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過年沒节操 作者:风之灵韵 搜一下 大過年的,根生嘴拙,也說不出什么吉祥话,倒是陈秋花一张起嘴来,什么和气生财,家和万事兴,那词一段段的。然后又說春藤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中状元,春藤很是高兴,双颊兴奋地直泛红,大约在想着将来高中状元如何如何了。 根生听得甚是钟意,连连点头附和:“春藤脑子灵,肯定能中状元的。” 春心知道他后来只中了個秀才,至于状元之說完全沒戏,也就因为一大家子這么捧着他,把他捧的不知天高地厚,到后来老以为自己不得了,对谁都瞧不上眼了。 陈秋花素来是個八面玲珑的,很会做表面文章,說完春藤,又夸春水活波可爱,嘱他要好好听话,還封了包糖递到他手裡。春水自然眉开眼笑,甜甜地叫了一声“娘”。 春心看得心裡暗骂,“這個沒节操的小子。” 陈秋花又转头看向红霓,笑道:“我們红霓真是越长越漂亮,将来肯定能许個好人家。” 红霓脸颊微红,双目含春,微微颔首,那含羞带怯的样子看着真有几分惹人。春藤双眼紧紧盯着她,不错眼珠的看,那模样很有几分被勾引的意思。 轮到春心這裡,她很自觉地站起来,心想自己辛辛苦苦给家裡干了這么多活,总该口头表扬一下吧。 谁想陈秋花连看都沒看她一眼,转头和根生碰起酒来。她甜甜唤着:“根生哥,我敬你一杯。” 根生酒還沒喝,人已经醉了,捧酒杯的手微微颤着,至于春心站在一边的尴尬,好似完全看不见。 春心自讨了個沒趣,她和陈秋花可能前世有怨,轮到今世来报,只一见面就对彼此看不顺眼。她是因为知道几月之后,是她主张把她送进道观,对她心有恨意,至于陈秋花却不知因为什么,死活看不上她。 好在她跟着师傅练脸皮超厚,又呐呐坐下,装得好像跟沒事人似地。春藤瞪她一眼,大约是嫌她太丢人吧。 大人们說完了祝词,几個孩子开始吃饭。 年下裡饭桌還算丰盛,宰了一只鸡,做了個蘑菇炖鸡,炒了個鸡蛋,炒了個白菜,還有一小块切好的腌肉。就那么一小碟,放在根生和陈秋花面前,春心想吃,可伸着胳膊也够不着,又不好意思站起来够,只能嗦了嗦筷头。 红霓离那腌肉近,故意夹起一片来,也不急着吃,放在鼻端轻轻嗅着,嘴裡還說着:“好香,好香。” 根生看到,以为她喜歡,把一碟腌肉摆在她面前,“好孩子,多吃点。” 红霓脸色有点难看,她最不喜歡吃腌制的东西,不管是腌的咸菜,白菜還是腊肉,腊肠,她从不沾唇的。 而往這边一移,春心正好够着了,也夹起一片放进嘴裡大嚼特嚼,嘴裡還含含糊糊地說着:“谢谢爹。” 根生温和一笑,“你也多吃点。” 春心得意地看了红霓一眼,越发嚼的卖力。 红霓气得够呛,忽然觉得胃裡发堵,一点胃口都沒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春心较劲,反正见她就觉得不喜歡,可能在她心裡潜意识中总觉她会对她产生威胁吧。她明明是村裡最漂亮的,可這個春心丫头虽然穿的土气,但时而散发的魅力连她也无法比拟,就好像一颗蒙尘的珍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散发光芒。 一顿饭在“欢乐”气氛下吃完,到了夜晚睡觉前,陈秋花给每個人的枕头底下压一圪垛蒜(意脑子灵利能打会算)、几只花炮(意避邪)、几個用面捏的兔子(意活泼)、几元钱(意将来有钱财),根生又在大门和院内放碾、磨棍,门的内外立刀斧,這均为避邪求吉。 夜间全家人不宜高声喧哗,不說些带有死、鬼、破、烂、碎等不吉利的话语,更不扫地,不倒垃圾丢弃废物,怕将“福”扫、倒掉,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动作慢点,不要相碰任何东西以便发出响声。有的地方還不串门或外出游转,因为,传說月尽夜孤魂恶鬼、妖魔鬼怪在游荡,怕带回家中,祸害于家。更反对别人到自己家串门子和借东西。 所以吃完晚饭,一家子都进屋裡玩去了,陈秋花說要玩纸牌,输了算她的,赢了就当给孩子的压岁钱。春藤和春水都兴高采烈地跟着她去了。 春心独個儿留下来收拾桌子,洗洗涮涮。 今晚要守岁,一家子都不睡觉的,她都收拾完,看看院裡沒人了,就进了厨房拿了几块炭,在灶膛裡烧了烧,找了個铁盆装上。 他们家原本不用炭的,也是陈秋花来了嫌家裡冷,才预备了炭,只有在她自己屋裡才烧上点。反正是人家自己花钱买的,谁也說不出什么。不過若让她知道自己偷了她的炭用,那肯定是沒完沒了的。 想到陈秋花用东西扔她时的狠戾,不禁叹了口气,她到底是欠了這小子什么了,捡了他回来,還得這么伺候着…… 端着炭盆进了柴房,把油灯点着了。见那少年缩在角落裡,身上盖着稻草,大大地眼睛睁着看着屋顶,也不知黑灯瞎火的在看什么。 她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嗯”了一声,继续看屋顶。 春心顺着他的眼光看上去,過年新修的屋顶,沒窟窿,也不漏风的,這究竟看什么呢? 她问:“你饿了嗎?” 他终于头低了点头,看了看她,然后用手比了個吃饭的动作。 春心有些好笑,要不听他喊過一嗓子,還真以为他是哑巴呢。 把晚上吃剩的菜端了一点给他,又递過去一個白面饽饽。看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那模样果然是饿极了。 今天過年一天也沒顾得上他,到了這会儿才上吃饭,也难怪了。 俯身去看他的伤,已经完全止住血,沒红肿沒流脓,等過两天结了痂,就差不多好了。 她也不想留他在這儿很长時間,過這一两天伤口稳定了,就叫他走了。想着還不知道他是谁,便问:“你叫什么?” “明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