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阳光从雕花长窗外头映进来,八月初的天热得慌,就算屋裡放了冰盆,虞燕睡醒的时候也已经出了一身汗。
她挪动一下自己幼小的身躯,睁开眼睛透過青纱帐幔望向门口,双眼放空开始想事。
她从十八岁的虞燕穿成三岁的奶娃娃已经十天半個月了,大概能估算出来自己穿到清朝的一处富贵人家,毕竟使唤的下人听起来不少,其他的就再也不知道了。
更别說到目前为止,除却如今在她屋子裡的两個唤作山栀、越桃的丫头外,虞燕只见到過自己的奶母陈姑姑。
“二格格倒是乖巧,醒来也不哭不闹。”
越桃抿抿嘴,她家裡也有個像二格格這样大的妹子,随后便掀起一半的帐子将虞燕从床上抱下来。
陈姑姑推门进来,一眼便看见虞燕乖巧地坐在床上玩着越桃她们手边的细线,见状便笑道:“正巧二阿哥病愈,庶福晋许久沒见二格格,咱们今日便去庶福晋面前讨個巧宗。”
虞燕迅速捕捉到陈姑姑口中的一闪而過的庶福晋,按照她从前看過的一些小說来看,她穿越的這户人家似乎還是個宗室,甚至可能是某個阿哥家裡。
越桃和山栀在陈姑姑的吩咐下取出虞燕常穿的衣裳,她的头发虽然薄薄的但是又黑又亮,陈氏便给她扎了两個小揪揪,选了两朵轻薄不压脑袋的绢花往她头上一别。
虞燕被陈姑姑抱在怀裡往外走,這是她第一次离开自己原先住的屋子。
屋子外面是澄澈如洗的天空,顺着低矮的屋檐望去是一丛又一丛棣棠,长廊外面是负责洒扫的下人,趁着日头正好有几個小丫头倚在栏杆上偷懒小憩。
陈姑姑也沒管她们,抱着虞燕径直走进屋子裡。
有小丫头眼疾手快地掀了门口的穿珠帘,虞燕往前望去,被几個丫头围着的女子穿着一件湖色缎绣花蝶纹氅衣,淡白的瓜子脸上生着一双乌浓的桃眸,腮帮子抿起来露出两個浅浅的酒窝。
這是她這辈子的母亲?
“表嫂怎么把额林珠抱来了?”
虞燕疑惑地看了一眼陈姑姑,沒想到她的奶母還和自己的便宜娘有着亲戚关系。
李氏身旁替她描眉的丫头低语两句,她便惊喜地转了头,也不顾及自己画到一半的妆容便从凳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从陈姑姑怀裡抱走了虞燕。
虞燕瞬间屏住了呼吸。
无他,只因为她這辈子的母亲生得实在太漂亮了。
半张未上妆的脸清丽脱俗,如出水芙蓉,透亮得叫人心慌;剩下的半张脸则细细地上了胭脂水粉,原先的清丽便化作十分的明艳窈窕,美目微弯便想让人剜了心肝递到她面前来任她取乐。
她以后长大了也能這么漂亮嗎?
虞燕睁大了双眼喜滋滋地大声道:“额娘!”
李氏瞬间眉开眼笑,整個屋子都透亮起来。
“自打二阿哥生病之后,四爷就做主将二格格移了出去。”陈姑姑抿唇笑道,“奴婢也是想着這么久了,二阿哥的病又好得差不多,便大着胆子也做了一回主,带格格来见见胞弟。”
四爷?虞燕双眼微微睁大,又是清朝,又是四爷,很难不让她产生联想啊!
“弘昐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像小猫一样大,看得我揪心的不得了。”李氏听了這话眉头微蹙,抱着虞燕坐回凳上忍不住抱怨道,“如今也是病病歪歪的,喝的药怕是比吃的奶都多。”
“当年二格格生下来的时候不是也這样嗎?如今不也是好好养大了。”陈姑姑宽慰道,“咱们如今在宫裡待着,什么好药沒有,精心养着不会有事的。”
李氏见虞燕這样一個三岁大的小孩安静地坐在边上听她们說话便觉得好玩:“额林珠听得懂我們在說什么嗎?”
虞燕自然知道真正的三岁小孩是什么样的,她可不想被当成神童或者妖孽,便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朝着李氏露出笑容,兴奋地拍拍手:“弟弟!”
“二格格想弟弟了。”陈姑姑凑趣道,“不過這個时辰二阿哥怕是還在睡吧?”
“也睡了许久了。”李氏侧头望向碧纱橱,婴孩哭泣的声音从裡面断断续续传来,她忍不住抱起虞燕笑道,“還真是姐弟连心,额林珠刚說弟弟,弘昐這孩子就醒了。”
說罢,一個年轻的妇人从裡头抱了红彤彤的襁褓出来,虞燕好奇地凑头去看,襁褓裡的小婴儿小的像一只瘦猴,浑身上下只有肚子是大的,唬得她直接扭头埋到了李氏怀裡。
這孩子看着实在不像健康的婴儿,她這個便宜弟弟不会哪天突然夭折了吧。
李氏拍了拍女儿,心裡叹了口气。
她生完额林珠不久便紧接着又怀上了弘昐,中间身子也沒养好,孕期又因为被撺掇着跟福晋打擂台的缘故耗了一番心神,這才导致弘昐生下来便是病病歪歪的。
想到這裡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還好后来把教唆她跟福晋别苗头的丫头赶出去了,不然還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不仅惹得弘昐病歪歪的,還害得她被舅妈狠狠骂了一顿。
李氏的舅妈谢氏是四爷的乳母,也就是陈姑姑的婆母,如今被奉养在府裡颐养天年。
她闲得发慌的时候沒事也会来李氏這裡說說话,许多四爷的喜好都是她告诉李氏的。
那回被谢氏发现自己用了催产药后,李氏屋裡的丫头直接被她以雷霆手段从上到下换了一遍,就连侍候她几年的大丫头都被打发出去了。
李氏自己更是被舅妈指着鼻子好一顿骂,直說她是猪脑子,便是将弘昐生成大阿哥又怎么样,只要福晋平安生下阿哥,那就是嫡庶有别,看看宫裡头的大阿哥和太子便知道了。
這一骂直接给李氏骂清醒了,自此之后就安心养着自己的两個孩子。
李氏许久沒见女儿,只觉得小孩子一天一個样,看着似乎比先前长开了不少,脸蛋都白了。
她摩挲两下虞燕的脸蛋:“咱们额林珠是個有福气的孩子。”
陈氏笑而不语,生在天家的龙子凤孙自然是顶顶有福气的,更何况如今四爷府上人丁零落,儿子眼下還有两個,女儿可真就這可怜兮兮的一個,便是四爷自己都疼這個女儿疼得很,若不是前段時間万岁爷带了四爷去南巡,该是隔几日就要来看看二格格的。
“主子,前院那边传了消息過来,說是四爷回宫了,如今還在正院裡头,等下应该来咱们這。”
外头的小太监递了消息进来,虞燕看着李氏顿时露出少女般娇羞的笑容:“爷也真是的,這点小事還吩咐你特地走一趟。”
李氏新递补上来的大丫头珍珠是個有眼力劲的,见状连忙抓了一把金瓜子放到小太监手裡:“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那小太监笑得合不拢嘴,看着手裡金灿灿的瓜子提点了两句:“听奴才师傅說,四爷在外头奔波了好几日连膳也来不及用,一回宫便饿得慌。福晋备了许多大补的鸡鸭肉羹,爷却是一筷子沒动,想来等下会想用的清淡些。”
這小太监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他师傅却是四爷身边用的最顺手的第一大红人苏培盛。
李氏這么受宠,身为四爷身边的人苏培盛自然也有意卖她一個好,特地吩咐了自己徒弟两句想结個善缘。
“什么山珍海味是阿哥们沒吃過的,福晋也真是的。”李氏嘟囔两声,唤了另一個丫头玛瑙,“你去小厨房同王太监說一声,晚上咱们院裡不要什么鸡鸭鱼肉的,就做一個黄瓜炒鸡蛋,另外再准备一個芹菜炒肉丝,肉丝放少点提個鲜就行了。”
玛瑙应了一声便往外走去,李氏院子裡的小厨房是她生下额林珠后四爷特地拨给她的,为得就是让孩子们吃得好一些。
虞燕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便宜娘:“饭!”
李氏喷笑着点点她的脑门:“丁点大就嚷着要吃饭,還在喝奶的年纪吃什么饭。”
三岁大的小孩怎么不能吃饭了?
虞燕瞪大眼睛,突然想起来古代人似乎觉得人奶是好东西,正常喂养的情况下孩子喝到四五岁的都不在少数,更别說這是在资源极其丰富的皇家。恐怕要是她想,她能喝奶喝到五六岁都不会有人管。
虞燕忍不住打了一個恶寒,這怎么能行!
“饭!”她利用小孩子的身子努力地为自己谋取权益,在李氏身上像纽股糖似的乱动,声音却越来越坚定,“饭饭!”
李氏被她磨得衣服差点皱了,只好笑骂道:“额林珠怕不是学我們說话呢,若是真饿了你便带她下去喝点奶吧。”
還不等陈氏从李氏的怀裡接過虞燕,只听见外面一阵喧闹,随后便是小丫头小太监跪了一地的声音,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了帘子进来。
“给她吃一点也无妨。”
少年进来的时候背手而立,满人的长相在他這裡唯一得到诠释的便是深邃的眉眼,他的眼底還带着些化不开的霜雪。
只是等见到虞燕的时候,少年還是忍不住弯起嘴角,桃眸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从陈氏手裡将她抱了過来。
李氏娇嗔道:“爷這样宠孩子,若是额林珠被宠坏了可怎么办?”
“宠坏了又如何?”四爷长眉一挑,“我胤禛的女儿還怕被宠坏不成?左右都有我這個做阿玛的给她兜着。”
虞燕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這张還带着少年意气的脸蛋。
胤禛?
清世宗爱新觉罗胤禛?
她转头望向李氏,只觉得自己的脑中突然炸开了花。
如果要這么說的话,她岂不是就是歷史上那個死在胤禛登基前、他唯一的女儿怀恪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