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氣急敗壞
聞得賈環所言,他緩緩擡起沉重的眼皮,目光中不經意地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審視。
“環兒,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你我乃骨肉至親,何須如此?”賈赦的神色間略微流露出一絲威嚴,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賈環有話快講,莫要拖延。
賈環見狀,毫不遲疑地直言道:“敢問大伯,您是否認識一位名爲孫紹祖的人?”
話剛出口,賈赦與賈璉的心都不禁爲之一沉,他們似乎已猜到賈環此次登門的真正目的。且從賈環那略帶質問語氣的話語中,不難察覺出一絲隱晦的責備之意。
此等細微之處,頓時令賈赦心生不悅。
想當初,賈環不過是府中一個備受冷落的庶子,連進自己院子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雖說他金榜題名,身份已然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然而無論如何,自己始終是他的長輩。天底下豈有晚輩如此跟長輩說話之理?分明是未將自己放在眼中。況且即便論及爵位,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一等將軍。而他賈環呢?也不過是個初入官場的後生罷了。
莫非自己這邊稍有差池,他便敢如此無禮地前來質問,這究竟是何道理?
難道說他高中狀元之後,就可以對自己這個大伯不敬了?
即便賈赦內心極度不快,最終還是竭力將那股情緒深埋心底,未讓其當場流露。
至於緣由,或許是心中有鬼而心虛,亦或有其他不爲人知的內情。
隨後他微微頷首,故作鎮定地說道:“嗯~確有此人,璉兒亦知,只是不知環侄兒緣何突然提及此人?”
賈環聞此,心中不禁暗罵。暗想他怎會不知自己詢問之意,莫非真不曉其中緣由?
然其面上並未顯露,而是繼續追問道:“敢問大伯,這孫紹祖究竟是何許人也?大伯您又是否對他有過何承諾?”
面對賈環的追問,賈赦並未即刻迴應,似在思索如何應答纔不致露出破綻。
關鍵時刻,賈璉急忙站出解釋道:“環哥兒,是如此,這孫紹祖他家祖上本爲行伍之人,與我賈府素有往來,後其家道中落、困境重重,遂投靠我賈府,拜入賈府門下,終成我賈府門生。正因如此,他們孫家與我賈府才結下這等淵源……”
聞得兒子解釋,賈赦隨聲附和道:“璉兒所言甚是,這孫紹祖祖上確實與我賈府有此關係。”
賈環心中暗自發笑,心想事已至此,還在此處欲蓋彌彰、藏頭露尾,真當他人皆是愚笨之人?我倒要看看你能隱瞞到何時。
只見他面色凝重,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大伯,若僅是孫紹祖祖上與我賈府有些淵源,倒也無妨。怕就怕大伯您此前應承過此人何事。侄兒我聽聞這孫紹祖人品欠佳,聲名狼藉,倘若他果真來向大伯您求援,大伯您萬不可應允,以免給自己招來無謂的麻煩和煩惱。”
賈赦聞聽此言,再也無法抑制心中怒火,只聞“騰”的一聲,他霍然站直身子,雙眼如銅鈴般緊緊盯着賈環,怒聲吼道:“好個賈環!你此言何意?莫非你認爲我會行那等齷齪之事不成?況且,即便我真有何事,那也是我自家之事!與你何干!豈容你這小輩來指教我如何行事?你這簡直是忤逆不孝!”
眼見形勢有變,賈璉趕忙站出來,沉聲道:“父親,息怒。三弟並無此意……”
“三弟,你這是何意?還不速速賠罪。”賈璉頻頻使眼色,示意賈環趕快道歉。
豈料,面對賈赦的怒不可遏,賈環卻鎮定自若,面不改色,毫無致歉之意。
“大伯緣何動怒,莫非是被我言中了心事?”賈環語氣平緩地說道,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冷冽,如利刃般直刺賈赦,賈赦頓感心慌意亂,彷彿自己收受孫紹祖五千兩銀子的祕密已被識破。
轉瞬之間,賈赦就恢復了常態,故作厲聲道:“豎子無禮!休要胡言亂語!即便你金榜題名,高中狀元,也不可如此對長輩說話,否則傳揚出去,看你有何顏面示人!”
賈璉一臉凝重地說道:“三弟,你這究竟是何意?平白無故的,爲何要對父親說這番話?你看看你所言何物,若是傳揚出去,不僅對你自身聲譽有損,旁人恐會以爲父親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賈環嘴角微揚,發出一聲冷笑:“呵……呵呵……我爲何如此?我胡言亂語?哼,你們自己心裏不清楚嗎?非要我把話說明不成?大伯收了人家整整五千兩白銀,不僅滿口答應要替人補上官位,甚至還盤算着要將二姐許配給那傢伙,難道這些都是我信口胡謅的?”
聞得此言,賈赦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額頭上冷汗涔涔。
適才他之所以膽敢如此義正言辭、高聲迴應,無非是認定賈環只是聽聞了些許外界的流言蜚語,便貿然前來向自己問罪,實則根本不可能知曉自己暗中的那些行徑。
然而此刻看來,情形似乎遠比他想象的更爲嚴峻。
賈環不僅知曉自己收受五千兩銀子爲孫紹祖補官,還知曉自己有意要將女兒嫁給孫紹祖之事。
這件事,賈環到底從何得知?
“你...你休要胡言!”賈赦心慌意亂道。
賈環依舊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賈赦沉默不語,不敢輕易開口。
賈璉亦不敢言語,畢竟此事他也難辭其咎。
賈環接着說道:“大伯,今日我便把話挑明瞭,二姐與我師兄兩情相悅,且已有婚書爲證,絕無更改之可能。至於補官一事,侄兒奉勸您莫要再插手,將那五千兩銀子退還纔是明智之舉,否則一旦生變,後果恐難以預料。”
言罷,賈環轉身離去,並未給賈赦再說話的機會。
事已至此,倘若賈赦仍揪住這五千兩不放,那隻能說明此人冥頑不靈。
賈赦與賈璉呆立原地,許久都未回過神來。
許久,賈璉低聲問道:“父親,此事該如何處置?那五千兩是否要退還?”
賈赦怒不可遏:“我如何知曉該如何處置?五千兩,我如今何處還有五千兩?”
誠然,此刻的他確實已無五千兩,那銀子早已被他揮霍一空,又何來銀子退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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