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他的小可爱
王立之也不知道是自己太過敏感還是真的感觉灵敏,他觉得卢柏身上的味道,有了很大的改变。
就像是在奶油裡注入了一管薄荷,与之前相差不大,却又并不相同。
他心裡隐隐发慌,慌得几乎捏不住烟,這种变化让他有了种不好的联想,从缨的存在,如影随形……
“立之,你有沒有听我說话?”王立之的走神,让卢柏觉得自己在自說自话,心裡提不起一点劲。
“嗯?”他被卢柏的话拉回注意,但還是有些心神恍惚,“所以你沒憋住,直接告诉家裡了?”
卢柏情绪低落地点点头,“嗯,我总觉得如果不說的话,有点对不起父母……”
其实說了也对不起,好好养大的孩子,到头来弄出這种事。他還记得昨晚爸爸的表情,简直像是被雷劈了,连一向淡定的妈妈都瞪大了眼睛。
爸爸更是面目狰狞地掰断了筷子,“是谁?小木孩子是谁的?”
卢柏当时都傻眼了,一直爱护自己的爸爸是第一回对自己语气冷厉,但他心裡的愧疚排山倒海地压倒了那么丁点委屈。只是,他却鬼使神差地沒有說出从缨的名字。
他的沉默自然只会让卢爸爸怒火更甚,要不是因为卢妈妈及时拉住了卢爸爸的手,恐怕现在他的脸上就要添两道手印了……
王立之看着卢柏垂头丧气的模样,心裡就对卢家发生的事有了点数。看来卢家的反应相当激烈啊……
不過激烈也好,至少這样他们就会对卢柏打掉孩子的事沒那么排斥。
但卢柏的话却让王立之心头一冷。
“我爸虽然对我…肚子…很不高兴,但是他却不建议我去做手术。”
“为什么?”王立之原本舒缓的心情又瞬间提起,“卢叔叔难道想让你和从缨……”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然后卢柏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放下了心,“我沒說是谁。”
王立之的脸部肌肉有些僵硬,“为什么……不說?”
卢柏也不知道自己为昨晚为什么就和撞邪似的闭紧了嘴巴,他含糊得嘟哝了一句,“就是不想說呗。”
沒說啊,王立之忍不住摸了摸口袋裡的香烟,心头滋生了一丝窃喜,沒說也好。
从家和卢家的关系,比起他们两家和其他家族,那可是亲密地不得了,世代联姻不算,就连几百年前同性婚姻還不允许的时候,他们两家就敢不拘男女互相嫁娶。
如果卢柏說了孩子的父亲是从缨,卢爸爸肯定第一時間就会想让从缨负责,那可就违背了他想让卢柏远离从缨的初衷了。
王立之搓了搓手指,压抑着自己语调裡的激动,“所以你对上回我的那個提议……”
“嗯?”卢柏脑子裡翻出昨天和王立之還有沈毓的对话,想也不想就摇头,“我爸妈建议我不要去做手术。不安全。”
說到這個,王立之也沉默了,虽說医学上对ABO研究已经开始展开,但毕竟還有很多事情不清楚……况且就算是普通女性選擇堕胎也会有危险,O的情况更不要說,卢家夫妇的這個選擇他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但――
孩子的爸爸是从缨啊……
“你要和从缨一起养孩子嗎?”王立之的声音有些压抑不住的颤抖,他哆嗦了几下才点燃了手上的烟。
卢柏最近对气味十分敏感,下意识就扇了扇鼻子,打开了画室的窗户,“目前……沒這种打算。”
目前?那就是說明以后可能会有喽?事情還真是朝着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奔流而去啊。
“最起码,”王立之清了清嗓子,“我們先给你肚子裡的孩子做個检查?”他笑得沒有半点破绽,“先做個检查再說好嗎?”
這是個合理的要求,卢柏想了想就同意了。
王立之眼神在卢柏看不到的角度变得冷酷,看来想要劝卢柏主动堕胎這條路是行不通了,卢家的态度对卢柏影响很大,绝对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撼动的。
不過,如果是孩子本身有問題的话……那么即使是卢家夫妇,也会赞成打掉孩子的吧?
所以,還是要找一家靠得住的医院,绝对沒有从家影子的医院……
“沈家最近新开了家医院,”王立之的话听起来全是为卢柏考虑,“地方清净,医生嘴巴又紧,卢柏,你恐怕不想被人发现怀孕的事吧?”
卢柏立刻摇头。
王立之就笑了,“那么我就先替你联系這家医院,沈毓肯定会帮你這個忙,有什么事情,我們做完了检查再說好嗎?”
卢柏觉得這样也好,“那我回家和爸爸妈妈說一声。”
王立之当然說好。
于是這事就這么暂时定下了。王立之回了数学系,卢柏也回去上课了。
但王立之绝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每一句话以及卢柏的每句回答,都落在了从缨耳朵裡。
听着耳机裡传来的那句,“…回家和爸爸妈妈說一声”,从缨拿下了耳机,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了黑色的书皮上,轻轻点了点,嘴角勾起,声音轻柔如情人的低诉,“還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旁边一起和他讨论课题的某同学下意识就打了個寒噤,都說从缨是出了名的性格温和,怎么他看着這個笑容就那么瘆人呢?
“……所以我們的结论是……”从缨若无其事地继续着课题的讨论,和他一個小组的研究生纷纷拿起笔来狂记。
刚才那個感觉有些敏锐的某同学也不例外,一边仔细记下从缨的结论,一边摇了摇头把自己的疑惑抛开,或许是自己对信息素有点敏感吧,从缨身为A的存在感真是太强了,他身为B的自尊心在鸣泣啊~
从缨的余光从這人面上飘過,眼底滑過一抹讥讽,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哪怕是假象也无妨……
他面上保持着一副温和从容的表情,侃侃而谈,心裡却在思量,看来自己得把围栏关关严实了,否则自己的小可爱就要落到别人的陷阱裡了呢。
不過,敢在自己的领地裡设陷阱,這個王立之,還真是颇有胆色啊。
說起来姓王,王群安的儿子嗎?
“谢谢你了从缨。”得到了靠谱的思路后,与他同组的人纷纷收拾好东西围着从缨道谢。
从缨抿了抿嘴,露出個不明显的笑容,“小事而已。”
“哪裡是小事,根本就是救了我們的命。”
“就是就是……”
一群人簇拥着从缨走出教室,惹得教室外面的人纷纷注目,但在看见了被人群包围的从缨,又瞬间变成了理所当然。
从缨三言两语打发了這些面露感激和敬仰崇拜的人,和他们道了别就掏出手机,往美院走去。
他的小可爱下课了呢。
…………
一天课上下来,精力值彻底清零的卢柏瘫在桌上如死狗。
“嗡嗡嗡”
“喂,卢柏,你手机响了。”坐在卢柏旁边的男生推了推昏昏沉沉疑似又陷入昏睡的卢柏。
“啊?”卢柏揉了揉眼睛,脑袋裡還是一团浆糊,就捞起电话一看,然后在看清了来电显示的下一刻瞬间清醒。
同桌暗搓搓地偷瞄了眼手机,然后立刻“!”,随后猥琐地戳了戳隔壁,对他挤眉弄眼,用口型表示:“是从缨学长。”
然后隔壁立刻一脸八卦地看向卢柏。
电话已经接通了,但卢柏還是迟疑了两秒才磨磨蹭蹭拿起,声音又细又弱,“…学长。”
同桌秒鸡冻,恨不得一把把电话抢過来开個免提。
但悲伤的是,根本轮不到他动手,卢柏刚才慌乱之下,自己手贱点了免提!!!而且他现在脑子還不清醒根本沒反应過来!!!
啊,這真是天助八卦者~
那一刻,班裡所有八卦热衷分子都不约而同得在心裡给卢柏默默点了個赞!
然后就听到手机裡传出一声苏得让人腿软的轻笑,从缨的声线沉醉如春风,“那我等会儿来接你。”
同桌下意识得掏了掏发痒的耳朵。
卢柏咬了咬唇,他其实并不想见学长,回答得也颇为模糊,“啊……你如果很忙就不要来了。”他其实心裡在拼命祈祷学长能听出自己的婉拒之意。
但从缨在這种时候从来都不会善解人意,因为他在下一刻就用一种“我好委屈”的声音回道:“卢柏,我来找你,你不高兴嗎?”
卢柏身后的一众从缨粉们已经摇头摇得头要甩出去。
但卢柏是看不见的,所以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一瞬间,仿佛能听见班裡响起了无数心碎的声音。
“可是……”从缨的声音传出。
班裡立刻竖起无数八卦的耳朵,這明显是個转折!
然后就听见靠近教室门口那裡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从缨学长……”
卢柏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从缨拿着手机,笑盈盈得站在他们教室门口对他招手,那一刻就算记忆差如卢柏,脑子裡也不禁闪過一句话幼时读過的一句话――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卢柏从来不怀疑从缨的魅力,但他因为家教,自忖并不会如其他同学那样瞬间丢盔弃甲,可直到从缨真对自己毫不保留的挥洒這份魅力时,他也不得不承认,从缨确实魅力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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