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爲樂高小兔 第14節 作者:未知 謝珉知道隋仰生日。恰好隋仰的母親和外婆又去垣港找親戚借錢,謝珉想陪他過,就偷偷定好了蛋糕,打算帶到圖書館,早點回寶棲花園一起喫。 沒想到放學之後,謝珉拿了蛋糕去圖書館,隋仰卻沒出現,還不接電話。 謝珉從六點半一直打到八點種,隋仰才終於接了起來,在那頭無辜地說自己“沒聽見來電鈴聲”。謝珉氣得頭暈,一邊罵一邊跑去隋仰發過來的位置。 隋仰待着的那片工地根本像個墳場,謝珉不懂怎麼有人生日會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 謝珉衣服沒穿得很夠,被郊區的冷風吹得瑟瑟發抖,晚上工地黑燈瞎火,的士司機只願意停在還有路的地方,靠近工地之後,一點光源都沒有。他按亮手機的閃光燈當手電,在坑坑窪窪的泥地上走了半天,找到獨自站在生鏽的鐵門邊發呆的隋仰,更加生氣了,問隋仰到底在幹什麼,是不是準備在爛尾樓做流浪漢。 四周很空曠,顯得謝珉聲音很大。 謝珉那時候脾氣比現在要大,罵着罵着又覺得委屈,問隋仰:“你好端端亂跑幹嘛?” “我都給你訂了蛋糕。”謝珉氣得想哭。 隋仰看着他,沒有說話。 兩人安靜了半分鐘,一陣寒風吹過來,吹得黑暗中的謝珉打起寒顫。 再想到選了半天訂的蛋糕還在圖書館儲物櫃,謝珉瞬間怒火回升,想接着控訴隋仰不接電話的無禮行爲,只是沒有說幾個字,隋仰突然低下頭,湊近他,吻住了他的嘴脣。 那天餘海郊外的夜空中也有星星,比垣港今晚更多。 他們第一次接吻只是嘴脣貼在一起。隋仰的嘴和謝珉的一樣冷,冰冰的從裏面透出一些人體的體溫,他把謝珉的嘴脣壓得很緊,不僅僅是輕碰那麼簡單。 謝珉嚇傻了,忘記了生氣,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隋仰拉着走到還在路邊等着的出租車裏的。 隋仰在室外站得比謝珉久,可是手還是比謝珉暖一點,在出租車後座,隋仰沉默地扣着謝珉的手指,用手心幫他把手捂熱了。 從圖書館儲物櫃拿了蛋糕,回到寶棲花園,都已經十點鐘了。 隋仰拆開了蛋糕的絲帶,謝珉拿出蠟燭,插在蛋糕中央。 謝珉覺得花裏胡哨的蛋糕不好看,所以挑選了一個純白色的。 點燃蠟燭後,謝珉要求隋仰和他一起唱生日歌,隋仰不唱,謝珉覺得生日歌不可以有頭沒尾,自己堅強地獨自拍手把一首歌唱完了。隋仰在一旁笑得極端沒有素質,謝珉火大地推隋仰,隋仰又毫無誠意地擺出嚴肅的表情,說“對不起,以後不笑了”,用兩三秒的時間隨便地許願,吹滅了蠟燭。 他們一人吃了一塊蛋糕,都喫不下第二塊。 謝珉放下叉子,先洗了澡,打開書包,開始寫晚上爲了找隋仰沒有寫的作業。 隋仰也洗完澡出來,站在謝珉旁邊,低頭看他寫數學題,看了一會兒指出:“這個步驟好像錯了。” 他貼謝珉貼得很近,謝珉擡頭看了看他,本來想問哪裏錯了,鬼使神差說出來的卻是:“隋仰,你剛纔親我幹嘛。” 隋仰心理素質比語言、行爲素質都好多了,看不出一點點緊張的模樣,居然反問謝珉說:“不能親嗎?” 謝珉剛想讓他好好說話,隋仰低下頭來,再一次吻了謝珉。 謝珉直至今日也會因爲想起隋仰的吻而心跳加速。 隋仰的嘴脣是薄的,身上有帶有柚子皁香的沐浴液的味道。隋仰穿着的白色t恤是謝珉也有的不便宜的牌子,只是有一點舊了。那時寶棲花園餐廳的燈是最普通的圓形掛燈,燈光是不溫暖的冷色調。 “謝珉,不能親嗎?”隋仰又裝模作樣地問,然後抓住謝珉的手肘,自作主張地撬開謝珉的牙關,讓謝珉臉熱得好像要燒起來,害謝珉作業都做不完,最後還是全都推給他熬夜去做。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謝珉認識的所有的人似乎都認爲隋仰涵養很好、進退有度,只有謝珉覺得隋仰做事情根本不講道理,很任性很自我,說話總是莫名其妙、很多壞心眼。 但是就是這樣的隋仰,仍舊讓謝珉非常、非常地着迷。 着迷到已經都快十年過去,他們都長大成人,謝珉還是沒辦法完全抗拒,沒辦法真的一點都不動心。 從旬山到家,謝珉變得有些困,昏昏沉沉,半夢半醒。 進門後,隋仰抓着他,很輕地叫了他兩聲,他沒什麼回答的力氣,便沒動也沒說話。 隋仰走到吧檯邊,先把他放在一旁,又叫了叫他,似乎確定他還是不說話,從櫃子裏拿出了似乎是昨天帶回家的白色紙袋子,而後倒了一杯水。 謝珉近距離地看見紙袋,還有上頭龍飛鳳舞的字,覺得像什麼藥劑袋,便開口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隋仰正在拆袋子的手微微一頓,告訴他:“營養補充劑。” “促進睡眠,”隋仰說,“我換季的睡眠不是很好。” “你這袋像處方藥,”謝珉困是困,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打了個哈欠,指出。 隋仰沒說話,謝珉覺得開口後,睏意消散了一些,又和他聊天:“我的醫生給我推薦過一瓶非處方類的,我吃了也睡得很香。不過我忘記名字了,等我回去了,可以看一看告訴你。處方藥藥效太強烈,對身體不太好。” “謝謝,”隋仰把袋子折回去,放好了,說,“那我先不吃了。” “嗯,”謝珉讚許他的配合,順口關心,“你失眠嚴重嗎?” “不算嚴重。”隋仰說。 謝珉又打了個哈欠,隋仰就帶着他,先把他放上牀,讓他睡覺了。 次日,謝珉敏銳地發覺隋仰好像突然愛上了居家辦公和半休假的感覺。之後連着幾天,隋仰都在上午去一下公司,下午就回家。 週四夜裏,隋仰的母親再一次來電時,謝珉正在看新聞。聽隋仰回話的意思,她似乎是想回餘海,看看寶棲花園那套房子的現狀。 隋仰讓祕書安排行程,詢問謝珉:“想不想再去仁山醫院看看?” 謝珉最近都沒有回過身體,待在隋仰家實在無聊,確實也有點想去檢查一下,看護工有沒有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便說“想”,又忍不住說:“隋仰,如果我爸給我找了不負責的護工,我躺那麼久會不會長褥瘡?” “……”隋仰看着他,沒說話。 “得想個辦法把護工支開,”謝珉琢磨,“然後你幫我看一下,可以嗎?” “我先聯繫你的池祕書,”隋仰說,“看看能不能探視吧。” 回餘海定在了週六中午,由於得和母親、繼父一起,隋仰起先沒有把謝珉拿出來。 上飛機後,謝珉很罕見的沒有犯困,全程在偷聽隋仰的母親和他的談話。 隋仰的母親半認真半玩笑地抱怨隋仰年紀不小了,一點組成家庭的願望都沒有,說那天來家裏的女孩兒杜鬆雨對隋仰的印象很好,問隋仰覺得她怎麼樣。 “挺不錯的,”隋仰的語氣平緩,聲音有些低,“不過我還不打算考慮這些。” “你又不是二十出頭,”他母親埋怨,“怎麼能還不打算。” “哪有這麼大的人了,戀愛都沒談過一次的,”她又說,“生意是做不完的。” 隋仰沒有回話,他繼父打圓場,說現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主意,長輩不必干涉太多。 他母親嘟噥了幾句,又說:“下個禮拜你過生日,這次能回家過了嗎?” “每年都加班,”她說,“從來沒見過你這樣不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的孩子。” “不一定,”隋仰對她說,“到時候再說吧。” 不知道爲什麼,隋仰的手伸進口袋裏,很輕地摸了摸謝珉,把指腹按在謝珉前肢的小爪子上摩擦。 謝珉本來是不想理他的,但是隋仰一直磨,謝珉還是用爪子很輕地敲了敲隋仰的手指。 隋仰的動作停了一秒,忽然捏着謝珉,膽大包天地把謝珉拿出來,放在手心裏,又擺到他的腿上。 幸好他的母親開始和繼父說以前的生活,沒再管他在幹什麼。 隋仰把面前架着看文件的平板電腦拿下來,放在她看不見的角度,靜靜地用觸感筆在電腦上寫了三個碩大無比的字:“很無聊。” 謝珉覺得隋仰幼稚得離譜,隋仰又突然把筆架在小兔子的肩膀上,讓筆尖點着屏幕。只要謝珉挪動,筆就可以劃出痕跡。 謝珉當然不是隋仰這種心智低幼的人,只是壓在他肩上的筆有點沉,而且他不寫點什麼,隋仰似乎就不準備把筆拿走,他思考一番,用後肢蹲下站起,左右挪動,最後在飛機降落前,成功地寫出了歪歪扭扭的“白癡”。 第18章 隋仰這次到餘海,除了陪母親去寶棲花園外,另有生意要談。 次日整個白天,隋仰都有行程,便和謝珉的祕書池源約好,在餘海的第三天上午去仁山醫院探視。 謝珉不願在隋仰的口袋裏待一整天,向隋仰申請留在了酒店房間。 隋仰沒有強迫謝珉陪他工作,留了一個手機給謝珉,讓謝珉如有事,就聲控給他打電話,又讓祕書交代酒店,不要讓人進屋打掃。 謝珉用電視屏幕打開網頁,艱難地操作着遙控器,查看了一些餘海的近日新聞。 失去了謝珉的餘海市風平浪靜。 謝珉的父親謝理羣董事長入主公司穩定軍心,公司股價有所回升。 謝程仍然處於破產邊緣,泡了個小明星,被拍到照片,有酒吧老闆公開發聊天記錄,問謝程既然有錢泡明星,什麼時候把拖欠臺費酒錢結了,鬧出了不小的笑話。 謝珉看得津津有味,遺憾自己不能在家庭聚會上當面嘲笑謝程,又猜測最後父親到底會不會把謝程的欠款結清。 下午兩點鐘,隋仰忽然給謝珉打了電話,謝珉的語音控制用得不好,把隋仰的電話給掛了。重新打過去,隋仰一下就接起來,謝珉又不知道怎麼開外放,只好整個小兔子側倒在滑溜溜的手機屏上,耳朵貼住聽筒,才聽見隋仰在那頭說:“謝珉,你掛我電話。” “只是誤操作不要發散,”謝珉制止他的污衊,“找我什麼事?” “我的工作提前結束了,”隋仰告訴他,“剛纔聯繫池祕書,換了探視時間,我現在來接你,去仁山醫院。” 隋仰沒多久就回到了房間。 他上午似乎是去看某間配件工廠,或許去了車間,模樣風塵僕僕,大衣上有些灰塵。他很快地衝了個澡,換了衣服,帶着謝珉出門了。 來到醫院,時間剛過下午三點。不過由於是冬天,灰白的天空中,太陽已微不可見。 仍然是十二樓,盡頭的vip房,池祕書不知是不是有事耽擱了,還沒有到醫院,保鏢把隋仰請了進去。 房中,病牀的牀頭稍稍擡起,傾斜成約三十度角,兩名護工一名在給謝珉的營養劑換瓶,一名在給謝珉剪指甲。 待保鏢走出去,隋仰便悄悄將謝珉從口袋裏拿了出來。就像上次一樣,謝珉從隋仰的指縫間看病牀上的自己。 他的頭髮長了一點,遮住眼睛,人又瘦了,由於太陽曬得少,皮膚蒼白得快要蒸發,手背上留置針導致的淤青十分嚴重。 “剛給謝先生洗完澡,”剪指甲的護工衝隋仰笑笑,“把頭髮吹乾。” “一般多久給他洗一次澡?”隋仰像是順口問道。 “一天或者兩天,”護工說,“我們都是嚴格按照醫院規定來的。” 隋仰又走近了些,謝珉嚴格地檢查自己的外觀,感到護工爲他清洗得還是較爲乾淨的,至少看不出被虐待的痕跡。 護工換完了瓶,剪好指甲,用乳液給謝珉按摩了手,謝珉便聽見隋仰十分自然地說:“我在這裏單獨陪他一會兒,等池祕書來吧。” 兩名護工都微微遲疑了。 但隋仰的語氣實在很理直氣壯,像提了一個萬分合理的要求,讓人一邊摸不着頭腦一邊又覺得他說得對。其中一名護工被他糊弄過去,頓了幾秒,說“那我們去病房的客廳,隋先生有事可以按鈴叫我們”。 待病房裏只剩下隋仰,隋仰走到窗邊,把謝珉放在牀頭櫃上,問他:“你真的要看嗎?” 謝珉近距離看着放大多倍的自己沉睡的臉,心中難免有些恍惚和驚懼,“嗯”了一聲,說:“可以幫我看看我的背嗎。” “……好吧。”隋仰輕微地嘆了口氣,輕輕掀開謝珉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