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第12天 作者:未知 先前說過,叶妄是被捧在掌心裡长大的。不仅国公府纵着他,因为殷夫人的缘故,殷家人对他也十分宠爱。殷家根基在云容,但因着两家是姻亲,也时常会互相走动。 有一年叶妄去云容殷家做客时,便带回来了一只颈背偏白,头顶浅褐的猎隼。這只猎隼生得壮实威武,机敏且性情凶猛,原本是殷家隼苑的隼王。 北昭尚武,性情凶猛的猎隼在权贵世家中十分受欢迎,而猎隼盛产之地正是在渭州,殷家隼苑中的猎隼一大半都是自渭州而来。 而叶妄带回来這猎隼更特别一些,乃是叶妄的大表兄亲自在渭州与西煌交界的草原上猎回来的,這猎隼原本是一对兄弟,其中一只被叶妄表兄带回了云容驯养,而剩下一只,据說是送进了北疆都督府。 這些都是叶妄将猎隼带到他面前炫耀时所讲,叶云亭本来已经忘了這茬,但瞧见叶妄时却陡然回忆了起来。 如今各州关口驿站守卫重重,不易通過。但這猎隼,可不会有人来查。 他還记得叶妄曾跟他炫耀過,他讨要這只猎隼时他大表兄十分不舍,因为這只隼王不单单捕猎厉害,它還能独自往来渭州与云容,常常一去渭州便是一两月,就和它兄弟待在北疆都督府裡蹭吃蹭喝,待够了时候,再自己回云容。 倒是后来叶妄将猎隼带回了上京,精心养在府中,再沒让它独自出去過。 叶云亭盘算着让猎隼送信的可能性。 云容隶属冀州,冀州西边紧挨着渭州,两地相隔并不远,若以人力,走官道快马兼程半月可达。若是换成猎隼,至多七八日应该便可抵达。 只是却沒法保证猎隼能将密信准确送到朱闻手中。 叶云亭心思转了几转,再看向叶妄时,神情便愈发柔和。他抬手拎起小桌上的茶壶,斟了两杯热茶,一杯放在叶妄面前,一杯自己捧着,不紧不慢地抿上一口。 叶妄瞅着眼前的茶水,不自在地动了动。 這還是兄弟两個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喝茶,以前每次都是他趾高气昂地找上门去闹事,叶云亭通常由着他闹完,之后再好声好气地送客。脾气跟泥人似的,仿佛无论他做什么都在对方心裡掀不起丝毫波澜,最后结局都是他放一番狠话后怒气冲冲地离开。 少有如此兄友弟恭的时候。 叶二公子很有些不习惯,也有些……受宠若惊。 但他面上却半点也沒有表现出来,端起茶水一口喝完,他扬了扬下巴,傲然道:“永安王可有欺负你?三朝回门时又为什么不回家?” “王爷待我很好。”叶云亭放下茶杯,温声慢语道:“至于三朝回门,我与王爷均是男子,本就未循男女婚嫁之旧例,加上我偶感风寒,回去了怕是要惹父亲母亲担忧,便沒有回去。” 他脸色比雪還白三分,這些时日喝药胃口也差,比在国公府时還瘦了些。說這番话倒是十分有說服力。 叶妄半点也沒有怀疑。 “那你何时回来?” 叶云亭笑:“至少也要等病好之后。” 叶妄皱着眉,对這個答案勉强满意:“那你病好了便寻個時間回来,父亲与母亲都十分惦念你。”說完他又动了动,仿佛屁股底下扎了刺。 “好。”叶云亭应承下来,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又给他续了一杯茶,才入了正题:“对了,你那只猎隼可還养在府裡?” 叶妄說“在的”,那猎隼可是他的心肝宝贝,专门从殷家借了两個精通养隼的下人過来照料着。 “怎么忽然问起它?”叶妄疑惑地瞅着叶云亭,见他垂着眼睛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忽然福至心灵,目露得意道:“你是不是瞧上我的隼了?” 他比叶云亭想得還要上道,叶云亭闻言自然顺势应了下来:“嗯,养病时看了些闲书,忽然便想试试驯隼。” “借你养养倒也可以。”叶妄满脸得色,斜睨着他道:“不過你得拿东西来换。” “什么?” 叶妄指指他腰间的一块玉佩:“這個,我要這块玉佩。” 叶云亭垂头瞧向腰间,那裡只挂了一块并不值钱的葫芦玉佩。這玉佩是奶娘還在时给他和季廉买的生辰礼,不是什么好玉,雕工也就寻常。也就是图個葫芦的“福禄”之意。他与季廉一人一块。沒什么特殊的,更不值几個银钱。 “你确定要這個?”叶云亭拧眉,一时猜不准這個弟弟的意图。 “不要你這块。”叶妄眼珠子转了转,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那個书童不是也有一块嗎?你把他那块给我就成。” 叶云亭越发不明所以,但這玉佩是奶娘所赠,他的给了叶妄便罢了,季廉那块却是不行。 他摇了摇头,笑着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两块玉佩是一模一样的,你既喜歡,把我的给你就是。”說完将解下来的玉佩递到了叶妄面前。 “……”叶妄瞪起了眼,毫无预兆地生起气来:“我就要他那块,不一样!” “哪裡不一样?”叶云亭问。 “反正就是不一样!”叶妄表情愈发恼怒,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叶云亭,却又說不出到底哪裡不一样。最后只能伸手抓過玉佩胡乱塞进怀裡:“罢了,我不与你计较。等会我将猎隼给你送来!” 說完一副你赶紧走我不想看见你的表情怒视着叶云亭。 叶云亭不解他怎么又生起气来,但叶妄性子一向阴晴不定,脾气說来就来,既然他已经答应了把隼送来,他不欲再引矛盾,便道了一声“多谢”:“那我便先回府了。” 叶妄就见他撩起马车帘子,一派从容地下了车, 等在外面的季廉過去扶住他的胳膊,主仆两人自偏门进了王府。 叶妄顿时更气了,一把摔了马车帘子,嚷嚷道:“回府回府!” * 叶云亭被季廉搀扶着往正院走去,两個守卫见他病态不似作假,又从始至终安安分分,终于放下了心。 主仆两個一直到进了屋,叶云亭方才收起虚弱病态,交代季廉关好门,自己则快步进了裡间。 屋裡李凤岐正拿着一本医术钻研,就见他如一阵风刮到了面前,眸中闪着兴奋的光:“我有办法往北疆送信了。” 他在李凤岐的凝视下,将猎隼与北疆的渊源說了一遍:“就是无法保证能准确送到副都督手中。” “能送到。”李凤岐眼睛微眯,手指在书页上敲了敲:“若是我猜得不错,另一只隼,便是朱闻所养。” 渭州盛产猎隼,而北疆都督府设在渭州,自然也养了不少猎隼。 他虽然沒闲工夫,但朱闻却最喜歡驯养猎隼,還屡次三番在他面前炫耀過他那只十分勇猛的猎隼。 “那就好办了。”叶云亭笑起来,旋即又有些苦恼:“信可叫猎隼送,但以防万一,密信中不能写得太清楚。我倒是曾在书上看過一些加密之法。但副都督却未必能解……” 他皱眉深思,表情十分郑重。 李凤岐瞥了他一眼,又瞥一眼,见他都拿来纸笔准备尝试将密语写出来了,方才出声道:“我与朱闻,自有一套旁人看不懂的密语沟通。” 說罢接過他手中的笔,在书页的空白地方写起来:“军中多机密要务,信件往来有被拦截泄密之危,故每每领兵外出之前,都会约定一套密语以便传讯。” 他一边說着,一边在书页空白处写了一首《从军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叶云亭不解其意:“這要如何解?” “這是我来上京之前所约定的密钥。”李凤岐放下笔,屈指点点這首诗:“玄甲军将领手中,另還有四十项军务,每项可与此诗一字对应。” 叶云亭闻言,知情识趣道:“既如此,那密信便交于王爷了。”說完便一副避嫌的模样,退后一步,垂着眸不再多看。 然而李凤岐见状却挑了挑眉:“你不想知道?” 叶云亭不上当,低眉敛目:“即是军中机密,自然不能泄露给外人知晓。” “你又不是外人。”李凤岐极轻极快地笑了一下,随后收敛起笑意,朝他招了招手:“過来,我說与你听。” 叶云亭诧异抬头,见他神情认真,抿了抿春,到底忍不住好奇凑上前去,坐在床边听他细說。 军中传讯历来用字验之法,他对此亦有些许了解。但這些都只是自书中看来,从未在实际中运用過。 “军务有四十项,一曰請弓,二曰請箭,三曰請刀……十八曰請固守……三十九曰都将病,四十曰战小胜。”李凤岐垂眸,每說一项,便在书页上添上一项,他字写得如同蝇头,极小,却仍不掩苍劲之势。 “這每一项,都按顺序与诗中一字相对。”李凤岐将诗中的“绕”与“为”圈了出来。 “你可看明白了?”他抬头看向叶云亭,一双凤眼深沉平静,即便卧床不起,仍然是那個运筹帷幄、决胜千裡之外的永安王。 叶云亭循着他所写的四十项军务一一对应:十八曰請固守;三十二曰贼围解。 便是危机已解,按兵不动之意。 ※※※※※※※※※※※※※※※※※※※※ 77:王妃不是外人,是内人。 —————— 抽100個红包! 感谢在2020-10-04 21:53:08~2020-10-05 23:0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白 10個;妃花:p、余清忱 2個;深水翻车鱼、傲骨熬汤、盛十五仔、知廿一、桃小春 1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葵 100瓶;妃花:p 30瓶;西禾 16瓶;藍轩?靈兒 8瓶;莫歆雨、时节 5瓶;每天每天都想喝奶茶 3瓶;senny642 2瓶;su43067234、robin、雨、依月雪、抹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