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输人不输阵
說什么端午佳节請他過来赴宴,其实就是趁着這個机会向朝堂宣布他李让属于莒国公一脉。
而唐俭亲自带着李让认人,也就意味着他将李让当子侄对待了,還是特别重要的子侄辈,否则不会如此隆重。
假如将来李让有机会踏入朝堂,有了今天這一遭,众人便会下意识的在他身上打上莒国公府的标签。
或者换句话說,李让攀上了莒国公府的高枝。
从此,他的身上便打上了莒国公府的印记,想要去除這個印记,除非有一天李让的身份地位能够超過莒国公,否则他便永远是這一脉的人。
看清唐俭的打算之后,李让其实是很乐意配合的。
因为大唐并不是一個有才能就能出头的地方。
這個时代讲究出身,讲究门第。
哪怕是大唐继承了前隋的科举制度,那些科举出来的学子,也需要先到勋贵府上行卷站队才能有做官的机会。
這是一個由世家门阀把持朝堂的时代,即便是当今的皇帝陛下李世民也是世家门阀之中的一员。
不夸张的說,李让如果不能及时找到一根粗壮的大腿抱住。
那么他的才能越出众,死期也就越近。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李让這颗木還不属于他们的林,沒人会愿意将吃到嘴裡的蛋糕吐出来,分给一個沒有背景,沒有立场的庄户子弟。
当然,李让也可以選擇拒绝唐俭抛出来的橄榄枝。
但拒绝了唐俭,也就意味着李让此生的官职尽头就是火器局监正了。
或许唐俭承诺的侯爵還会给他,但一個侯爵加一個火器局监正的职位,显然還不足以让李让過上无波无澜咸鱼生活。
综合各种考量,李让觉得抱紧唐俭的大腿也沒什么不好的。
最起码生命算是有了保障。
唐俭给李让介绍了一圈,便亲自拉着他来到自己身边的案几上坐下。
随后大手一挥:“开宴!”
话音落,一排侍女便手持托盘鱼贯而入,托盘上只有一個小碟子,碟子裡装着几颗洗干净的桑葚。
侍女们将碟子摆在众人的案几上,便顺势依偎着众人屈膝坐下。
紧接着又是一排身着鹅黄色侍女长裙的女子走进礼堂,屏风后面的乐师存在的目的便是此刻。
悠扬的琴声响起,配合着唐俭的大笑声,国公府蓄养的舞伎便开始翩翩起舞。
唐俭身旁的美艳女子伸出纤纤玉指捻起一颗桑葚放进他嘴裡,唐俭的眼睛顿时一亮。
“不错不错,這山间野味偶尔尝尝也颇有滋味啊,你们這些老家伙有福啊,這可是李小子专门带来孝敬老夫的。”
唐俭的话音刚落,一群为老不尊的家伙便哄笑起来。
唐俭的面子他们還是要给的,侍女喂完他们桑葚之后,便纷纷称赞起来。
一時間,礼堂之中的称赞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夸赞的是桑葚,還是李让。
反正李让是觉得迷惑,這桑葚虽然甜,但城外到处都是,也沒必要夸到天上去吧?
舞姬们卖力的扭动着身子,配合着咿咿呀呀的音乐,见過大世面的李让只觉得索然无味。
或许他是真的欣赏不来這种古典舞吧。
唐俭安置好李让之后,便也不再和他多說,转头和一群老家伙谈笑起来。
跪坐在李让身边的侍女捻起一颗桑葚就要喂他,李让急忙伸手阻止。
“我自己来吧!”
李让可沒有让人伺候着吃东西的习惯,百无聊赖的往嘴裡塞了几颗桑葚,便开始百无聊赖的欣赏歌舞。
侍女的动作被李让阻止,顿时露出泫然欲泣之态:“可是奴家柳浦之资不入公子法眼?”
李让一愣,随后摇摇头:“姑娘多虑了,就算你不是柳浦之资,我也不会让你伺候我吃东西,你自己吃饱吃好比什么都重要。”
李让這耿直的话顿时让侍女眼中闪過几分惊诧与愕然,一時間她竟然分不清這是好话還是赖话。
正想再卖力的表演一番,却见李让不知何时已经溜走。
安修仁看着凑到自己身边,還很霸道的将伺候他的侍女也赶走的李让,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你還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安修仁沒好气的白了李让一眼,倒也沒有多說什么,毕竟他也不是一個好女色之人,和那些已经开始上手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李让挑了挑眉,应声道:“对于不太熟的人,我一向沒什么兴趣。”
听见李让一语双关的话,安修仁摇摇头低声道:“公爷也是为你好,你的底子太薄了,骤然身居高位难免让许多人眼红,不趁着代公還未班师替你造势,你的侯爵之位就算落下来也只是個空头,你有在這闲谈的功夫,不如多少去露露脸。”
一听這话,李让的脸色顿时苦了下来。
這种场面他還不至于怯场,但他嫌麻烦。
他来大唐就是为了躺平的,但......来都来了。
也罢!
唐俭的苦心李让還是要体谅的,和安修仁攀谈几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李让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国公府的侍女很称职,即便李让已经說過不用他服侍,還是尽职尽责的给李让布菜,只是沒再开口自讨沒趣罢了。
一群老家伙们玩嗨了,眼睛欣赏着礼堂正中的歌舞,一手揽着美貌的婢女蹂躏,李让甚至能看见粗狂的程咬金一双大手已经伸进了伺候他吃菜的侍女的胸口。
李让脸皮一抽,很怀疑自己现在究竟是身在国公府還是在青楼。
注意到李让在看他,程咬金对着他招了招手。
“李家小子,你過来。”
程咬金开口了,李让自然不好装作沒听见,正要起身過去,程咬金脸上便露出嫌弃的表情。
“酒啊,不喝酒你来干啥,一点眼力劲儿都沒有。”
李让闻言,只得不情不愿的从桌子上端起青铜筑造的漆耳方樽朝程咬金走去。
走至近前,不等程咬金开口,李让便笑道:“早就听闻程叔叔是我大唐无双猛将,为我大唐立下战功无数,這一杯,小侄敬您。”
說完,便端起方樽一饮而尽。
李让果决的动作顿时让程咬金在侍女身上游动的大手一顿,片刻后,程咬金忽然大笑起来:“好小子,這可是四两的杯子,年纪不大,酒量不小啊。”
李让面带笑容的朝程咬金挑了挑眉,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唐俭今日叫他過来不就是为他造势嗎,自己不嚣张一点岂不是有违唐俭的好意。
李让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避免不了,不如高调到底。
程咬金便是李让选出来的突破口。
至于为何要选程咬金而不是其他人,只能說李让受后世演义荼毒太深,天生就对程咬金這個带着好感。
咬金啊,多好的名字,听着就是一股子富贵的感觉。
果然,被李让用眼神挑衅了一下之后,程咬金坐不住了。
开什么玩笑,他堂堂大唐无双猛将,今日要是在酒量上被一個年轻后生比了下去,将来還怎么有脸出去见人。
将怀中美人一把推开,程咬金冷笑着看向李让:“好小子,从来都只有俺老程挑衅别人的份,今日倒是看走眼了,你過来,俺老程今天就要试试你有多大的量!”
李让欣然拱手:“既然程叔叔有此雅兴,那小侄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啧,文绉绉的,不爽利。”
程咬金啧了一声,转头扯着大嗓门道:“老唐,你有了個好侄子啊,叫人去搬酒,俺老程今天就教教他怎么尊敬长辈。”
程咬金的大嗓门一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距离两人最近的牛进达和尉迟恭率先凑了上来:“怎么說,有热闹?”
程咬金扯着大嗓门笑道:“李家小子和俺老程比酒量,你们做個见证,免得到时候老唐說俺老程以大欺小。”
“嘶~”
程咬金此言一出,礼堂中瞬间响起无数道倒吸凉气的声音。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這么多年来从来沒人能在酒桌上胜過程老匹夫,现在一個少年竟敢和程老匹夫拼酒,他疯了嗎?
一下子,众人看向李让的目光都变了。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牛进达迟疑的问道:“李家小子,你是认真的?”
尉迟恭也凑上前来:“李家小子,可别怪老夫沒提醒你,程老匹夫的酒品可真不怎么样,你确定要和他喝?”
李让气定神闲的点点头:“牛伯伯,尉迟叔叔,正所谓输人不输阵,小子对自己有信心。”
此言一出,牛进达和尉迟恭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听听,听听,這是什么混账话,难道他以前就沒有打听過程老匹夫的酒品和酒量?
但片刻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却是同时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兴奋。
尉迟恭嚷嚷道:“来来来,开赌盘,开赌盘,买定离手!”
欺负小辈的事情他们做不出来,但是這样的热闹他们必须凑。
多新鲜啊。
程咬金更是被李让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小子,好一個输人不输阵,对俺老程的胃口,你是晚辈,文喝還是武喝,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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