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辗转反侧
說白了,两個女孩都认为方晟選擇坐谁的车,就是選擇谁,事情已上纲上线到這個程度!
可以想象如果方晟上其中一辆车,那么另一個女孩孤零零开车回黄海时,路上会如何失望甚至悲伤,何况她们俩本来就互存敌意!
怎么办?要么干脆一辆车都不搭,自己乘大巴回黄海。可是象這样的摊牌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该来的总要面对,到底如何处理?
从内心深处讲,要真让方晟選擇,他将会选——
周小容!
他喜歡那個沒心沒肝,嘻嘻哈哈,娇柔却不做作的女孩,喜歡她撒娇的样子,喜歡她开朗大笑的样子,喜歡她刁蛮生气的样子,虽然最终她做出令他伤心的决择,他知道自己這辈子都忘不了她,他的初恋,他的青涩回忆。
毕业离别时,方晟已经意识到一個問題:恋爱以及婚姻還是门当户对最好!如果周小容与他一样出身普通家庭,毕业后在哪裡工作根本不是問題,只要两人在一起,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偏偏她父亲是厅级干部,矛盾便不可避免地产生。
而赵尧尧和白翎明显是同类人,深厚的背景,殷实的家境,更令人困扰的是捉摸不透,都不是方晟理想中标准妻子的形象。
然而他真的很享受和赵尧尧在一起时的静谧和温馨,而白翎的快人快语、让人错愕的率真同样使他放松。他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也不想考虑与两個女孩的结局,只觉得既然未来有无数种可能,那就自自然然走下来,何必想得太远?
可是坐哪辆车是迫在眉睫的問題,一想到丰田和吉普同时堵在医院门口的场面,他头皮发麻。
何况他了解白翎,她是說翻脸就翻脸,把她弄毛了真会出手,一個背摔,然后扛在肩上就走!
怎么办?怎么办?
整整一夜方晟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饶他机智百出却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对策。
凌晨五点多钟,方晟才迷迷糊糊入睡,手机突然响起,一看又是“未知”,连忙接通,就听到白翎冷冷的声音:
“你下午坐她的车!案子有新突破必须立即回黄海,祝你们一路顺风!”风字沒說完就挂掉了,可见心情之差。而“一路顺风”四個字想必也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想必心裡却希望赵尧尧的车子抛锚,最好多出故障。
方晟堵在嗓子眼的石头终于落到心裡,长长松了口气,立即香甜无比地睡着了。
方华上午值班,肖兰和任树红早早来到病房。方晟虽然私底下讨厌任树红的世俗和势利,但不得不承认她很孝敬父亲,哪怕做表面文章,能到這個程度也不容易。遂打起精神跟她聊了会儿,肖兰又絮絮叨叨要儿子早点把对象定下来,别满园裡挑花挑花了眼。任树红打趣說小晟的难题是出色的女孩子太多,沒法确定。方池宗躺在床上听了又不舒服,训斥說找对象又不是找模特,漂亮、出色有屁用?归根究底要能一起過日子,明白嗎?
任树红听了吐吐舌头不吱声。
方晟知道军人出身的父亲思想极端保守正统,看不惯的事必定激烈反对,這也是他至今在单位只顶着正科级虚衔出不了头的原因。也不反驳,默默坐在病床边喝茶。
肖兰看不下去,埋怨道:“你瞧瞧,小晟难得从黄海回趟家,每次不是骂就是训,就不能說点好话?”
方池宗說:“子不教父之過,這些话除了我哪個人說?我是怕小晟在作风方面犯错误!”
“你還越說越来劲,上次要不是小晟的……”肖兰嗔怪地点了一下老伴的额头。
方池宗立即想到“赵小姐”,自知沒趣,干脆闭目养神。
十点钟左右,赵尧尧突然打来电话:“我在急诊门口。”
“啊!”
方晟急忙迎出去,暗想真是兵不厌诈,說好十二点却又提前两個小时。到了门口却见赵尧尧两手拎着几個礼盒,說既然知道他父亲住院总不能不看望一下。方晟暗想早上白挨骂了,下次還要重新接受教育。
一进病房,方晟怕父亲发作,抢先介绍道:“這位是赵小姐,上次专程送我来医院的,今天特意来看望您。”
他暗示方池宗她就是救命恩人,别乱发火。
方池宗何尝听不出来,脸色顿时缓和,“喔”了一声。
赵尧尧规规矩矩叫声“叔叔好”,又叫肖兰“阿姨好”,然后冲任树红笑了笑,把礼盒放到床边,道:“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哎,這么客气干嘛?”方池宗故意含糊其辞道,“上次的事還要谢谢你。”既能解读为开车送方晟,也暗含腾病床、找葛主任深夜手术的意思。
赵尧尧同样含糊其辞:“举手之劳,沒什么。”
肖兰和任树红暗暗对视一眼,均想這座冰山比上次融化了不少,居然如此客气有礼。方晟却一阵感动,知道赵尧尧是为自己刻意改变,今天能做到這样,想必盘算了很久。
寒暄后赵尧尧不露痕迹地冲他晃下手表,暗示早点回黄海。方晟知她担心遇到白翎,不過父亲心脏基本沒事,周一葛主任還会亲自复诊,沒必要让赵尧尧在這儿难受,遂說赵小姐要赶回黄海有事,自己就搭她的顺风车了。
任树红很八卦地想知道“白小姐”在哪儿,但始终沒机会问出口。
上车后驶离医院,赵尧尧好像松了口气,故意问:“咦,怎么沒见她?失踪了嗎?”
方晟如实相告:“专案组有急事,早上先回了。”
“哼!”
赵尧尧這才知道自己枉费那么多心机,原来对方早就撤退!饶是她向来心止如水,不与人争,也气得皱起鼻子,好半天才說:“如果她不提前走,你坐谁的车?”
方晟逗她:“你在电话裡說下午四点,她准备三点半過来呢。”
赵尧尧顿时羞红了脸,讷讷不說话,隔了会儿气愤愤說:“你骗我,有件事我也不告诉你。”
“什么事?”
她装作专心开车的样子,不理他。方晟一路上乱猜了半個小时,最终她忍不住道:“越猜越离谱,告诉你吧,是關於昨天遇到的那几個人的身份。”
“噢,原来你知道?”
她摇摇头:“本来只觉得有点象,昨晚无意中看新闻才认出其中一個……那個方脸的,原来是发改委姜主任。”
“啊!”方晟又惊又喜,“发改委主任悄悄到海边调研,說明设想中的沿海观光带项目有可能提上日程!”
她瞟了他一眼,奇怪地說:“我還以为……你更想知道年纪最长的那個人的身份。”
“肯定是省领导啦,不過对我們来說发改委主任更重要,手握项目审批大权,几十亿上百亿就在他一念间。”
“感觉姜主任是持反对态度。”
“能专程跑到海边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我倒很乐观。”
說话间很快到了县城,与朱正阳联系车辆,不料几辆车都已经带镇领导们回了三滩镇,方晟准备到车站找出租,赵尧尧却說:
“干脆送你回镇。”
方晟赶紧拒绝:“不行,你开這么久很疲劳,我也不放心你晚上一個人开车回城,還是叫出租方便。”
“晚上不回了,明天起早。”赵尧尧无所谓地說,一打方向盘拐向去三滩镇方向的公路。
由始至终她都沒提与母亲见面的情况,想必很不愉快,方晟知趣地沒提。
当晚赵尧尧還住在快捷酒店,方晟還是陪她看电视。大概昨晚为坐车的問題发愁沒睡好,方晟看了会儿竟沉沉睡着了。
一觉到早上還醒来,睁眼才发现坐在沙发椅裡,空调打得很暖和,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赵尧尧则象小猫似的蜷伏在床边,离他不足半米。听到动静她也醒過来,四目相对,都有些脸红,赶紧别开目光。
她担心进城遇到上班早高峰,简单梳洗一番沒吃早饭就出发。目送丰田车消失在视野外,方晟心裡难言滋味。
背后突然传来朱正阳的声音:“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方晟笑骂道:“朱大秀才大清早发什么酸,昨晚醋喝多了?”
“非也非也,小生触景生情也。”
两人打趣了几句,朱正阳便介绍周末打听到的消息:韩书记虽然强势,却沒能在黄海取得摧枯拉朽的胜利,强大而顽固的地方势力依然占据主流,所以几個月来韩书记沒有大张旗鼓搞人事调整,预计马上进入冬季,双方将展开激烈交锋,争取在年初人代会前取得优势。
“谁在台上我們都是干工作,无所谓。”方晟說。
朱正阳警告道:“有所谓!在别人眼裡你是韩书记的嫡系,想下船都不容易,一旦韩书记失势将殃及池鱼!”
“唉,我只想埋头工作,可事实上起码一半時間浪费在无谓的争斗裡。”方晟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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