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教导 作者:乔云溪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你们在干什么?”韩道寅大吼一声,满院子闹哄哄的人一顿,等看清来人,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那几個被压着打的婆子一看老爷来了,顿时如看到救醒一般扑了過来开始哭诉。 韩道寅忍着怒气一脚踢开扯着他衣服的婆子,沉着脸进了门。 夏迎躲在花厅外游廊柱子后,见院子裡跪了大片的人,老爷带着韩管家、春归进了门,秋夕跟她带来的婆子跪在花厅门口,心裡一阵犹豫,见老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了,她犹豫了半晌,转身跑了。 方氏吐了血就感觉好多了,韩晴却早被吓的魂不守舍,在方氏身旁转来转去,想骂韩綪又骂不過,想打又打不赢,正沒主意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韩道寅的生意顿时眼前一亮,三两步冲到门口扑进韩道寅的怀裡,哭着道:“爹,死,韩綪打我,她還骂我,說我沒教养,爹你快罚她。” 方氏看到韩道寅身后的小罐儿,赞赏的看了杨婆子一眼,刚刚還沉郁的脸顿时转变成痛心、失落的模样来,整個人也摇摇欲坠的往杨婆子身上靠去。 杨婆子一听三小姐說了半天沒說到重点,忙惊呼:“夫人,你怎么啦?” 韩道寅也被方氏的模样吓了一跳,忙喊道:“快去叫大夫。” 韩管事忙出去安排人請大夫来。 韩綪坐在椅子上动都沒动,讥讽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就像一個看客,看着這個台面上每個人水平不一的演戏,不管是人前端庄大度、背后阴险狭隘的夫人,還是人前娇俏天真、人后恶毒愚蠢的小姐,亦或是道貌岸然却对自己子女的生死漠不关心的父亲。他们可能演技可能不一样,却都把自己扮演的角色演炉火纯青、入木三分。 “老爷,”方氏虚弱的叫了一声,眼裡隐隐含着泪光,手往韩道寅的方向神来。 韩道寅心裡一动,往她的方向走来。 “噗哧!”韩綪一個沒忍住,讥笑出声。越笑越大声。眼裡的泪水却喷薄而出。 春归被她癫狂的样子吓到,跑過来担心的道:“小姐你别吓奴婢,你是伤到哪儿了嗎?”說着就开始上上下下的检查着韩綪。 冬玉担惊受怕一上午。本来担心老爷责罚,這会儿老爷真的到了面前,她紧绷的弦反而松了下来,被韩綪感染。也开始抹起眼泪来,边哭边道:“秋夕姐說的对。這样的日子小姐過的痛苦,我們也为小姐憋屈,還不如当初就跟着夫人一起走了,小姐還不用吃這么多苦。受這样的罪,连府裡的丫鬟婆子都能作践小姐了呢。” 韩綪主仆三人苦成一团,外面跪着的人也被感染了。秋夕哭的撕心裂肺,跪着挪到门口一边磕头一边道:“老爷不要责罚小姐。今儿是我撺掇小姐来花厅的,人也是我找的,老爷要罚就罚我,不关小姐的事。” 秋夕用了死力,地上又都是砖铺成的,沒几下她额头就青了一大片,看着甚是骇人。 主仆四人這個模样看到的人沒有能不动容的,韩道寅刚被方氏叫起的温情顿时消失无踪,想到在二门听到那几個婆子說的闲话,顿时脸又沉下。 方氏眼见得韩道寅就要倾向她這一边,却被韩綪主仆几個哭哭啼啼的给搅乱了,顿时咬碎了一口银牙,握着杨婆子的手更紧了,指甲掐进肉裡仍不自知。 杨婆子疼的脸都扭曲了,却死死压住到嘴的呼喊声。 “别磕头了,起来我有话问。”韩道寅端坐在正座上,对秋夕道。 春归离的近,忙過去把秋夕扶過来。 這时管家进来回禀大夫到了。 韩道寅往韩綪這边看了一眼,却见韩綪垂着脸,手却不自觉的抓着膝上的裙子,顿时叹口气,道:“把夫人扶进去让大夫诊脉。” 杨婆子跟着正要动,韩道寅又說道:“让丫鬟扶进去就行了,杨妈妈留下我有话要问。” 杨婆子求救的看向方氏,却见韩道寅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杨婆子马上低下头。 方氏握了握她的手,转而对韩道寅道:“惠英(杨妈妈闺名)一直跟我在花厅待客,大小姐带人堵了花厅她刚好带着人去若水院,”說着看了看韩綪一眼,“下人来說若水院的姚嬷嬷磕破了头,我這边走不开就让惠英去看看。” 站在财路身后的连翘忙站了出来,“是的,是的,秋夕带人堵了若水院奴婢当时就在,也是奴婢亲眼看到姚嬷嬷磕破了头来跟杨妈妈說的。” 韩道寅看都沒看连翘,对方氏道:“這是谁教的规矩?主子說话什么时候轮到個丫鬟插嘴?” 连翘一凛,管事却反应更快,挥挥手就有两個婆子上来把连翘堵了嘴拖下去了。 韩綪一直冷眼看着花厅的一切,這会儿见管事做事這样麻利却是少有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目露赞赏。 韩管事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循着目光看去入目的是一双清冷的眸子,裡面竟然带着赞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今儿整個府裡都因为大小姐闹腾起来了,她却像是最淡定的一個,除了刚刚哭了一场意外,从始至终她都像個外人在看戏一般。话說对于這個突然发难,阵仗又搞的這么大的大小姐,韩管事除了隐隐有些头疼以外,還有些好奇,是什么原因让大小姐這样背水一战,把整個内宅闹的鸡犬不宁的? 花厅裡的下人见管家二话不說就把连翘堵嘴拖走了,而老爷却什么都不說,顿时心裡一凛,人人自危,忍不住往后退了退,都不想再做那出头鸟。 方氏也被這干净利落的动作惊住了,韩晴更是连哭诉都忘了,目瞪口呆的盯着花厅门口。 “既然夫人沒什么大碍,那就先处理家事吧。”韩道寅虽然今儿被气的不轻,却還是知道分寸的。韩綪闹起来不管怎么說也都是内宅事,他随意插手不好,而且也会伤了方氏的威信。 方氏到了嗓子眼的一口血被咽了回去,扶着杨婆子的手又坐了回去。 “今儿這事到底是为了什么?綪姐儿,你一直都乖巧听话,莫不是听了那個丫鬟、婆子的撺掇才闹出這么一出?”三两息之间方氏已经想好怎么开口。她跟韩道寅多少也做了*年夫妻,還是知道韩道寅性子的。他会给作为当家夫人的她足够的尊重。那么当然也会维护她的尊荣,今天的事可以說是让她的颜面扫地,不管怎么說让先夫人留下的女儿带着一群下人把当家夫人堵在花厅。還冷嘲热讽的把客人赶走,這不止是打了她的脸,更是說明她御下不严。韩道寅即使会生她的气,但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扫她的面子。所以最好還是找一個台阶大家下。韩管事不拖泥带水的把连翘堵嘴拖走也是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這一方面也是反映了韩道寅对于這件事的态度。方氏相信她的選擇沒错。而這么有暗示性的话說出来,韩綪要是真的聪明了自然会顺着她的话来,到时候牺牲的就是一两個下人,当然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春夏秋冬四個丫鬟了。如果韩綪沒有顺着這個台阶下。那么還是之前那個懦弱无能的嫡长女,一点儿威胁都沒有。 韩道寅一听這個說法,想着這些年韩綪的性子。顿时坐直了身子,目光在春归、秋夕、冬玉三個丫鬟身上掠過。 “母亲不会到了這個时候還天真的以为对你還有你狗腿子对我的磋磨我会忍气吞声吧。”韩綪一句话裡转了好几個弯。关系也有些混乱,不過韩道寅却是听的明白,目光一转就看向杨婆子,杨婆子顿时吓住,惊慌的跪在地上就喊冤枉。 “冤不冤的看看這些再說。”韩綪从秋夕手上接過一堆纸随手扔到杨婆子身上,好几张从她眼前飘過,她使劲看過去就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但她却一個字都看不清,顿时冷汗直冒。 有几张纸飘到韩道寅脚边,他弯腰捡起一张,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得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谁谁做過什么,大多数都是下人偷懒耍滑,背后說主子是非。而出现最多的是杨婆子跟针线房、厨房的三個管事,每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說厨房、针线房只是怠慢主子的话,那杨婆子的罪行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她竟然暗示下人慢待若水院,還将若水院的丫鬟婆子调走从中收取银子。 韩道寅握纸的手收紧,青筋直突。 方氏闭了闭眼,知道今儿杨婆子是保不住了,再睁开眼她就满眼痛心的看向杨婆子,“惠英,我這么信任你才让你管着院子裡的事,我可一再告诉你大小姐性子软绵,你要多多照应着,你竟然,你竟然……你太让我痛心了!”說着竟然扭過脸去。 她這是……被舍弃了!杨婆子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很快却又清醒過来,她這会儿被舍弃,那也是为了保住夫人、保住她的家人,只要他们還在,她就還能光荣的回来,于是连连磕头认罪:“夫人,都是奴婢的错,都怪奴婢猪油蒙了心。” “奴婢猪油蒙了心才会這样。夫人這样好的人去了哪家不是正头娘子,偏偏嫁来了韩家是個续弦,虽說也是夫人可总归是矮了那么一截,每次回娘家都被几位姑奶奶挤兑着,奴婢就为夫人委屈。就想着要是沒了大小姐,再過两年别人就会忘了這事,夫人也能過的更好。奴婢一时想岔了才会做错事,都是奴婢犯浑,奴婢该死!” 杨婆子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抽自己,可惜整個花厅沒有一人可怜她。 “照你這么說,還真是不管母亲的事了。”韩綪轻轻說道,杨婆子听了這话停了巴掌,谁知心裡的窃喜還沒喜起来,韩綪又道:“就是可怜了母亲了,都說妻凭夫容,母亲在娘家比不過姐姐妹妹,那也是我爹沒本事,我這個做女儿的只好代替爹爹对你說句对不起。不過這么一說我這几年吃的苦受的罪也算不得什么了,毕竟再過几年我就能出嫁了,母亲吃的苦要比我长很久呢,毕竟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就是死后母亲也只能入我韩家祖坟,想必母亲夜裡睡觉都不踏实的吧。” 韩綪今天古怪,說的话句句狠毒,句句诛心,可偏偏她就是逮着了漏子每次說都让人不止如何反驳。 方氏的脸气的白了青,青了黑,手裡捏的帕子都快被揉碎了。 杨婆子更是面色发白,再不敢辩驳一句,只不停磕头告罪。 韩道寅被气的头疼,只当头一回认识這個被他忽略的长女,在她娘亲死了以后头一次认真的打量起她来。 神似前妻的面庞上更加瘦小,头上松松挽了個髻,什么首饰都沒有,身上穿的更是清淡,黛青色的裙子洗的有些褪色,袖口好似被缝补過,一個花草的图案填补上在面挡住了补丁,不過缝补人的手艺不怎么好,花草绣的歪歪扭扭。再仔细辨认,跟刚刚撞到他的那丫鬟身上穿的衣服的绣工差不多。這样一個素淡的小姑娘,如果忽略她嘴角一直沒有消下去的讥笑的话,应该是一個恬静淡雅的人,跟她娘有些相似。 “好了,夫人有些不适還是先去看大夫吧。”韩道寅隐隐觉得留下方氏来处理這些事情是個错误,這才一盏茶的功夫杨婆子被舍弃掉了,她也被泼了一身的脏水。虽說杨婆子的话有真有假,但不表示韩道寅听了完全不介意。他虽然职位不高,但也是天子近臣,也是为方氏請封了诰命回来的,方氏不以他为荣反而为耻,是個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方氏也并不如她表现的贤良淑德,不喜歡不见就是了,韩家不至于养不起一個女儿,但方氏這样磋磨韩綪,說到底也是在打韩道寅的脸。 方氏手不受控制的一抖,到嘴的质问被咽了回去,狠狠地瞪了韩綪一眼,扶着韩晴的手回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