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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帮我把锁链扣到脚腕上吧。”

作者:還是学不会
后面的数天,季彦安白天都会来待几個小时,晚上则视情况過夜。

  对此苏然并沒有表达抗拒,毕竟抗拒是无用的。实话实說,他对季彦安的担心大于愤怒,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性格大变至此。他尝试了许多次直接询问季彦安,根本得不到对方正面的回应。

  总不会真的有正常人看到男朋友和别人出去玩,就醋到把人关起来吧?

  除去那发疯似的一夜之外,两人之间几乎沒什么交流,只是沉默地做爱。一切结束之后,季彦安会从背后拥住他,一齐睡去。

  他开始下意识抗拒和季彦安接吻,每次对方凑過来的时候,都会被他扭着脸躲开。季彦安被拒绝的时候有些惊讶,但竟然沒有强迫他,只是沉默地抚摸他的唇,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接吻是一种表达爱意的行为,现在的季彦安不能得到他的吻。

  又是一天深夜,苏然侧着蜷在床上,下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但還残余着被插入的异物感。他两眼放空,慢慢梳理脑海裡纷乱的思绪。

  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如果說季彦安的目的就是为了关住他,那为什么目的达成以后,看起来還是一点都不快乐?

  季彦安坐在床边,低头在笔记本上处理事务,灯光落在他肌理分明的背上,印出几道沟壑。在明亮的灯光中,肩胛骨处一道细长的疤痕就分外扎眼。

  苏然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处,回忆起自己很久以前,曾经对着這道疤的截图观察過很久。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好像一直沒有问過季彦安它的来历。

  直到季彦安回過头看他,他才意识到自己问出了声,然后懊恼自己问了個傻問題。现在他說什么,季彦安都能拐到不放他出门上去。

  就在他移开目光,以为這個問題不会有回答时,对方却說:“是我妈妈划的。”

  苏然怔愣片刻,條件反射道:“对不起。”

  季彦安笑了笑,把电脑合上放去一边,翻身上了床,面对面搂住他。温热的身体贴靠在一起,如果忽略那根银链的话,好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普通恋人。

  “沒什么不能问的。然然对我好奇,我很高兴。”

  “……因为我是在意你的。”苏然用手推了推他的胸口,小声說,“我希望和你好好相处,所以你不能這样老是关着我,我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

  季彦安亲了一口他的额头:“這個不行。如果你离开我太久,我会嫉妒得疯掉的,然后干出一些我不想說给你听的事。”

  季彦安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幼儿园的小朋友总有父亲或者母亲接送,他只有司机叔叔带着上学放学。因为妈妈是不能出门的,而且爸爸要忙工作,不然就是陪着妈妈。他要懂事,不能给父母添麻烦。

  偌大的宅子裡,妈妈只能待在顶层的一间房中,拥有最好的采光和最广的视野,但是不能踏出房门一步。她的脚腕被精致坚固的锁链扣住,是笼中的囚鸟。妈妈是個乌发红唇的美人,因为无法出门,皮肤白得像是刚落下的新雪,身上总是带有好闻的熏香味,昳丽的脸上常年笼罩着淡淡的忧郁。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但是季彦安觉得,這样安静地被锁在房裡的妈妈,漂亮得像是落在花瓣上的蝴蝶。蝴蝶就是蝴蝶,被捉进笼子裡养起来供人欣赏,才是最有价值的一刻。

  在季家,他和妈妈见面的次数和时长都有严格的规定,而且必须在爸爸的陪伴下。

  季彦安不喜歡這样,因为每当妈妈抚摸他的脑袋时,爸爸的眼神就像是要将他当场从窗户扔出去。爸爸也不允许妈妈拥抱他。久而久之,他和妈妈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最后变成了每月一次。

  但是妈妈才不是爸爸一個人的。

  季彦安天生就不是遵纪守法的料,五岁就会背着爸爸偷偷跑到顶楼的房间敲门,只为了和妈妈单独待一会儿。

  温婉的女人会坐在床上,让季彦安坐在她的腿上,松松地搂着他。她抚摸着他软糯的脸,脸上的情绪分裂成两個极端:有时候是一种恍惚的怜爱,有时候则眉头蹙起,眼中含着难以掩饰的厌恶和恐惧。

  因为他的眉眼和父亲简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来的。

  察觉到女人的眼神,他就会垂着眼角,刻意用奶乎乎的声音喊妈妈,在她的怀裡撒娇地蹭,直到女人再次放松下来,小声地应他。

  這個时候,季彦安就知道她又心软了。

  妈妈就是這么容易心软,不然怎么会做一只被爸爸撕去翅膀的漂亮蝴蝶呢?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季彦安七岁的那一年。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周五放学的晚上,他照例去找妈妈,坐在她的怀裡說些乱七八糟的学校趣事。女人听得很认真,温柔疲累的眼瞳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的脸,时不时给他一些回应。

  他现在装可怜已经很有一套,只要把眼角耷拉着,看着就和自己强势偏执的父亲少了八分相似,让妈妈的眼中充斥着对孩子的爱怜。

  季彦安脸上乖巧地笑,心裡却想,果然是被关得太久了,连這点鸡毛蒜皮的无聊事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但沒有关系,妈妈喜歡听他說,他就经常找她聊天。妈妈是漂亮的蝴蝶,美丽脆弱的事物总是会讨人喜歡,让人想满足她的所有愿望。

  除了离开。

  就在此时,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彦菀。”

  這一声称呼让女人被惊得浑身发颤,几乎能听见她牙关格格作响的声音。季彦安一個沒坐稳,侧着跌在了地毯上,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男人眼神冷肃,浑身散发着低压,身上的毛呢大衣還沒来得及脱,看起来是一回家就直奔顶楼房间。他不知怎么提前结束了工作,比往常早了两個小时回家。

  “季彦安,谁让你偷偷进来的?”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季彦安,這個时候保持沉默比较好。于是他低下头跪在地毯上,装作自己也很害怕,已经吓得說不出话。

  女人在床上抖得厉害,锁链都被带出簌簌的响声,用浓重的哭腔恳求道:“老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小安……”

  父亲笑了一声:“我怎么会怪他呢,彦安可是我們的孩子。”

  這句话不知哪裡触动了女人濒临崩溃的神经,她忽然崩溃地哭出了声。

  “你還知道小安是你的孩子?”

  “都已经有孩子了,你为什么還不放我走?”

  “你不是要传宗接代嗎?我都给你生了孩子了,你還想要什么?”

  “你要我的命嗎?我要死给你看你才开心嗎?”

  脚步声靠近,男人无视季彦安,走向了床上的女人。美人的眼睫沾满了眼泪,顺着削瘦的下巴淌到纯白的睡裙上,蜷成一小团瑟瑟发抖,一副我见犹怜的脆弱姿态。

  “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陪在我身边。”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季彦安手攥成拳头跪坐在地上,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听两人的争吵。

  “這样不好嗎?你的世界裡就只有我了,你以前不是最爱我了嗎?”

  “你這個疯子!!”女人捂着耳朵尖叫道,“我情愿我从来都沒有认识過你!谁的爱情是把人关起来,一关就是八年!!”

  “八年了,我连窗外的花园都去不了!!!你這個神经病!!偏执狂!!”

  男人对她的尖声控诉充耳不闻,脸上的表情都沒有任何变化。

  “外面很危险,菀菀。我和你說過了,只有在我身边,才能保护……”

  “我不要你這样的保护!!”

  “哐当”一声碰撞后,季彦安倏地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提了起来,一個坚硬冰冷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颈。

  他茫然地眨眼,抬头看向床上面色陡然难看的父亲。

  所以身后提着他的是他的母亲。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妈妈竟然力气這么大。

  “几天不见,长本事了?”男人的声音阴沉可怖,“刀放下。”

  “你放我走,不然我就……”

  彦菀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手上的尖刀也打着颤,在季彦安的后颈留下一道轻浅的血痕。她瞄向他后颈的皮肉,那道鲜红的伤口顿时刺入了她的眼中,吓得她立刻将刀撤开了点,眼角滚下几滴恐惧担忧的泪。

  见她下意识的一套动作,男人笑了出来:“别闹了,菀菀。你下不了手的,你不是很喜歡這孩子嗎?”

  “……你别小看我!”彦菀把刀重新握稳,抖着手抵在季彦安的背后。

  季彦安在心底也笑了,连声痛呼都欠奉,十分平静地想:妈妈真是心软,连用刀指着他的脖子都不敢。

  “不放你走,你就怎么样?”

  “我就……”

  那三個字在她的舌尖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化成了眼泪,从眼眶中簌簌落下。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你就杀了他?”

  男人十指交握,放松地坐在床上,欣赏彦菀惊慌笨拙的表演。

  “菀菀,不用想着用這些情趣来稳固我們之间的关系。就算沒有這個孩子,我也最爱你。”

  季彦安一声不吭,麻木地想:果然如此。

  “那我就在這裡杀了他!!你說過的,這是我們的孩子……你說過的……”

  父亲好整以暇地点头:“对,我是說過。”

  “這是我們的孩子,因为菀菀最喜歡孩子了,即便他长得那么像我,你也能亲热地抱住他,让他在你的怀裡撒娇。”

  “我会嫉妒他,你的怀裡该是我的位置。”

  “你如果杀了他,我們之间就再也沒有第三個人了。”

  女人的手抖得厉害,刀刃在颤抖中划伤季彦安的背部,沾上了一片血珠。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动手吧,菀菀。”

  她的脸颊都被眼泪渍得生疼,两眼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直到這一刻,她才确信在這個男人心中,自己的亲生骨肉真的沒有一点份量。

  “你這個……疯子……”

  “我只在乎你,别人当然无所谓。”男人耸了耸肩,起身朝着她走去,“好了,闹够了就把刀给我吧。”

  彦菀沉默片刻,缓慢地松开季彦安,“哐”一声丢了刀,刀身上的残余血迹溅在地面上。

  “对,這才是乖菀菀。”父亲說,“你……”

  女人完全沒有听男人在說什么,愧疚地看着自己孩子背后的伤口,最后一次用眷恋的目光轻拂他的整個背影,而后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一把推开玻璃窗,毫不犹豫地从四楼一跃而下。在她的身后,有一截断裂的锁链挂在窗框上丁零当啷地甩了一阵,跟随着削瘦的身躯一起落了下去。

  她竟提前用刀磨断了锁链。

  “菀菀——!!!”

  季彦安回头时,只捕捉到女人睡裙的一角,那抹衣角也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他的瞳孔中,跌进寂静的月色裡。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被撕裂翅膀的蝴蝶,選擇了用另一种方式进行最后的飞行。

  安静的卧室裡,苏然慢慢地回抱住季彦安。他的呼吸有些不稳,眼眶隐隐泛红,于是他把脸埋进了对方的怀裡,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太感性的样子。

  過了半晌,他闷闷地问:“你妈妈叫你小安嗎?”

  “嗯。我的名字是父亲取的,妈妈就說……季彦安這三個字裡,只有安是属于我的。”季彦安轻轻地抚摸他的腰,“结果是真的,她一点都不安。”

  “你当初难過嗎?”苏然說,“肯定会难過的吧,毕竟是对你最好的人。”

  “我要是說不难過,你肯定不相信。”

  被說中心思,苏然的身体一僵,迟缓地“唔”了一声。

  季彦安用手指梳他的头发,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但是妈妈最后落在了她一直想去走走的花园裡,可能也是好事吧,我不知道。”

  “然然也很心软呀,和她一样。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一点都沒法把相同的手段用在你身上。”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但是我发现,容忍你对别人笑或者对别人說话,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一天一個月一年都還好,但是我想到以后的几十年裡我都要這样忍耐,就嫉妒痛苦得要发狂。”

  “你会去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嗎?会和我不认识的人說话嗎?我能阻止你们嗎?你会跟我走嗎?你会因为忍受不了我而离开嗎?”

  “我发现我居然在這种事上,完全地共情和理解了我爸,我就觉得我們俩根本沒有区别,骨子裡都是疯……”

  就在此时,苏然对着他的喉结咬了一口,突然打断道:“我要亲你了。”

  這话从他口中說出来太罕见,于是季彦安惊讶地顿住了。苏然从他的怀裡钻出来,仰着脸给了他一個孩童间的亲吻。沒有唇舌交缠的粘稠炽热,只是将干燥的唇瓣相贴,像是一個小小的拥抱。

  苏然小心翼翼地退开一点距离,看着他略显惊愕的眼睛,耳根泛红:“别害怕,我不会和你妈妈一样的。”

  “帮我把锁链扣到脚腕上吧。像现在這样扣着手腕,我翻书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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