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床戏五 (下)
晚饭的时候,十几個厨师有條不紊的穿梭在厨房,管家指挥佣人陆续端上精美的餐点,林白杨和裴奕并排坐在爷爷奶奶对面,饭桌上安安静静沒有人說话,连勺子叉子的声音也轻得几乎听不见。待到正餐结束,裴奕抢過林白杨手上的咖啡杯,說,“你身体现在不宜喝咖啡。”林白杨手一抖,暗想,来了。
裴奕把咖啡换成牛奶,递给林白杨,說,“喝這個,对身体好。”再递過一块糕点,說,“這個也有营养,来,多吃点。”
奶奶只以为裴奕关心林白杨,沒有在意這事;可爷爷是生意场上打滚几十年,风风火火取得大小战役胜利的老狐狸了,這裴奕两句话,他心裡就开始嘀咕了,故意试探孙子,“小林身体怎么不舒服嗎?”
裴奕就等着爷爷上钩问這句,他皱着眉头,停顿了会,似乎小心翼翼地說,“是有些不舒服。”林白杨吓得扯住他的衣服,紧张得看着他。
爷爷奶奶都等着他下半句话,结果裴奕就不說了。
爷爷再探一步,“那身体不舒服得去医院看呀,要不联系下家庭医生過来给小林瞅瞅?”裴奕心想,我就是栽在這上面了,這臭丫头当时就是死活不肯去医院检查,還故意地在我面前装呕吐,最离谱的是拿了一份测孕纸說是两條杠,居然還說其中一條线不是很明显,這不是早就给她自己留了退路嗎?
林白杨惨白着一张脸,想当年在学校听老师报考试成绩时,也沒有這么坐立难安過。裴奕瞅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還不解气,說,“不用了,其实也沒有什么大問題。就是……”
林白杨都快哭出来了,她表情纠结紧张又带着几分讨好地看着裴奕,“我想去洗手间,麻烦你带我去下,好嗎?”裴奕哪能如她愿,挥手招来一個佣人,带着她去。林白杨一步一回头慢慢离开桌子边,在洗手间裡拿出手机,开始给裴奕编短信,“亲爱的,厕所沒纸了,快過来送纸。”裴奕一看就乐了,這理由也能找出来,挥手吩咐女佣去送纸,林白杨接過女佣递来的纸,又开始编短信,“亲爱的,洗手间的水龙头打不开,快過来帮帮我。”裴奕太佩服林白杨的瞎编能力,他推开洗手间的门,看到她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等他。
裴奕把她搂到洗漱台前,拉着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冰凉的水流顺着管道冲下,“這是感应的。”林白杨尴尬的哦哦几声,裴奕准备转身走人,林白杨一把拉住他,问,“你和爷爷奶奶說了嗎?”裴奕挑着眉略略仰头,說,“說什么?說你肚子的事情?”他看到林白杨湿漉漉的大眼睛,心想,小爷還沒有教训够呢。“你觉得我說了沒有?我肯定是……”,‘是’字的音拖得长长的,话沒說完转身就走。留下林白杨在原地胡乱瞎猜,這到底是說了還是沒說呢。
等到林白杨回到客厅,看到爷爷奶奶关心地看着她,暗叫不妙,心裡說不后悔那是假的。
奶奶拉她坐到身边,“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奶奶摸着她的手,“平时多注意保养,咖啡這样的刺激性的东西就少喝点,多喝点牛奶之类的。”
林白杨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想早死晚死都是一死,不如现在就老实交代吧,兴许還能被管家拿扫把赶出来而已,不至于到最后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她脸色一会红一会青,咬着牙齿皱着眉,紧张得手都在微微颤抖,看得裴奕心裡直喊爽。
林白杨正要坦白从宽,旁边的裴奕就抢過话,“她从小肠胃就不好,吃点东西就要往厕所跑,有次一餐饭下来往厕所跑了五趟,所以我刚才才和爷爷奶奶說,等她从厕所出来,咱们可千万别笑话她,不然她会不好意思的。”
奶奶也笑起来,“是,晓得了,就你最懂关心人了。”爷爷心裡明镜似得,知道這两孩子估计是在斗什么法,也不想多做深究,只看着他们呵呵地笑。
林白杨听他這么一說,啥都明白過来了,用对待阶级敌人的目光扫射裴奕,恨不得在他身上钻几個洞,心想,好你小子,感情老娘被你涮了――
林白杨靠在座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灯火辉煌、霓虹灯闪烁的巴黎夜景在眼前一闪而過,隐入夜幕降临的城市灯光中,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或悠闲地坐在长椅上看街景的人们,也渐渐与巴黎的夜色融为一体。
林白杨僵着身子看窗外,裴奕两手紧握方向盘,两人一时无话,车内的空气像凝固在半空中,压得让人心头沉闷。
裴奕身边的一帮朋友都了解他锱铢必较、呲睚必报的凶狠性子,谁還敢不要命地去虎口拔牙。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敢在他面前耍什么鬼心眼,顶多开几個无伤大雅的小玩笑。這回裴奕被林白杨骗得狠了,一时也火气冲上头,你来我往地非要争個高低、断個胜负不可。
裴奕眼角余光打量林白杨,她越冷静,他心裡就越窝火,暗想事到如今你居然不向我道歉,不对我解释,還敢摆出這么副晚/娘脸来给小爷我看?!裴奕是越想心裡越气啊,举起拳头狠狠捶了下方向盘,把车头一扭,停到路边不走了。
林白杨也是個不服软的货,想到自己刚才被個小男孩‘诱/奸’,還扭着屁股主动配合,那老脸就臊得慌;又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還被個十五岁的男孩子涮得团团转,吓得躲在厕所又要纸又喊人的,那心裡就羞得慌;再联想到裴奕以后将会有负于自己,那胸口又难受得慌。几种情绪合在一起,她是恼羞成怒,死不认罪。
裴奕阴沉着脸,說,“好,你不肯說话,那我来說。”裴奕把车的档位摘掉,侧過身子看着她,“你从哪裡找来的两條杠测孕纸?還他妈的好意思告诉我升中队长了!”
“庄园裡有只母猫怀孕了。”林白杨就是不扭头看裴奕。
“为什么骗我?”
這叫林白杨怎么回答這個問題?說你打桩打得太深太狠太痛了;還是說你把我折的角度太大了;還是說我們的姿势太复杂了;還是說以后你会和别的女孩子来伤我的心?林白杨头一次陷入這样的状况,她觉得自己是有话却說不出口,压在喉咙裡吐不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白杨既不敢看他,又不回答他的话,把裴奕气得牙槽都发痒,眼瞅着就要翻脸了。他低吼,“你把脸给我转過来。”伸手去握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向他,那脸上嘟着小嘴,還一幅被欺负了的委屈样子。
衣柜裡藏着一套新生儿礼服,裴奕還专门逛了一下午,为礼服配了两双小鞋子,一双蓝色的一双粉色的,放在手心只有小拇指那么长,现在想起来,真觉得自己可笑。他捏着林白杨的下巴,不觉用力,“我问你为什么骗我?”
林白杨痛得眼泪打转,又倔强地挣大眼睛不肯让它流下。裴奕一看那眼泪花,心裡是又气又舍不得,刚才還恨不得捏死她的心,现在又忍不住得为她心疼。裴奕捏住她的下巴往自己嘴边凑,把舌头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反复研磨,感觉到一滴泪落在两人交缠的唇上,裴奕用舌头把泪珠舔进了两人的唇间。
林白杨伸手推开了他,咬着被亲红了着唇,就是不說话。裴奕也知道自己脾气冲,怕忍不住又要对她发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說,“你下车。”林白杨在身边,裴奕是无法平静暴躁的心情,他又怕自己伤害她,同时也觉得這时候两個人都有必要好好冷静一下。
林白杨把车门轻轻带上,车裡的裴奕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盯着前方发呆,她抿着嘴低着头走了。裴奕望着她的身影在夜晚的车灯下显得单薄无助,裙子在晚风的吹动下前后轻摆,几缕发丝飘飘扬扬荡在肩后,心裡說不出的难過和失落。他气得狠狠一拳打在方向盘上,下了车站在车门旁,看着她的身影在灯光下越拖越长。
林白杨走得远了,裴奕忽然开始慌了起来,他对自己說,只要林白杨說对不起三個字,我就当這事沒发生過;看她往前又走了几步,他又对自己說,如果她肯回头向自己跑過来,我就原谅她;当她的身影在前方变成一個小点时,他对自己說,如果她能停下来回头看自己一眼,我就再也不计较這无聊的事;可林白杨的身影最后還是在远方的拐角消失了,裴奕忍不住红了眼眶,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追上去,那样心裡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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