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晚讲故事(上) 作者:北冥老鱼 “嚓嚓嚓” 丑娘用木勺子把碗裡的猪油刮成一個圆球,看起来比鸡蛋還小两圈。 “少爷,猪油就剩這么多了,够您做香皂嗎?” 丑娘扒拉了一下猪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之前做包子时她把大半猪油都加到馅裡了,现在只剩這么多了。 “够了!” 李深看了一眼說道。 “真的?” 丑娘闻言眼睛一亮。 “够我吃猪油拌饭了,明天你中午你别忘了把米蒸上,至于香皂以后再說吧!” 李深一挥衣袖十分洒脱的吩咐道。 “可是下個月的菜钱……” 丑娘一脸的为难,但沒等她把话說完,就被李深笑着打断道:“别担心,下個月就用下下個月的,下下個月再往后推,反正离過年還早着呢,总会有其它办法的!” 李深一点也不着急,之前他想做香皂,最根本的动力還是因为嘴馋想吃肉,但现在肉已经吃完了,挣钱的动力自然也就沒有了,正所谓“撸前色如魔、撸后圣如佛”,虽然說的不是同一件事,但道理都是一個道理。 “這……好吧!” 丑娘只得点头道。 “家裡有人嗎?” 正在這时,院门外有人高声问道。 “来了!” 丑娘急忙招呼一声,快步出了厨房去开门,不一会的功夫,就从门外提着两只扑腾着翅膀的鸡走了进来。 “少爷,鸡送来了!” 李深上前看了一下两只鸡,发现都是公鸡,羽毛鲜亮、头冠血红,一看就知道是精心饲养的。 “不错,你跑一趟,帮我把一只鸡送给朱先生,剩下的一只我带宝儿去登门赔礼!” 李深說着从丑娘手裡接過一只鸡,鸡爪子被绳子绑着,任它怎么折腾都沒用。 “好嘞!” 丑娘立刻答应一声,转身就又出了门,朱先生家就住在村子裡,也就几步路的事。 李深提着鸡来到客厅,把吃撑的宝儿拉起来,一手提鸡,一手提着宝儿出了门。 說起来這還是李深穿越到大明之后,第一次走出院门,也第一次看到院子之外的景象。 李深家的位置相当好,背后是一片竹林,门口种着两颗大桃树,现在的桃花开的正艳,出了门再往前就是一弯弯曲曲的小河,河上架有一座石桥,穿過桥就是一座沿河而建的村子。 村子名叫李家庄,以前都是李深家的佃户,因此也以“李”姓为名,但其实村子裡姓李的并沒有几户,丑娘家和朱先生都住在村子裡。 李深踏過石桥,迈步进到村子裡。 村子裡全都是土路,前两天又刚下過雨,路上到处是烂泥,李深和宝儿只能沿着路边,尽量挑一些干的地方走。 這时正是饭点,村口有几個老人端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看到李深也笑着和他打招呼,毕竟他们都是看着李深长大的。 李深虽然不认识這些老人,但也微笑着回应,倒是旁边的宝儿嘴巴很甜,一口一個爷爷,哄得這些老人咧着缺牙的嘴巴乐個不停。 不過在告别這些老人后,李深却叹了口气,刚才他就发现,這些老人端的饭碗裡,大都是绿油油一片,几乎全都是野菜,现在刚开春,去年的存粮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今年的粮食還沒下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所以许多人家都只能以野菜度日。 相比之下,李深這個小地主的生活,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不但有小米粥喝,而且還能吃上白面,虽然肉不能常吃,但温饱是可以保证的。 两人很快来到二狗家,還沒进门,就听到院子裡传来“叮叮咣咣”的敲打声。 院门开着,李深带着宝儿迈步进到院子,只见满地都是锯末和刨花,院子中间立着一個半成品的柜子,一個中年男人穿着短褂,手拿木锤正在敲打着柜子的边角。 “大眼叔,又有新活了?” 李深向院子裡的中年男人打招呼道。 “哟,少爷来了,快請进,這是隔壁村有女子出嫁,托我打的嫁妆。” 中年男人闻言扭头,看到李深也立刻笑道。 這個中年人正是二狗的父亲,是村裡的木匠,眼睛有点毛病,看起来一眼大一眼小,所以人送外号“大眼”,同时他還租了李深家的几亩地,之前還去探望過他。 “這可是大活,恭喜大眼叔了!” 李深說着一拱手,随后拉過身边的宝儿又道。 “昨天宝儿打了二狗,实在是对不住了,二狗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嗨,少爷你太客气了,二狗就破了点皮,昨天就沒事了,现在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大眼叔大大咧咧的一摆手道,村裡的孩子都皮实,平时打打闹闹受点小伤简直太正常了。 听到二狗沒事,李深也松了口气,随后和大眼叔闲聊了几句,這才把带来的鸡放下,本来大眼叔不收,但最后架不住李深的劝說,终于還是收下了鸡,两人這才告辞离开。 “宝儿,你和二狗为什么打架?” 回去的路上,李深终于想起来问起外甥和别人打架的经過,虽然打破别人的头是宝儿不对,但如果对方有错在先,也不能让宝儿受委屈。 “我們就是凑在一起闲聊,我說丑娘姐做饭好吃,大牛說他娘做饭最好吃,二狗說他娘做饭比所有人都好吃……” “等一下,二狗他不是沒娘嗎?” 李深一愣,大眼叔是村裡有名的鳏夫,二狗娘在生二狗时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最后命大的二狗活下来,他娘却因大出血去世了。 “是啊,我也這么說的,结果二狗竟然要打我,我当然不能等着挨打,所以就先下手为强,把他推倒了。” 宝儿這时也颇为无奈的說道。 “你是怎么說的?” 李深好奇的追问道。 “我就是指着二狗,說‘你撒谎,你娘早就死了’,然后他就气的上来要打我。” 宝儿如实回答。 “难怪,你說话太直了,不能当面說别人的娘死了。” 李深教育道。 “那该怎么說?” 宝儿不解。 “你可以换一种更委婉的說法,比如别人的母亲去世了,你可以說对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李深其实也沒啥经验,但后世的电视剧都是這么說的,他也就有样学样。 “噢,我明白了。” 宝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夜凉如水,窗外清风吹抚,树影婆娑,若這时再下点小雨,简直再适合不過了。 李深窝在床上,对窗外的美景视而不见,一手举着手机刷個不停,沒办法,后世的他习惯了晚睡,现在根本沒有半点睡意,這個时代的夜晚又沒有其它可以消磨時間的东西,也只有這個自己削出来的“手机”才能给他带来一点安慰。 就在這时,忽然只见卧室门被推开,宝儿披着小被子跑了进来,一头钻进李深的被窝裡,抱着他的大腿就不撒手。 “你怎么還不睡,跑来我這裡干什么?” 李深抖了抖腿,想把這小子抖下床,无奈這小子抱的太紧,除非他有断腿的勇气,否则别想让這小子放手。 “丑娘姐回家了,我一個人睡害怕!” 宝儿這时从被窝裡钻出小脑瓜,笑嘻嘻的向李深道。 平时丑娘都住在家裡,晚上還要负责哄宝儿入睡,但偶尔她也会回家一趟,当然事先都是经過李深同意的。 “跟我睡可以,不许尿床!” 李深严肃的說道。 “我都這么大了,早就不尿床了!” 宝儿听到李深的话一下子跳起来,涨红着小脸为自己争辩道。 “是嗎?那前几天丑娘晒的被子是谁的?” 李深却撇了宝儿一眼,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那……那是我晚上喝水,不小心撒上去的!” 宝儿梗着脖子叫嚷道。 “行吧,相信你一次,快点睡觉,明天你還要上课!” 李深懒得戳穿他,毕竟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遵命!” 看到李深点头,宝儿高兴的答应一声,扯過自己的小被子叠成枕头,這才钻进李深的被窝闭上眼睛。 李深這时也感觉有点困了,于是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睡意越来越浓,却忽然只听宝儿开口道:“舅舅我睡不着。” “闭上嘴,闭上眼,一会就睡着了。” 困意来袭的李深敷衍道。 宝儿听后终于老实下来,李深這边眼看着就要睡着时,却忽然只听宝儿再次来了一句:“還是不行,舅舅我要听故事!” 李深困的厉害,于是迷迷糊糊的讲道:“从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庙……” “又拿這种话糊弄我,我要听真正的故事!” 宝儿立刻打断李深,而且還抱着他的手臂晃個不停。 李深被搞的睡意全无,只能无奈的问道:“那你想听什么故事?” “我要听童话故事,最好是有王子和公主的!” 宝儿立刻叫道,之前他晚上睡不着,李深就给他讲過一些童话故事。 “从前有個公主,她出门遇到一位王子,然后得了相思病,最后病死了!” 李深很有诚意的满足了宝儿的要求道。 “完了?” 宝儿愣了好一会儿,這才不敢相信的试探道。 “完了!” 李深打了個哈欠道。 “你……” 宝儿气急,但又挑不出毛病,因为故事裡真的有公主和王子,于是他灵机一动再次道:“我還要听,這次不听童话的,要听你以前讲過的武俠故事,必须有大侠除暴安良!” “从前有個大侠,路遇一個恶人,两人大战三百回合,结果恶人太厉害,大侠就被打死了!” 李深再次满足宝儿道。 “不可能,大侠可是主角,主角怎么会死?” 宝儿不满的叫道。 “谁告诉你主角就不会死的?” 李深反问道。 “我不管,我不要大侠死,你重新讲!” 宝儿抱着李深的手臂撒娇道。 李深被他晃的沒办法,于是只好重新讲故事道:“从前有一個大侠,路遇一個恶人,两人大战三百回合,终于大侠杀死了恶人,结果被官府通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