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和盘托出 作者:匂宮出夢 正文 热门、、、、、、、、、、、、、、 “你帮我,你会得到双份的感激,你让帝国两個炙手可热的家族言归于好,他们会感谢你的。” 诺瓦蒂埃侯爵說得情真意切,感染力十足,但是却沒有打动久经风雨的特雷维尔侯爵。 他分得清什么是“支票”什么是“现金”,诺瓦蒂埃的许诺固然很漂亮,但是這都是不确定的,能实现固然很好,如果自己真的站在诺瓦蒂埃這边,万一伯爵一心一意要报仇,并不念自己的好,那怎么办?自己岂不是成为了伯爵眼中的帮凶了嗎? 风险太大了。 于是,在短暂的沉思之后,他還是摇了摇头,否决了诺瓦蒂埃侯爵的提议。 “老朋友,我不否认你的口才真的很好,你果然适合在议会裡搅风搅雨……可是,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說服的。你让我去冒风险,那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光是许诺什么未来的感激,那对我是毫无意义的。” 虽然看上去是在拒绝,但诺瓦蒂埃侯爵反而心中一喜,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特雷维尔侯爵的动摇,他确实在被自己打动,只是价码還不够,所以還在坚持不肯松口而已。 只要是价码問題,那都好办,讨价還价就是了。 “我知道,你害怕伯爵找你算账,也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暴露在公众的视线下,但這些你都不必担心,我和你一样在乎我們這些同党和陛下的声誉!這些事情不能暴露于阳光之下。”侯爵断然宣告。 說到這裡,他又话锋一转,“唐格拉尔是他的仇敌,他都沒有把唐格拉尔弄死,可见他并非是一定要仇人的命,我的儿子一样也可以留下一條命来。我們都是经历過那些血腥岁月的,我們谁手裡沒有几條人命,谁又沒有亲人枉死于那些风波当中呢?但我們终究還是承受了這一切。他就是下一代的我們,他甚至会走得比我們更远,所以他会学会這一切的……只要让他看清楚形势,权衡利弊,他会做出和我們一样的選擇。而至于你……” 他又把视线重新放回到了特雷维尔将军身上,“维克托,既然你想要切实的东西,那我就卖你一個人情好了,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们父子两個给我帮個忙。”特雷维尔侯爵不紧不慢地說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不瞒你說,我现在也有点烦心事,我希望能够将我哥哥的财产全部转移到我的名下,然后以特雷维尔家族财产的形式存续起来,另外,你還要付给我一笔应有的补偿款,具体数字你自己定吧,你认为我的话价值多少,就给多少。” 特雷维尔侯爵之所以想要這么做,倒不是想要私吞哥哥的财产,而是为了保存家业。 艾格隆一上台之后就着手清理贵族院,并且强行推行宣誓,特雷维尔公爵作为跟随查理十世国王一起流亡出去的“保王党”,自然不可能幸免于這场风波。 再加上他带着全家人流亡出国,于是他留在国内的财产自然也陷入到了危机当中。 他倒是不担心陛下会出尔反尔,绝情到去充公這些财产,但如今這样的世道,這些财产犹如“无主之物”,随时有着被经手人私吞或者瓜分的风险。 面对家族的财产面临危机,特雷维尔侯爵自然也是忧心忡忡,而他又不能去跟陛下要求特赦,那无异于把哥哥当初私通波拿巴家族的事情暴露出来。 于是,他就需要有权势的人和法律界的人来帮助他,把這些财产改头换面又转移到自己的手中。 另外,为了自己“练新号”的计划,他也有必要把家族财产统统都集中起来(甚至隐藏起来),然后在接下来的时光裡,在自己還活着的时候,慢慢转移到名义上不是埃德加儿子只是“远亲”的那個孩子手裡,免得自己死了家族遗产就落到埃德加這边。 虽說久经世故,但他不是這方面的专才,而且這些数额巨大的财产转移,必然也不可能是他一個人能够运转起来的,他需要可靠的帮手,银行家他又不太信得過——所以诺瓦蒂埃侯爵送上门来,倒是给了他一個另辟蹊径的办法。 如果诺瓦蒂埃父子两個全心全意帮助自己操办這件事,那就沒什么可担心的了。 仿佛是担心诺瓦蒂埃心有怨气,特雷维尔侯爵特意又解释了,“别以为我在趁机勒索你——唐格拉尔的下落,你向我逼问出来,那么伯爵察觉了以后,必然会责备我保密不严,而我也只能解释說我碍于我們几十年的交情,看到你苦苦哀求我,我只能帮你這個忙……虽然他能够接受我的解释,但這必然是会减损我們之间的友谊,我是有损失的。” “不用說了,维克托,你的顾虑合情合理,你的要价也并不高,我完全接受。”诺瓦蒂埃侯爵豪迈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毫不介意。“這些事都包在我們父子两個身上,而且你放心,报酬绝对会让你满意,为了达到目的,我一向是不计较成本的。” 看到诺瓦蒂埃侯爵一口答应,特雷维尔将军也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虽然诺瓦蒂埃多年来翻云覆雨,但他也是個好汉,既然自己给了他這样的恩惠,他就一定会去照办。 而自己仅仅用了一句话就卖到了這么多好处,也算是“合理的背叛”了。 对他来說,世上沒有无法做出的背叛,只有无法拒绝的出价,现在,這個出价已经合理到足够他满意了。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然后悄悄地說出了诺瓦蒂埃侯爵想要的答案。 片刻之后,诺瓦蒂埃侯爵春风满面地向老朋友告别,满意地离开了,而特雷维尔侯爵重新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为了特雷维尔家族,他殚精竭虑了一辈子,和自己的哥哥一起,从谷底当中一点点往上爬,期间经历了无数风雨,经历過枪林弹雨的战场,也见证過太多杀人不见血的阴谋,最终将家族又重新拖到了如今的显赫位置上。 但這還不够,远远不够,這個家族要回复到往昔的全盛时代,還要付出更大的努力和代价,也许他和哥哥這一代人即使到死也无法看到這一天,但這不要紧,自己的家名将会顺着血脉流传下去,后人终将会接過他的宏愿,并且终有一天替他实现。 在這個過程当中,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无论是自己還是别人。 从特雷维尔侯爵府上离开之后,诺瓦蒂埃侯爵并沒有休息,而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自己儿子维尔福检察官的家中。 此时,這桩幽静的宅邸已经张灯结彩,一扫往日的冷清。 当然,這并非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和新年,而是为了迎接几天后的婚礼。 沒错,在几天之后,久负盛名的维尔福检察官就要迎娶自己的续弦妻子了。 虽然婚礼的准备工作做的非常充分,但是在這個家中,此时却感受不到几分真正的喜庆之情。 這是因为,维尔福检察官的再婚,并非他本人的意愿,而是被老父诺瓦蒂埃侯爵强迫所致。 就在不久之前,诺瓦蒂埃侯爵强令自己的儿子必须马上再婚,而且不容儿子自己慢慢挑选对象,直接就给他选定了一個人选——一位在之前的动乱当中不幸丧夫的贵妇人。 维尔福检察官对父亲這样专横的安排自然心裡大为不满,更加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就這么喜歡干涉自己的私人生活,想来想去,他只能把老父的症状归结为“老病交加,鬼迷心窍”。 尽管心裡万般不爽,但面对老父的权势,他又不得不照办,答应了這桩包办婚姻。 虽說已经成为了一個准新郎,但他却懒得管這些事,继续投身到工作当中,只是把婚事委托给专门人士打点,以此来向父亲表示无声的抗议。 诺瓦蒂埃侯爵赶到儿子府上时,维尔福检察官也只是冷淡地接待了他,但侯爵根本不在意這种事,打发走了儿子之后,他径直地走到了孙女儿瓦朗蒂娜的房间,敲了敲门。 瓦朗蒂娜对祖父的到来赶到有些奇怪,但仍旧礼貌地打开了门,将爷爷迎进了房间当中。 进去之后,侯爵扫了一眼孙女儿的房间,发现書架上摆放着一套百科全书,在床上则放着两個毛茸茸的玩偶。 毕竟還是一個孩子啊……他心裡叹了口气。 可是,在灾难面前,孩子也不得不承担很多东西。 他的视线重新放到了孙女儿的脸上,然后轻声发问。 “瓦朗蒂娜,你最近哭過嗎?” 瓦朗蒂娜有些惊诧,但面对威严的爷爷,她也不敢說谎,所以轻轻点了点头。 “是为了父亲的婚事,对嗎?” 爷爷的追问,让瓦朗蒂娜心裡又是一酸,差点再次哭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显然,作为一個孩子,突然听說自己要有一個后妈了,谁都自然会有点心有惴惴。 更何况,已经渐渐懂事的瓦朗蒂娜,已经暗自猜到了爷爷這么着急逼着父亲再婚的理由——是希望他能够生出一個儿子来继承家业。 這也就意味着,在祖父和父亲的心中,自己的位置会一步步地降低,曾经无限的关爱会随之消失,面对如此残酷的真实,一個年幼的孩子当然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仿佛是害怕爷爷生气,瓦朗蒂娜又马上安慰了祖父,“爷爷,其实我也挺高兴的,毕竟爸爸常年一個人实在太孤单了,有個妈妈给他作伴也挺好的,我們家也需要一個女主人……” “好孩子……你不必這么說的。”诺瓦蒂埃侯爵轻轻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愿意把事情搞成這样呢?实在是形势所迫。 他的心裡隐隐作痛,但是很快他把這种痛苦抛到了一边。 接着,他一把把孙女儿搂在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瓦朗蒂娜对爷爷的行动感到莫名其妙,但她還是顺从了爷爷,一言不发地埋首在爷爷的怀中。 好一会儿之后,诺瓦蒂埃侯爵终于松开了手。 他已经酝酿好了情绪,现在已经足够硬了,硬到可以让自己的孙女儿去面对世界上的残酷。 “瓦朗蒂娜。”他又一次呼唤了孙女儿的名字,不過這一次声音要凝重了许多,“很多人会瞧不起小孩儿,认为孩子们都是毫无思想的蠢货,但我不会,你是我的孙女儿,你继承了我和你父亲的头脑……我观察過,你是個聪明的孩子。” 說完之后,他微微弯下腰来,和自己的孙女儿面对面,“聪明的孩子,不光懂得听懂别人的话,也懂得守密,你能做到嗎?” 面对爷爷期许的眼神,瓦朗蒂娜虽然還是不明所以,但依旧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肯定心裡对我有些不满,因为是我强逼着你父亲迎娶后母的,但我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老了或者疯了,也并不是我真的嫌弃你是個女儿,我這么做,有我不得不做的理由——而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侯爵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再无犹豫,向自己一直钟爱的孙女儿开口了。 這一开口,就如同水银泻地,他一路将当年那些事的始末讲给了孙女儿听。 从自己在巴黎搞复辟阴谋,到厄尔巴岛来信,再到自己的儿子维尔福检察官主持了一场冤案,为了掩盖于是把送信人送进了黑牢……再到后来,這位倒霉的送信人又时来运转,最终变成了如今那個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這确实是一個曲折的故事,而且极其具有传奇性,然而身处局中的诺瓦蒂埃侯爵,却感觉到了难以言說的苦涩。 自己父子种下的因,变成了自己父子必须吞下的苦果,這就是无情而且森严的命运。 最糟糕的是,他還在让一位童稚的孩子去承担這一切…… 一想到這裡他心裡又隐隐作痛,但他還是硬着心肠对着孙女儿說出来了。 而瓦朗蒂娜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如果不是眼睛裡流动的视线和跃动的睫毛,侯爵恐怕会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甚至连侯爵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信了,给瓦朗蒂娜的话,已经超出了一個孩子的理解能力。 最终,侯爵說完了這一切——除了他最后的计划。 “瓦朗蒂娜,我所說的這一切,我希望你保密,哪怕对你父亲也要守口如瓶,這不光牵涉到我們家族的名誉,也牵涉到你父亲的性命。我相信你做得到,对嗎?” 而這时候,一直呆滞的瓦朗蒂娜,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仿佛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一下,她的泪水终于倾泻而下。 她泣不成声,却不敢让自己哭得太大声免得惊动外面的人,所以她只是捂住了嘴,无声地哭泣着。 许久之后,她才重新抬起头来,用清澈的双眼看着自己的爷爷。 “我們能够留下爸爸的命嗎?爷爷?就算他做了這些坏事,但……难道我們沒有别的办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