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捉虫)
被点名的楚恬天有些纠结,毕竟祝乌可沒有嫌弃他,而且,還准备邀請他喝奶茶。
可是,让他走的人是苟兰阴。
他看看苟兰阴,又看看祝乌。后者的视线并沒有跟他回视,当然,也沒有看向苟兰阴。
這种纠结大概持续了五秒,楚恬天就迈动了脚步。
直到两人都消失在眼角余光裡,祝乌才兴味索然地收起排球,刚好這时候也快要下课了。
不是沒察觉到楚恬天投向他的古怪视线,但祝乌一向不喜歡在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费脑。
离开体育场馆的时候,祝乌刚好碰上了小宇一群人,他们站在通道处,其他人都還穿着篮球队服,只有小宇沒穿。
還不死心啊。
祝乌漫不经心地摸了下头顶的帽檐。
谁知,那群人在见到他之后,竟然默默地往旁边退开,将堵住的通道让出一條路。
祝乌:“……”
祝乌收回手,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其他人的表情還算正常,唯独中间的小宇,狠狠地刮了祝乌一眼,眼神裡裹着难受、愤怒、仇视等种种情绪。
“你以为這样,就能取代淮乐的位置嗎?”
“?”
還在为姜淮乐說话,真是條衷心的好狗。
祝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与其担心姜淮乐,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
小宇怔了一秒,随后冷笑:“一條视频而已,我倒要看看学校会对我有什么处置!”
就算苟兰阴要除掉他校篮球队员的资格,他也沒觉得苟兰阴是为了祝乌,但這不妨碍他迁怒于祝乌,如果不是他找借口說是不小心砸到祝乌,苟兰阴又怎么会认为他篮球打得不好要将他除名?
祝乌只是瞥了他一眼,沒再理他。
跟這种人扯太多只是浪费唇舌,只有用实际行动才能让他闭嘴。
因此离开场馆后,祝乌就把手机裡的视频发到了教务处的邮箱。
邮箱是常规处理,但论坛却是实时發佈,论速度,又要快上不少。
当天晚上,论坛上就發佈了一條新帖。
《听說张宇被校篮球队除名了,惊呆我全家,有人知道原因嗎?》
帖子一经發佈,前排迅速被一群貌似吃瓜群众占领。
1l:不是很理解……他篮球打得不是挺好的,前段時間我們学校跟b大打友谊赛,他带领校篮球队狠狠挫了b大那群人的嚣张气焰,我早就看不惯b大那帮眼睛长在肌肉上的傻逼了,整天嘲讽我們学校篮球不行,這次被狠狠打脸,多么扬眉吐气的一件事儿!
2l:還有去年的高校联赛,校篮球队不也拿了冠军?那时候张宇還不是队长,但比当时的队长還要表现出色!
……
20l:不是吧不是吧,這么强的一名猛将,怎么說除名就除名了?他到底干了什么,是打假赛還是嗑药了?
21l:回复楼上,我有朋友今天刚上体育课,說是张宇打篮球的时候差点砸到人,但是,你们一定猜不到那人是谁……
25l:本来猜不到,被你這么一說,我忽然就有個荒诞的想法……
26l:是的,你沒猜错,就是他。
30l:草!又是祝乌,怎么哪裡都有他,上次就在击剑馆不守规则给苟兰阴送花,害得姜学霸得了抑郁症,现在又来……而且今天傍晚我還在食堂看到祝乌和他朋友了,人不是好好的?
35l:這么說来不是沒砸到他嗎?怎么就要除名张宇?祝乌這么娇气的?
36l:那個……楼裡别太激动了,我今天在现场,好像据說张宇是故意拿篮球砸人的,而且,除名张宇這個事儿是苟兰阴向校篮球队教练提的。
然而,這样理智客观的声音很快就被群裡愤慨的骂声淹沒了。
……
祝乌是第二天一早准备去图书馆之前,被叶息行告知了论坛上的动静。
前段時間他就已经搬进了宿舍,這样上下课会节约一点時間,去图书馆也方便。
自从姜淮乐請假离开学校,也带走了校园文主角的光环影响,论坛上对他的恶意已经降低了很多。
然而,這次张宇被篮球队除名,之前的事几乎在一夜之间又被翻了出来。
“嗯……”
听叶息行說的时候,祝乌正在吃吐司面包,细嚼慢咽下去后,又喝了口他昨晚准备好的牛奶。
牛奶是加热的,温度和口感正好。
不得不說a大宿舍的條件就是好,空间大,别說只住了三個人,再住三個人也不成問題,而且生活设施齐全,各种餐点加热、制作设施应有尽有。
虽然已经见识過祝乌面对论坛时的风轻云淡,但叶息行见到他专心致志吃早餐的样子,還是难免再一次为他的心理素质感到佩服。
其实他很想问祝乌,为论坛上這些糟心事儿一点都不烦恼生气嗎?
“烦恼嘛,当然会有一点。”
听到祝乌的声音,叶息行才反应過来,他一直按捺在心的問題问出了声。
“但生气就沒必要,我生气,只会让某些人更得意。”
似乎察觉到叶息行在看他的视线,祝乌抬了抬眼睫,有些诧异地看過去,但還是轻轻弯了弯唇角。
“而且,這样把人揪出来的时候,才好玩。”
叶息行盯着他清澈见底的眸子,又看向他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忽然产生一种他才刚刚认识祝乌的错觉。
過了一会儿,叶息行忽然对他道:“祝乌,我觉得我要对苟兰阴脱粉了。”
“嗯?”
祝乌已经收拾好学习资料正准备出门,听到叶息行的声音又回過头。
夏季的光线总是比较明亮充足,哪怕是在清晨依旧有少许从阳台上漏了进来。
叶息行站在背光处,脸部表情在阴影下有些模糊,但眼神格外地亮,声音清晰地对祝乌笑道:“改粉你。”
祝乌看了看他,眨了下眼:“谢谢。”
他刚离开宿舍,叶息行就打开了论坛,作为一個網瘾重度少年,论坛上的风向就沒有能瞒過他的,不然他也不会這么清楚论坛上的一举一动。
他忽略了那個吵得热火朝天的高楼,而是点进了另一個收藏已久的帖子。
帖子的发起人是吃瓜少女,一條條列出她接触過的祝乌,跟帖的都是些思维理智的a大学生,有些是在食堂裡勤工俭学的学生,有些是在奶茶店裡买過奶茶的学生,還有的是在图书馆跟祝乌拼過桌的……他们都或多或少接触過祝乌,发言可爱又热情,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帖子的热度总是起不来。
帖子裡還有個粉丝群号,叶息行点进去看了下人数,申請加群。
他想,祝乌一定不知道,他自己也有不少的粉丝。
因为来得早,图书馆裡空的位子還不少。
祝乌随意找了张桌子,拿出背包裡的学习资料。
他完全沒有该专业的学习基础,還要把過去两年的专业知识都要過一遍,時間总是比较紧张。
好在這些知识的难度也不是很大,祝乌只要過一遍,基本就能记住并理解。
祝乌做起事来很专心,看书也是,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些口渴,准备去倒杯水喝,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对面坐着的路番一。
“……学长?”
他声音不大,而路番一也在低头看书,但似乎是听到了,很快便抬起头。
祝乌准备喝点水休息一下,路番一似乎也有此打算,跟着他来到露台。
“好巧啊,学长。”
未免尴尬,祝乌主动笑着打招呼。
哪料到路番一却不给他面子,看了看他后,說了句:“不巧。”
祝乌:“……?”
路番一喝了口水,垂下视线问他:“为什么最近不来健身馆了?”
“因为……”祝乌反应很快,语气带上一点点认真,“我要考试了,這学期打算拿個好成绩。”
“是這样嗎?”
“当然。”
不知道为什么,路番一看上去不太相信的样子,眼中浮现出深思:“我還以为是……”
是的,就是因为你要求的训练强度太大了。
祝乌脸上挂着笑,实际上已经在想着回答這個問題的借口。
路番一又道:“既然是学习,那就很好,确实应该多花点時間。”
“嗯嗯……”
“不過就算是为了学习,也不能忽略了身体健康……”路番一盯着他有些瘦削的脸,道,“除了学习,就沒有其他的事嗎?”
其他的事?
当然不能說他除了学习,每天還有大量的時間去奶茶店,不然又要被拉去健身馆。
祝乌用略微有些遗憾的语气說道:“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基本上都在学习,学长,可能要到下学期,我才有時間去健身馆了。”
“……”
路番一沉默一瞬,忽然别开脸去,不想再去看对方明显有些狡黠的眼底。
但他也能看出来祝乌并沒有受到论坛上的影响,最后提了句:“也好,不過,如果有其他的事需要我帮忙,也可以……”
這句话沒有說完,馆内和露台之间的交接处发出了“咔嚓”一声,是关上的玻璃门被人从裡面推开。
那人左手抱着本书,视线自然而然地从书上移到空气中,像是這才发现露台上還有人似的。
苟兰阴只是若有若无地瞥了祝乌一眼,拿着书的手一顿,似乎是想立刻收起来,但最终還是沒动,只是将视线移到了旁边的人身上,眉头轻微皱了一下:“路番一,你最近很闲嗎?”
“還好。”路番一說,“這阵子实验室的工作我参与得不多。”
“你如果想要回实验室工作,我也可以向学校建议,让其他人接替你的课,让你早日实现你的梦想。”
“就像对待那個学生一样嗎?”
路番一目光不赞同地看向他,說道,“你這样太□□□□了,完全不计后果,這样的方式,只会带给别人更多的烦恼。”
苟兰阴下巴微仰,眉头却皱得更深:“有话就說清楚,我给谁带来更多的烦恼了?”
路番一眉眼一动,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他看了祝乌一眼,惹得对面的人眼神更加不快,才道:“沒什么。”
說完,他又扭头对祝乌接着說道,“不用觉得麻烦我,有任何事都可以在喂信上跟我說。”
“……好。”
祝乌不太理解這两人的对话,但也能明白路番一是好意,点了点头。
路番一离开了露台,可另一個碍眼的人却沒打算走,反而像是不经意地问起這個問題。
“祝乌,路番一什么时候加了你的喂信?”
“……”
祝乌沒有說话,但是给了他一個“跟你有关系嗎”的疑惑眼神。
苟兰阴注视着祝乌的眼眸,竟然无声地读出了這個眼神的涵义,理智告诉他這不是一個值得深思的愉快問題,但還是沒忍住觉得气闷,他将另一只手插进裤兜,冷淡道。
“确实跟我沒关系,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呵,是路番一帮他惩罚了那個差点把篮球砸到他的学生嗎?明明是他。
他都沒有他的喂信,路番一凭什么?
“如果我沒有记错的话,就在昨天——”
祝乌摸了摸下巴,回忆道,“你說你要记住我对你的羞辱,那今天又是为什么要来找我說话?莫非……”
他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便明显感觉到对面男生的高大身体僵住了,這才慢條斯理地接着說,“你有被虐倾向症?”
這句话說完,似乎连空气中的风都静止了。
好一会儿,才听到苟兰阴有些低沉的、似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声音响起:“祝乌——”
“嗯?”
祝乌懒洋洋地抬起眼睫,才发现苟兰阴不知何时已经半转過身体,用侧脸对着他。
从這個角度,能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线條,鼓起的喉结随着声带的颤动而上下摇摆。
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每一個字都在保持着克制地吐露出声。
“我沒有被虐倾向,而且记忆力很好,用不着你提醒我。另外,如果不是路番一比我先一步离开,我不会找你问這個无关紧要的問題。”
“……”
“你也千万不要以为是我想要加你的喂信,事实上,我只是因为沒有路番一的喂信,才勉强问了你一句。”
“……哦。”
祝乌缓慢地看了眼他握在门把手的手掌,手骨修长而优雅,指节分明而有力,映衬在门把手上,显得门把手格外的脆弱,似乎对方再用力点就能将它折断。
那可真是勉强了。
“最后——”
苟兰阴忽然转头,幽深目光准确而倔强地射向他,似乎想要深刻地记住這個画面,无比冷然地說道:“我以后不会再找你說话了,這点我会牢牢地记住,希望你也不要忘。”
說完,他也不等祝乌的回答,便用力地打开门,抬腿头也不回地走入馆内。
几乎是在他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系统的机械音就在祝乌耳边炸开。
“你完蛋了……你完蛋了……你完蛋了……你……”
祝乌被吵得耳朵疼,蹙眉:“你是复读机嗎?”
“你完蛋了!”系统又說一遍,“你把官配跟男主的感情线彻底反向拉长成了個零蛋!!”
“……”
“你明明知道男主是来找你加喂信的,你却偏偏要刺激他,他都主动了,你還学不会顺水推舟,你沒救了,這個任务沒救了……”
“你很吵。”
祝乌试图让系统安静一点,但系统似乎陷入了某种状态之中,一直在自言自语,自我怀疑。
“为什么,加個喂信而已,你为什么要对男主這么苛刻?”過了好一会儿,系统才勉强安静下来。
然而祝乌的回答是:“我沒有对他苛刻,只是……”
他顿了一下,似乎也在思考什么,“他的态度不够好,不加。”
系统:“……”
根据它的经验来說,祝乌是在敷衍它,但它找不到质疑的理由。
次日,击剑馆。
路番一再一次在中途中拿下保护面罩,看向来不及停顿,差点戳到他下巴的剑端。
他沉默一瞬后,道:“你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我不想变成一個蜂窝桶,不练了。”
站在他对面的人影收回剑身,同样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格外英俊却沒什么表情的脸。
“我心情很好,是你技不如人,不要找借口。”
路番一沒有回答他,自顾自走向休息室换回自己的衣服。
他离开时,见到击剑馆只剩下工作人员,然而苟兰阴還站在原地,不发一言地擦拭着自己的剑。
路番一看了一眼后,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你昨天說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路番一反问,在看到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尖后,又恍然一般,他道,“给人带来困扰的话嗎?如果感到疑惑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求证?”
“你怎么知道我沒去求证?”
苟兰阴语气冷淡,他前天就打過电话了,确定那個差点砸到祝乌的学生已经被校篮球队除名。
听到他回答的路番一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他推了推眼镜,放下手时眼神已经变得平静无波。
“那我帮不了你了,祝你好运。”
“……”
看着路番一离开时的表情,苟兰阴毫不怀疑对方是在嘲笑他。
他面无表情地去到休息室换回自己的衣服,這本应该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
因为他的建议,导致休息室的物品安全重视程度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起码他的衣物沒有再“消失”過。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胸膛处有一股闷气,从昨天堵到今天。
他头一回想要加一個人的喂信,還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不仅被拒绝,還再一次被羞辱了。
苟兰阴冷着脸离开击剑馆。
昨天他从图书馆借了书,但不怎么想看,想着顺路去把书退還。
路上与两個女生擦肩而過。
“這些人真的很烦,有本事去骂苟兰阴啊,骂祝乌干嘛?”
“……”
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别人的口中這种事,苟兰阴早就已经习惯了,甚至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路過。
但是,他好像听到了对方說……有人在骂祝乌。
可是,祝乌的事关他什么事?
苟兰阴冷漠地想着,迈开的长腿放慢了步伐。
“一個個又不清楚实情,就只知道打几個字乱說话,三次元裡全是怂包,沒见過他们這么正义勇为,以为是匿名论坛就可以不负责任的嗎?”
說话的女生很是愤慨,她的朋友拍了拍她的手臂。
“沒办法嘛,论坛本来就是给人讨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管不了别人想說什么话。”
“可我就是好气,好想看那群人被狠狠打脸,亏我還以为苟兰阴好不容易干了件人事,结果挨骂的還是祝乌!”
“你說的是什么事?”
突然插进来的一道低沉嗓音让两個女生都是一惊,待转头看到对方的脸时更是浑身一個激灵。
“沒……沒說什么。”她刚刚沒骂苟兰阴吧?
苟兰阴皱起眉头:“我是问你们,谁在骂祝乌?”
两個女生对视一眼,都有些惊疑不定,最终還是吴雨呱的小姐妹按住了她的手,她怕吴雨呱一时气急說错话,主动說道:“是学校的论坛。”
“论坛?”
两個女生再次对视一眼,语气颇不可思议:“你不知道我們学校還有论坛?”
苟兰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对她们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一直到回到城堡,苟兰阴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了,還包括之前的那些谣言。
是的,他一看就知道是谣言。
所以他从来不看学校這些乱七八糟的论坛。
“为什么這种事沒人跟我說過?”
他不知道,林伯也从来沒有跟他提起,這是失职。
“少爷,我曾经问過祝少爷需不需要帮助,但他拒绝了,至于少爷你……”林伯犹豫着,稍微提醒了一下,“在祝少爷住进城堡的第一天,你就……”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
林伯很懂眼色,說到一半就换了個话题:“那少爷,是否需要我出面去向学校……”
“当然……”苟兰阴皱着眉出声,却又莫名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改口:“……不用。”
林伯:“?”
“不要多管闲事,只会招人嫌弃。”苟兰阴语气冷淡,“而且,我根本不在意這個。”
祝乌又不稀罕,都不要他们管了,他难道還要把自己送上去给祝乌羞辱嗎?
林伯:“?”
那一回来這兴师动众的,是为了什么?
但他是一個合格的管家,主人认为自己不在意,那他就……当做主人不在意吧。
林伯识时务地准备退出书房,但刚還沒走出去,就听到自家少爷格外冷静克制的一句:“等等……”
……
苟兰阴很快给自己找到了一個不是他多管闲事,而是在维护自己尊严的理由。
——祝乌羞辱過他那么多次,他都沒有欺负他,哪轮得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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