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唐俭的态度
這话可谓是說到了李让的心裡。
是该早做准备,不仅要早做准备,最好现在就带着所有人跑路。
深吸一口气,李让决定趁热打铁,說服唐俭带着使节团离开大营。
只是他還沒来得及出声,唐俭便一脸复杂的看着李让:“李让,你去大帐外生一盆炭火进来。”
李让抬起的双手僵在了半空,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唐俭。
被李让這么赤裸裸的盯着,唐俭脸上不自觉的有些赧颜,但也只是一瞬间便被他很好的掩饰過去。
片刻后,李让眼中露出一抹颓然之色,拱手道:“莒公稍等,卑职這就去。”
随后便转身朝着角落的裡堆放的一堆木炭走去。
伸手捡了几块木炭丢进火盆裡,端着火盆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李让的背影走出大帐,唐俭不由得叹了口气。
安修仁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唐俭的用意,便也只是定定的看着李让走远。
走到半路,李让望着手上的火盆,胸中忽然生出一股怒意。
他很想回头,质问唐俭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小人物的命不是命嗎?
但理智告诉他,回头是沒用的。
唐俭方才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宁愿抛去性命不要,也要帮助李靖拖住突厥人,为大唐除掉突厥這個心腹大患。
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愤怒,李让准备先回到营帐再想其他办法自救。
他佩服唐俭为国献身的觉悟,但要他跟着唐俭留下来为突厥人陪葬,他是决计不肯的。
凭什么大唐的荣耀要他一個后世的灵魂付出性命的代价,他又不是大唐人。
李让匆匆走回营帐前,方老五便一脸愤怒的拦住了他:“二蛋,你和公爷說了什么?”
李让面无表情地端起手上的火盆朝方老五示意,淡淡地应道:“沒說什么,公爷让属下生出来生一盆炭火。”
可惜方老五并不是傻子,他一脸探究之色的看着李让,低声质问道:“生火在大帐之中就能生,为何公爷偏偏要你出来生?”
闻言,李让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火盆,心中的怒意差点就要喷涌而出。
唐俭为何要让他出来生火,当然是借故支开他。
李让也沒想到,唐俭竟然会将他這個最先捅破這层窗户纸的人撇开。
难道在他们這些大人物的眼裡,他们這些小人物的命就不是命嗎?
李让抿了抿嘴唇,压下心头的不快,看着方老五沉声道:“伍长,你信不信我?”
方老五眉头一皱,突然一巴掌拍在李让的脑门上,沒好气道:“怂娃,你娃是额带出来滴兵,额不信你谁信你?”
方老五毫不犹豫的信任差点让李让湿润了眼眶。
从他穿越到這具身体,一直到现在,半天時間過去,似乎只有這位伍长把他当人看。
整理好情绪,李让在方老五耳边低声道:“伍长,您若是信我,便跟我来。”
說完,李让便像是什么事情都沒发生過似的,端着火盆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方老五的脸上露出一抹挣扎之色,但犹豫片刻后還是跟着在李让身后进了营帐。
一进门,方老五便忍不住急切道:“怂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让随手将火盆丢到一旁,连带着一盆裡的木炭也洒落一地。
看着方老五急切的脸色,李让拉着他来到床边坐下,沉声道:“伍长,咱们很有可能要死了。”
“嗯?”
方老五一愣,随后赶紧伸出手捂住李让的嘴巴,不满道:“說啥胡话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呸,快呸掉,咱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李让扒拉开方老五的手,满脸认真的說道:“伍长,我說的是真的,因为用不了多久,代公就会突袭阴山大营。”
“代公突袭阴山大营?”
方老五重复了一遍李让的话,随后脸上忽然露出笑容:“怂娃,你是不是风寒沒好,烧糊涂了,突厥的可汗都投降大唐了,咱们這一次和莒公来突厥大营就是为了受降這档子事儿的,代公突袭哪门子大营?”
见方老五不信,李让急了:“伍长,刚才你還說你相信我的。”
方老五拍拍李让肩膀:“额是相信你,额信你脑子烧糊涂了。”
“行了,你病沒好就好好休养,额去找公爷给你怂娃赔個不是。”
說完,方老五起身就要走。
李让急忙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伍长,我发誓,我以我李家先祖的名义发誓,我沒有骗你。”
此言一出,方老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要知道在這個时代,以先祖的名义发誓可以說是极重的誓言了。
他忽然一巴掌拍在李让的脑门上,正色道:“可不敢胡說,额信你就是,可不能以祖先的名声开玩笑。”
李让用力拉他坐下,一脸严肃的說道:“伍长,我真的沒骗你,代公真的会突袭突厥大营,我們如果不早做准备,肯定也会死在乱军之中,我刚才和公爷說的就是這個事情。”
“嘶~”
方老五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又给了李让一巴掌:“你個怂娃,你咋啥都敢和公爷說,你不要命了你,你知道谎报军情是什么罪嗎,那是杀头的大罪,還好公爷大度,不和你怂娃计较,你有几個脑袋够砍的啊?”
李让皱眉道:“我沒有谎报军情。”
“你沒有谎报军情,那你咋知道代公会突袭阴山大营,這不胡說八道嗎?”
见方老五還是不信,李让只好搬出刚才在唐俭大帐裡那番說辞。
“韩信灭田横旧事,是個啥么?”
方老五一脸懵逼,显然并不知道兵仙韩信和齐王田横是何许人也。
李让无奈道:“韩信是前汉的兵仙,您就当他咱们大唐的代公,田横是当时的齐王,您把他当作突厥可汗就成。”
方老五一双老眼之中透露出清澈的愚蠢:“這和咱有啥关系么?”
李让一拍脑门,只好给方老五讲述整件事情的始末:“汉皇刘邦派遣韩信攻打齐国,齐国被韩信打得丢盔弃甲。
于是齐王田横便上书汉皇刘邦,称他愿意臣服大汉,汉皇刘邦大喜,便派出儒生郦食其游說齐王田横,本来已经說服田横投降。
但韩信认为机不可失,郦食其游說正好会让田横放松警惕,于是举兵一举破齐,懂了嗎?”
這下方老五总算听懂了李让要表达的意思:“照你這么說,咱们...莒公扮演的就是那個什么郦食其是嗎?”
李让点点头:“不错,莒公便是郦食其。”
方老五吞了口口水:“那韩信破齐之后,郦食其咋样啦?”
李让:“被齐王烹杀,煮熟了当作大军的军粮。”
“嘶~”
听见郦食其最后的下场,方老五又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脸色都忍不住变白了几分。
李让继续添火道:“伍长,您参军比我早,如今突厥人因为莒公到来放松了警惕,您觉得以代公這样的军事大家,会放弃這样一個天赐良机嗎?”
方老五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起来。
“烹杀,做军粮。”
每說出一個字,方老五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片刻后,他突然起身就要朝外面冲去。
显然,他想明白了李让绝非是在无的放矢,以李靖的军事水平,他绝不可能放過這样一個天赐良机。
李让赶紧一把拉住他:“伍长,您要干嘛去?”
方老五再不复刚才的轻松姿态,有些颤抖的应道:“额去见公爷,這么大的事情,得告诉公爷。”
李让死命的拽住他:“莒公已经知道了,我刚才去见莒公就是說這事儿。”
一听這话,原本方寸大乱的方老五像是抓到了主心骨:“对,你怂娃刚才去见了公爷,公爷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公爷他怎么說?”
李让指指地上的火盆,苦笑道:“公爷让我出来生一盆火。”
方老五朝着李让手指的方向看去,整個人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似的,瞬间沉寂下来。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方才李让会是那种表情。
不過方老五终究是多年的老兵,在一瞬间的失态后,便迅速让自己镇定下来。
“既然公爷已经知道了這事儿,公爷這么聪明,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公爷会有办法的......”
說着說着,方老五的声音越来越小。
說到一半,便直勾勾的盯着地上那火盆目不转睛。
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身在突厥大营之中,想要逃命究竟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說一千道一万,不過是自我安慰的自我欺骗罢了。
见方老五安静下来,李让则是在心裡疯狂的思索着自救的办法。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让唐俭带领所有人离开突厥大营是不现实了。
他選擇在第一時間把自己支开,就說明他已经做出了留下来的决定。
不然他就应该果断留下自己询问对策。
毕竟這种事情,是沒有他犹豫的時間和机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