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按照衛餘的想法,這兩個角色,都可以由顧陽本人來扮演,他成功出演過莎樂美,知道以男子之身如何演出女態,需要他是男人,他就能是男人,需要他是女人,他亦可以扮演女人,這部戲,本來就是他的獨角戲。
而顧陽接受了這個挑戰,這意味着,他做人物分析的時候,要同時處理兩個角色,將他們的相同點和不同點,之間的聯繫,都分析的一清二楚,這是一項難度很高的工作,卻也適合想要挑戰極限的他。一個演員,扮演自己和自己的母親,聽上去不可思議,卻是這個職業最有魅力的地方所在。他們有一千張面具,隨時可以改變自己的身份。
戰爭時期,會有母子相殘的事,會有父女相殺的事,這都屢見不鮮,可是衛餘想要的,明顯不是這樣,維爾和他母親的關係,可能較現實正常的母子還要更加親密一些,因爲他們是心靈之友,無話不說。維爾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這個賦予了他生命的女人,以至於他在遇到那道幻影時,不由激動萬分,明知是海市蜃樓,也要跳進去。
他對母親,是懷着一個孩子最虔誠的渴望和愛的,這一點,顧陽體會過。
因爲大量的分析,使得當天夜裏,青年夢到了他的母親。
顧陽的過往,並不是什麼祕密,也不存在什麼不好意思說的事。不過很多人,包括楚今夜在內,都以爲,給他留下的傷害和印象最深的,是他流離失所,寄人籬下的那段歲月,沒有什麼美好的回憶,以至於都對他的過去都閉口不談。其實,顧陽也是有着很值得回憶的過去的。
他見到了他的母親,媽媽。
他的媽媽,是個很溫柔的女人,非常的賢良,沒有什麼大的主見,但是很好,對什麼都很好。她潛移默化地教給顧陽了好多事,爲人處事上的,道德心性上的,她就是那種柔弱而善良,天真又單純的女性。
顧陽不是很確定,自己到底是受了誰的影響比較大,因爲他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的性格有一些冷淡和奇怪,他不愛和別人特別親近,就是來也好,去也罷,並不能在他的心裏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這和他的媽媽截然不同,在他爸爸離開以後,這個女人就被擊垮了。
當時顧陽還非常的小,卻已經能理解,離開,是個什麼概念了。雖然爸爸在的時候,也很少和他們相處,也很少出現在這個家裏,可是,當那個男人拉開門,對着外面,頭也不回地走出去的時候,顧陽就覺得,連陽光都是冷的。
有什麼東西,在那一刻被斬斷了。
Z國的家庭生活,很讓外國詬病的一點在於,他們總是提倡喪偶式育兒,好像一個孩子從出生到長大,都是由家裏的母親全權負責,丈夫只需要按時交納工資就是好男人,願意做一些家務就是百年難得一見。有的甚至連錢也不出,所有的責任都壓在女人的肩頭,而更加奇特的是,哪怕是離婚,明知道會活得很艱難,女人也是不願意放棄孩子的撫養權的。爲什麼,因爲那是她們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她們對孩子,是有着真正的,願意犧牲奉獻的愛的(大多數情況)。而顧陽的家庭,也是這種情況,所以有句話叫,寧可跟着討飯的娘,也不跟着當官的爹。
因爲前者怎麼也不會少你一口飯喫,後者就是坐擁天下,也不一定在意你的死活。
年輕的媽媽長得很好看,也很溫柔,是在相親市場上會很受歡迎的類型,可是她爲了不委屈顧陽這個拖油瓶,一直沒有改嫁,就是一個人,默默地撐起了這個家,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給自己的孩子最好的。她身上的奶香氣,白色的長裙子,到現在都還留在少年的記憶裏。
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
在他平時仔細地回想童年時,回想不起來什麼,只記得分離的疼痛和絕望,可當他抵不過沉沉睡意,進入夢鄉的時候,他竟然出乎意料地夢見了媽媽,夢見了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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