人肉的时候,将士们便嘻嘻哈哈的朝他围了過来。
更准确地說,是朝他身旁的战马围了過来。
随后各自取出小刀开始在已经死透的战马身上割肉吃。
李让见状,只好将头扭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回来的唐军将士并未過多停留,每人割下一大块肉当作口粮,便又翻身上马继续搜捕颉利的行踪。
李让恢复了一点力气,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都說环境是改变一個人最快的方法,這话一点不假。
至少李让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心安理得的把两具突厥人的尸体当成垫子。
前后的心态转换速度之快,還不到半個时辰。
“缓過来了?”
安修仁看着李让笑问道。
李然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让将军费心了。”
安修仁撇撇嘴:“既然缓過来了,那就干活吧!”
說完,便从战马脖子裡抽出横刀,刨开一块积雪,以横刀做锄头在地上刨坑。
李让不明所以,但安修仁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只好抽出长刀开始和他一起刨。
积雪下方的泥土被冻得很硬,横刀插进泥土,只能沒入三寸不到,所以這個坑挖得很费力。
若非大唐的制式横刀采用的乃是包钢工艺,硬度足够高,换成寻常铁器,未必能对草原上的冻土造成威胁。
一开始李让有些不明所以,但当安修仁划定了需要挖坑的范围之后,他懂了。
這個坑,是用来埋葬那两個战死的袍泽的。
“咱们汉人讲究入土为安,我安修仁沒本事把他们带回大唐,便只能给他们挖一個容身之地。”
安修仁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语。
李让发现他在說這句话时,神情格外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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