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爲樂高小兔 第22節 作者:未知 謝珉其實最討厭的還是餘海。 他想變回樂高小兔,蹲在充滿攝像頭的隋仰家中,在隋仰書桌上跳來跳去。 或者被隋仰裝在口袋裏帶去上班。 因爲小兔子不會累不會餓,而且好不容易有幾天,謝珉終於覺得自己不再那麼孤獨。 第27章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謝珉身在每個關節都卡頓疼痛着的肉體中,無比思念自己作爲一隻玩具小兔靈活快樂的生活。 醫生給他做完了初步的檢查,護士喂他喝了少許的水。由於陽光大得刺眼,護工將紗簾拉了起來。 池源守在他的牀邊,爲他簡述一些公司的現狀,還有他的身體情況。 謝珉覺得自己的大腦仿若一件生鏽的機器,緩慢地重啓,齒輪運轉時發出嘎吱聲,光是費勁地捕捉池源語言中的關鍵信息,已使他精疲力竭,不多時便昏沉起來。 對面牆上的時鐘接近上午九點半時,謝珉體力不支,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他父親的聲音吵醒了。父親似乎叫了他幾聲,他還恍恍惚惚,未有反應,又聽父親開始訓斥池源:“不是說醒了嗎?怎麼還叫不起來。” 謝珉睜開眼,見他父親穿着西裝,用手指指着自己,眼睛瞪着池源,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董事長,對不起,剛剛——”池源忽見謝珉醒了,立刻叫了謝珉一聲,“謝總。” 謝珉父親放下手,疾步走到謝珉牀邊,看他:“謝珉,你終於醒了。” 父親的眼神並無多少關切,更像在審視一件出了意外的所有物般,伸手在謝珉眼前晃了晃,回頭問醫生:“我兒子還不能說話?” 醫生的表情有些無奈,告訴他父親:“謝先生纔剛醒,得恢復一下的。” 父親皺着眉頭,沒有說話。 護工按着病牀的按鈕,將謝珉的牀靠上半身那段擡高了些,方便謝珉坐起來。 父親站在一旁,低頭看了一眼手錶,祕書走進來,低聲對他說了些什麼,父親便稱公司還有事,明天再來看謝珉,而後便離開了。走前他還到謝珉身邊,鼓勵道:“兒子,趕緊好起來。公司需要你。” 謝珉看他的背影從房內消失,大概確實是習慣了,沒有什麼受傷的感覺。只是多少又懷念起在垣港的度假日子,至少有人幫他蓋被子疊枕頭和開電視。 他正想着,卻忽而喉嚨發癢,咳了幾下,咳得不劇烈,但是胸口疼得不行,像肋骨都全都斷開,彷彿缺氧一般,眼前一片模糊。 池源離他近,立刻到他身邊,扶住了他伸出的手臂:“謝總,您還好嗎?” 謝珉抓着池源的手,休息了一會兒,緩過來少許,頭暈目眩地說“池源”。他的聲音虛弱至極,不過池源聽見了,貼近了問他:“謝總?” 謝珉看着助理關心的眼神,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爲疼痛而變得軟弱了,提的第一個問題居然是:“今天幾號?” “二月十日。”池源回答。 謝珉想了想,意識到自己其實又昏迷了一天才醒,隋仰醉酒晚歸已經是前天晚上的事了。或許是思考的能力有限,謝珉已經並不知道怎麼去粉飾語言,張了張嘴,直接地問池源:“隋仰有沒有找過你?” 池源微微一愣,對他說:“昨天給我打電話了。” “什麼時候?”謝珉問。 “上午,”池源說,“喔,隋先生說如果有什麼消息,希望我可以通知他。”他頓了頓,問謝珉:“需要我通知他嗎?” 謝珉不是很確定,還在猶豫間,池源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面露訝異,對謝珉說:“是隋先生。” “謝總,現在可以接嗎?”他徵詢謝珉的意見。 謝珉心裏有些亂,點點頭,池源便接起來,打開了外放。然後謝珉聽見隋仰的聲音從手機擴音口響起來。 “池助理,”隋仰經過電流處理的聲音和他本人稍稍有些不一樣,更低沉一點,沒有當面聽起來好聽,很有禮貌地問池源,“請問他醒了嗎?” 池源說“醒了”,隋仰忽而頓了頓。空氣安靜了一兩秒鐘,隋仰說:“你在他身邊嗎?” 池源看了謝珉一眼,說:“是的,不過謝總還不方便說話。” “我開着外放,”池源告訴他,“隋先生有什麼想告訴謝總的,可以直接說,他可以聽到。” 隋仰沉默着,過了片刻,說:“也沒什麼,早日康復。” 池源客氣地說了謝謝,兩人便掛下電話,病房又恢復了安靜。 監護器上,謝珉的心跳很明顯地有些加快。不過池源似乎沒注意到,問謝珉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要求。 謝珉醒了一會兒,精神已經很是疲憊,思緒也紛亂,想的東西全和隋仰有關,卻沒有什麼中心思想,好像只是在大腦裏重複地謄寫隋仰的名字。 他閉上眼睛,讓護工把牀放平,窗簾全都拉起,又睡了一覺。入睡前一秒,仍舊是不由自主地想,隋仰說的蛋糕是不是就自己去買好了,還是醒來已經忘了。 再一次醒來,已經是傍晚。 池源回去了,換了謝珉的祕書談思辰陪伴。 談思辰的性格比池源更外向些,見謝珉醒了,露出十分激動的模樣,與謝珉說了些他睡着時發生的事,又告訴他“明天江先生想來探訪”。 謝珉答應了,坐起來,覺得精神好了些,不過仍舊不怎麼動得了。 他發了會兒呆,讓談思辰幫他打開電視機,放了之前他沒看完的那部災難片,而後和他要了自己的手機,便讓談思辰回家了。 躺了這麼多天,手機對於謝珉來說都算得上一件重物,他把手機放在曲起的腿上,隨意地看了看祕書替他理好的消息和來電。 災難片接近尾聲,他終於還是沒有忍住,硬着頭皮給池源發了條消息:“把隋仰的手機號發給我。” 池源回覆得很快,謝珉存下他發來的手機號,心中明白,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對於他的下屬來說,隋仰簡直像個突然空降的人。 好端端地自稱是謝珉的朋友,自稱準備合作,前來探訪兩次,對謝珉關心非常,謝珉卻居然沒有隋仰的號碼。如此種種,都不可能不使人生疑。 但謝珉現在是病人,懶得理會那麼多。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來滑去,不知道說什麼,最後手腕都累了,才決定這樣發:“最近謝謝(我是謝珉)。” 沒多久,他收到了新的消息:“不用謝。” 文字不能體現情緒,謝珉對隋仰的態度捉摸不透,他看着這三個字,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凌晨三點鐘醒過來,護工已將他的牀調平。 謝珉不想要有人在一旁陪牀,因此讓護工去了外面客廳睡。此刻的病房裏只有他一個人。 他的手機擺在枕頭邊上,他側過身去,拿起來看了一眼,又看見一條新的消息。 隋仰問他:“現在痛嗎?”是晚上十點發的。 謝珉行動不便,用左手操作手機,回得有點艱難:“還好。” 沒有想到隋仰又立刻給他發了一條:“睡醒了嗎?” 謝珉回覆“嗯”,問隋仰:“你還不睡嗎?”他其實想問隋仰是不是又去喝酒了,但是字數太多,對他來說難度有點高,所以沒有打。 隋仰不知在幹嘛,過了一會兒纔跟他說“是的”。既不說不睡的理由,又不說打算什麼時候睡。 謝珉不知道說什麼,隋仰又發來:“你現在醒準備什麼時候睡。” 謝珉給他發:“我明天又不工作。” 打完這行字,謝珉覺得自己又累了,把手機推到一旁,本來只是想休息一會兒,不料閉着眼睛,胡思亂想着,再一次睡着了。 說不上爲什麼,謝珉這一覺睡得非常好,又長又深。 醒來後,護工輔助他下牀,替他洗了洗身體,換了身衣服。他擡手時傷口還是牽扯得很痛,但不動時好了很多,感到自己已有復原的跡象,精神也好了許多。 剛坐上牀,江賜就來了。 江賜拿了一大束花,咋咋呼呼走進來,看見謝珉,幾乎眼眶溼潤:“大少爺,你終於醒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自責!”他對謝珉哀慼道,又上下看謝珉,說,“你瘦得太多了。” 謝珉反過來安慰他幾句,他情緒纔好了些,兩人聊起了天。 “說起來,前陣子隋仰還跟着我來看了你一次,”江賜告訴謝珉,“沒想到吧?” 謝珉笑了笑,說“是麼”,江賜又說:“他這幾年生意做得挺好的,你是沒看到叔叔對他的態度。” “高中的時候怎麼想得到呢,”江賜感慨,“他家裏當時那個樣子……” 謝珉沒說什麼,忽然想起昨晚自己回完消息睡着了,便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隋仰昨天還給他發了一條,說“我蛋糕還沒買”。 第28章 早晨醒來,睡在被子裏的小兔子沒動,所以隋仰去喫早餐了。離家時它沒醒,大半個上午沒在監控裏看到它的移動,隋仰給謝珉的池助理打去了電話。 池助理告訴他,謝珉還未醒,禮貌地答應他,若有新的情況,將及時通知。 或許因爲謝珉的父親交代過,池助理對隋仰態度很客氣,不過他心裏必定有疑慮。一個以前從未出現過的人,在謝珉出事後三番五次探訪、致電詢問,不可謂不怪異。 隋仰不是不懂得,只是覺得比起謝珉的狀況,旁人的看法對他來說,沒太多在意的必要。 一整天下來,隋仰除了不時看一看家裏的監控,檢查小兔子有沒有動靜之外,心情還算穩定。 他照常工作,忙到傍晚,收到了卓醫生髮來的短信,問他生日有沒有想好怎麼過。 隋仰看着手機屏,想了一小會兒,給她打了電話,問她,今晚能不能臨時去找她。 卓醫生剛見完最後一個客人,原本準備下班回家做飯了。 隋仰想了想,問卓醫生:“我請你喫晚餐怎麼樣?” 照理說,心理醫生不便和客人在診室外進行太多接觸,不過卓醫生和隋仰畢竟認識好幾年,對隋仰已如對朋友一般關心,因此她沒有拒絕。 隋仰本想自己開車去接她,坐進車裏,手放在方向盤上,空坐半分鐘,又重新叫了司機。 他在後座打開監控,臥室有五個攝像頭,他一個切換一個仔細查看,對比早晨離家時的截圖,小兔子都安然躺在被窩裏,沒有發生任何物理上的變化。 卓醫生在醫院樓下等了,夜色之中,她穿着職業套裝,提着包,周圍的景觀樹上都圍着閃閃發亮的小彩燈。 隋仰透過車窗看她,有一瞬間又想回家。因爲他在外喫飯,萬一謝珉因爲太痛回到小兔體內,不能在第一時間看到他。 雖然謝珉不一定會在乎。 車在她面前停下,她上了車,隋仰如常地和她問好,她仔細觀察隋仰的表情,或許是由於司機在前方,她沒有說任何與隋仰個人情緒有關的事,隨意地開玩笑:“大忙人怎麼今天突然有空請我喫飯。” 隋仰笑笑,問她有沒有去喫過他即將帶她去的那間餐廳。 餐廳位於垣港最高樓的第一百層,景觀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