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少年面无表情,好像端了盘火药一般。
腰间的玉牌再次传来声音:“墨烛,今日你师尊的药便托你了,务必要看着她喝完,我這边有些忙走不开。”
是燕山青传来的。
墨烛知道他在忙什么。
燕山青、相无雪和虞知聆,乃至于三宗四家都知晓了中州有位潜逃在外的高境魔修,甚至這個魔修很可能是当年杀害拂春仙尊、如今闯入四杀境想要毁坏四杀碑的人。
中州這边也在商量对策。
所以這段時間,所有人都很忙,除了虞知聆。
自从三日前虞知聆气急攻心呕出一口黑血,昏睡一日后,将相无雪和燕山青吓得不轻,這几日虞知聆的药一日三顿,不是相无雪来督促她喝完,就是燕山青来陪着她喝药。
无他,因为他這师尊从小就讨厌喝药,必须得有人看着她喝完。
燕山青催了,墨烛只能照做,他不打算跟燕山青撕破脸皮,這样会麻烦很多。
墨烛推开院门,院中的竹床上缩了個青影。
這竹床還是相无雪给她做的,格外宽敞,在上面打滚都行,虞知聆有空沒空就往上面一躺,盖個毯子翘着二郎腿嗑瓜子。
墨烛进来的时候,她刚睡醒一觉,正打着哈欠。
双目相对。
虞知聆默默收回翘起来的腿,轻声咳了咳,盘腿坐直,将薄毯盖在腿上。
這三日就见過這小崽子两三次,那一日闹成那样,虞知聆现在看见他就犯怵。
墨烛看起来倒是淡定,风轻云淡的模样,好像完全不记得那天的话。
他走上前将汤药放在桌上,淡声道:“掌门和三师伯沒办法来,让弟子来叮嘱师尊喝药。”
虞知聆僵着脖子点点头:“好。”
她端起汤药,捏着鼻子一口气干完,今日喝药格外老实。
墨烛收起空碗,又将一袋蜜饯递過去:“三师伯让弟子准备的,师尊請用。”
虞知聆接過来,一口一個小蜜饯,也不嫌牙酸得慌。
墨烛任务完成就准备离开,他方要走出小院,身后的虞知聆犹豫许久,终于做了决定,急忙喊住他。
“墨烛。”
墨烛停下来。
他回身,恭敬回应:“师尊有何事?”
虞知聆满脑子都是那催人命的机械音:
【請宿主继续任务,不要偷懒。】
這三天她沒催着墨烛修炼,功德系统已经催了好几遍,虞知聆猜测這是功德系统的一個程序,随时检测任务进度,当发现进度停顿很久的时候就会出来催她。
虞知聆清了清嗓子,努力挺直腰杆:“你近日修行可有偷懒?”
墨烛:“……”
墨烛皱眉。
虞知聆知道,他肯定在心裡猜她又是哪裡犯了病,但是必须要功德值续命的虞知聆沒有那么多顾虑,這几日休息這般久,她的功德值就那么一点,总觉得自己每呼吸一口都是在浪费生命值。
“为师知道你或许觉得为师奇怪,過去的那些事情……”
提及過去的事情,墨烛的眸色顿时暗了一分。
虞知聆壮着胆子:“過去的事情是师尊不对,师尊向你道歉,我,我不求你原谅我,但,但是你是我的徒弟,我希望你……”
墨烛眼也不眨看着她,目光让虞知聆无处遁形。
虞知聆握着薄毯的手紧了紧,心下给自己加油鼓劲,一口气說出了早就编好的话:“我希望你能尽快强大起来,成为下一個仙盟仙尊,這個位置空出来,只能属于你。”
她說的這般为他好,墨烛无端一阵烦躁。
“师尊应当知道,弟子是妖。”
虞知聆点点头:“知道啊。”
墨烛重复了句:“弟子是妖。”
尾音加重,音调沉闷。
虞知聆反应過来了,她拧起眉头:“我知道你是妖啊,是妖又怎样,几百年前妖族帮魔族攻打中州的时候,你父亲的父亲或许還未出生呢,与你又有何干系,這不能搞隔代连坐吧?”
她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墨烛直接开口断绝她的念想:“弟子入不了仙盟,无人会服气弟子。”
虞知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站在竹床之上刚好可以和墨烛视线齐平。
“我的弟子谁敢不服?”虞知聆這会儿气上来了,见他這般自弃,无端一阵恨铁不成钢:“你想要别人服你,你自己都看不上自己,让旁人如何敬仰你?”
“墨烛,你十七就能金丹,過去是……過去是师尊眼瞎,对你做出那种事情,你日后想怎么对师尊都可以,但是目前——”
虞知聆从床头走到床尾,就站在离墨烛三步远的位置,近到可以看清他眼底的瞳纹。
“在你沒有绝对能力报复我的时候,你就得听我的,想要报复我,那就好好修炼,日后走你的仙途大道。”
這话前半句有些霸道,像是過去的虞知聆会說的话,可后半句,却完全不像是墨烛认识的那個师尊会說出来的话。
過去的虞知聆,从来不会盼着他走仙途,更不可能给他可以报复她的机会。
墨烛冷眼看着她,忽然想起来,燕山青昨日告诉他的事情。
虞知聆失忆了,忘记了很多事情,所以燕山青希望他可以多照顾照顾虞知聆。
是因为她忘记過去对他做的那些事情,所以才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嗎?
她怎么敢忘的。
见他一直不回答,面无表情看起来像是默认了一样,虞知聆這会儿胆子壮起来了,毫不避讳与他对视。
“我們的约定,一日一本剑法,我相信你能做到。”
墨烛反问:“为何相信我?”
虞知聆其实很想說:
因为你是主角啊!你有男主光环的啊!
你的光环有那么那么大呢!
但话到嘴边,看着少年那双乌黑清透的眸子,话锋一转变为了:“因为我是你的师尊,师尊相信自己的徒弟不需要理由。”
虞知聆给自己鼓掌。
不错,這次到位了,是成功的鸡汤发言
可墨烛還是那副毫无表情的死人脸模样,好似什么都沒想,又好似什么都在想。
虞知聆那点子自信心和勇气逐渐被他的目光击的粉碎,“你……你倒是說……”
“好。”
墨烛应了声。
虞知聆:“……啊?”
墨烛說:“好。”
她說的,日后怎样对她都可以。
报复也好,旁的也好,她今日承诺了,若他可以修到比她更高的境界……
她就随他处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