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帶林芝走
議事廳內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所有長老都感覺到了狐鬆身上驟然升起的凝重氣息,心中那剛剛落下的石頭,又猛地懸得更高。
沒過多久,一股冰冷而強大的氣息先於腳步聲抵達,議事廳的溫度彷彿都下降了幾分。騰
蛇高大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暗金色的豎瞳冷冷地掃過室內衆人,最後落在狐鬆身上。
他顯然是直接從前線趕回來的,身上還帶着戰鬥的痕跡和淡淡的血腥味,但神情依舊冷漠如冰。
幾乎同時,那個負責傳訊的豹族也被帶了進來。
他看起來驚魂未定,身上的藤甲破損,臉上還帶着泥土和血漬,見到騰蛇時更是嚇得瑟縮了一下。
狐鬆沒有理會旁人,聲音冷冽:“把你看到的,原原本本地再說一遍,特別是那條蛇的細節,不要有任何遺漏。”
獸人強忍着恐懼,將之前的彙報又詳細複述了一遍,補充了一些細節,比如那巨蛇鱗片的質感如同最堅硬的黑鐵,以及它移動時帶來地動山搖般的震感。
在斥候顫抖的敘述中,騰蛇一直面無表情地聽着,那雙暗金色的豎瞳毫無波瀾。
直到斥候說完,他才微微側頭,看向狐鬆,幾不可察地、極其緩慢地點了一下頭。
那不是一個簡單的肯定,更像是一種確認,一種只有他和狐鬆才能理解的、帶着某種沉重意味的信號。
狐鬆的心臟驟然一沉。騰蛇的反應證實了他最壞的猜測。
那條蛇……守護孕果的傳說之獸,竟然真的離開了它世代守護之地,出現在了獸潮之中?孕果是維繫獸世繁衍的根本,其守護獸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只存在於最古老的傳說裏,從未有獸人真正見過。
尋常的獸潮雖然可怕,但集合獸王城全部力量,尚有一搏之力,可若是對上這種傳說級別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聲音變得異常冰冷:“傳令下去!所有部落,立刻組織雌性和幼崽,帶上足夠三天的食物和水,以最快速度撤離到城後的避難山洞,用巨石封死洞口,任何人不得擅自出來!”
這道命令如同驚雷般在長老們耳邊炸響。“避……避難山洞?”牛族長老性格憨直,此刻卻也嚇得臉色發白,嘴脣哆嗦着,“狐巫大人……這……這是爲何?難道……難道是那條蛇……”
“是它出來了。”狐鬆沒有隱瞞,直接戳破了那層窗戶紙,聲音像是淬了冰,“傳說中,守護孕果的那條巨蛇。”
“什麼?!”
“守護孕果的……傳說中的……”
“天吶!那東西怎麼會出來?”
議事廳內瞬間炸開了鍋,驚呼聲、倒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在場的獸人,幾乎都聽過那個關於孕果守護者的古老傳說——那是一條存在於世界初始的巨獸,身軀之龐大足以纏繞山脈,力量之恐怖足以毀滅一切,一口就能吞噬上百個最強壯的獸人戰士。
它存在的意義就是守護獸世繁衍的根基——孕果,因此幾乎從不離開其守護之地。傳說中,一旦它離開,就意味着某種平衡被打破,將給獸世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而現在,這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恐怖存在,竟然真的出現了?而且就在衝擊獸王城的獸潮之中?
沒有人知道它爲何而來,是爲了孕果?還是僅僅是被獸潮裹挾?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來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在場的每一位長老。
他們臉色煞白,眼神空洞,彷彿已經看到了獸王城在巨蛇陰影下化爲齏粉的末日景象。
完了……獸王城,這座他們和林芝族長一起,耗費無數心血建立起來的家園,恐怕真的要完了……
狐鬆看着長老們失魂落魄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他加重了語氣:“還愣着做什麼?去!立刻組織雌性和幼崽撤離!把她們藏進避難山洞,用巨石封死入口!這”
長老們互相攙扶着,如同行屍走肉般挪動腳步,眼中最後一絲僥倖也熄滅了,只剩下麻木的認命。
帳篷的簾子被掀開又落下,帶進一陣寒風,也帶走了議事廳內最後一點人氣。
死寂再次籠罩。
“我要帶芝芝走。”一道冰冷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騰蛇自始至終都站在原地,像一座亙古不化的冰山,此刻他終於開口,暗金色的豎瞳裏沒有絲毫波瀾,只有一種近乎偏執的決絕。
他不管什麼獸王城,也不管什麼延續,他唯一在乎的,只有林芝的安危。
他的目光穿透了帳篷的布料,彷彿已經看到了那個沉睡的身影。
只有他和那東西真正交過手,反抗是徒勞的。它比你們想象的任何東西都要龐大,都要可怕。獸王城的石牆,在它面前不過是沙堆。
在他離開它守護之地時,它就已經龐大得超乎想象,現在只會更強。
狐鬆的眼神微微一沉,手指無意識地在身前的獸皮地圖上輕輕敲擊着,發出沉悶的聲響。“我知道。”
狐鬆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但芝芝現在昏迷不醒,你如何帶她走?路途遙遠,危機四伏,沒有巫的照料,她……”
他停頓了一下,銳利的目光對上騰蛇冰冷的豎瞳:“而且,你比我更清楚芝芝的性子。若是她醒着,她絕不會拋下獸王城獨自逃生。”
騰蛇周身的氣息更冷了幾分,彷彿連空氣都要被凍結。
他當然知道。
但他不能讓林芝冒險,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行。
狐鬆深吸一口氣,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這樣吧,先讓熊霸帶人,將芝芝祕密轉移到後面的避難山洞。那裏相對安全,也能暫時避開恐慌。如果…如果那條蛇真的攻破了城牆,而芝芝還沒有醒來…”
他的聲音頓了頓,帶着一種沉重的決絕,“你就帶她走吧。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回來。”
“你不走?熊霸也不走?”騰蛇的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雖然他並不關心其他人的死活,但狐鬆的決定還是讓他略感意外。
“不走。”狐鬆的回答斬釘截鐵,他擡起頭,望着帳篷頂,眼神複雜,“獸王城是芝芝的心血,我們不能讓它就這麼毀了。總要有人守在這裏,替她守住這一切,哪怕是最後一刻。”
他的聲音裏沒有悲壯,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騰蛇沉默了片刻,暗金色的豎瞳深深地看了狐鬆一眼,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最終,他只是冷硬地點了點頭:“好。我會去接她。”
話音未落,他高大的身影已經如同鬼魅般轉身,沒有絲毫猶豫,掀開簾子,消失在帳篷外。
議事廳內再次只剩下狐鬆一人。
空氣中還殘留着騰蛇帶來的冰冷氣息和淡淡的血腥味。
狐鬆緩緩坐下,揉了揉眉心,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但更多的還是深深的困惑。那條蛇……爲什麼?
它在山谷裏守護着孕果樹,幾乎從不移動,這是騰蛇親口告訴他的。
它以孕果爲食,視那片區域爲絕對禁地。
究竟是什麼,能讓這樣一頭固守了無數歲月的傳說巨獸離開自己的領地,混入獸潮之中?難道是孕果樹本身出了問題?
還是……有其他更可怕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