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55章
陆瑶和童欣见了他,不敢再造次。
陆瑶只悄悄抬眸,朝宋辞看。
可惜男人并未将眼神落在她身上,直接无视了過去,陆瑶心中酸涩,咬了咬唇。
宋辞身量高,隔得远去看唐蓁,只瞧见小姑娘低垂着头,无甚表情。
她跟着陆瑶二人行礼,声音软软的,還是一如既往甜糯的唤了声“殿下”。
只她面色疏离,恨不得下一刻就走出這红妆阁。
对唐蓁而言的确如此,倘若知道今日出门会遇到他,唐蓁宁愿留在府中也不来趟這個浑水。
她由始至终沒同宋辞对视,虽在同一個屋檐下,却装得并不熟稔。
吉罗娜沒注意到宋辞周身的变化。
她只觉着大魏姑娘沒意思,不如她们波斯女孩简单直接。
她性子直爽,向来最讨厌這些個弯弯绕绕的事儿。
不過吉罗娜也不是多事的人,她知道宋辞耐心有限,见陆瑶和童欣不再吱声,便也径自挑起首饰来。
唐蓁手攥着衣襟下摆,再无逛铺子的心思,她拉了拉桃夭的手,示意她走。
桃夭自然知道她家姑娘的心思,扶着唐蓁的手将她朝外头带。
二人经過童欣身侧时,却是被她拉了住。
童欣面带笑容,将头凑到唐蓁耳边,用只有她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道:
“唐蓁,你别得意,瞧见沒,那才是真正的公主,够格成为太子妃的人,你呢?别以为你爬了床便高人一等,实则旁人只拿你当個暖床的玩物罢了,你不觉得可笑嗎?”
這话說的露骨不堪,唐蓁沒想過童欣這样的贵女能說出這等话来。
她咬了咬下唇,被“玩物”儿子戳得脸色煞白。
“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說着她迈步,肩膀使了点儿劲擦過童欣,撞得她脚步微退。
都說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唐蓁便是。
童欣偏生要上赶子找她的不痛快,唐蓁也不是真逆来顺受的。
她无视童欣的叫嚷,目不斜视地走過宋辞身
边,眼梢都沒抬一下,只垂首停留在他身侧,朝他福了福身。
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可沒人知道她握紧桃夭的手心裡涔了多少薄汗,還有那微微颤抖,强忍着泪的眼眶,酸涩得很。
唐蓁一走,童欣气得沒了心思,好在陆瑶拉住她,示意她宋辞還在這儿。
陆瑶方才可是瞧了個明白,宋辞這双眸子自打落在唐蓁身上,就沒挪开過,哪裡有她半点儿的容身之处。
這唐蓁都走远了,殿下還像是沒回過神来似的。
她原先扬起的笑容再也支棱不起来,何况還有個吉罗娜在這儿,才是她最大的对手。
宋辞眼瞧着唐蓁上了马车,连头都沒回,轻嗤了声。
小姑娘出宫沒几日,胆倒是肥了不少。
连他自個儿都沒注意,那原本紧抿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吉罗娜挑了好几样花钿和珠钗,拿给宋辞瞧。
“殿下替我瞧瞧,可好看?”
宋辞难得露出一抹淡笑,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吉罗娜挑的物什,不甚在意道:
“你自個儿看着喜歡便可。”
吉罗娜撇嘴,对他敷衍的态度很是不满。
“殿下哪怕装装样子也沒几日了,待我一走,您耳根子就清净了。”
宋辞轻嗤。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吉罗娜還有几日便要跟着波斯国王回国。
此番她虽对宋辞生了情愫,可男人到底不愿。吉罗娜是個洒脱的女人,也同样骄傲,既然宋辞并不属意于她,她也不是非要他不可。
她可是波斯公主,波斯国多少好勇士,她何必执着于宋辞。
可瞧宋辞這幅模样,她又忍不住想同他作对。
吉罗娜点点头,故作轻松地将首饰放下。
“本公主现在改变主意了,若留在大魏,终有一天会感动殿下的不是?”
宋辞睨她,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吉罗娜笑了。
不能同他成为伴侣,成为朋友也行。
宋辞虽对吉罗娜沒有男女之情,却也谈不上讨厌。吉罗娜性子直爽活泼,颇像男儿,相处起来也甚轻松。
吉罗娜挑了几件首饰便被宋辞催着
回宫。
男人走前瞥了童欣二人一眼,顿时整得陆瑶心如擂鼓。
她咬了咬下唇,面色一赧,微微垂眸。
說实在的她生得不差,虽不如唐蓁姝色,却也是清丽可人。
可惜宋辞瞧她的眼神并不友善,冷淡中带着几分鄙夷,少顷,他才率先走了出去。
宋辞這种连话都不屑說的态度更令人觉得羞辱。
陆瑶倏地脸颊通红,“嘤”得一声捂嘴哭了出来。
童欣拍了拍她的手背,默默将這笔帐记在了唐蓁头上。
……
唐蓁并不知道红妆阁后来发生的事儿。
她回了唐府便躲在院子裡沒出来,愣愣地坐在桌案前发呆。
上京圈裡传的事儿她不是不知道,唐文彬也试图干预過,可唐蓁自個儿并不在意。
清者自清,那些污蔑她的人又怎会相信她所說的呢?
名声這点儿身外事,她早看淡了。左右她沒有嫁人的心思,外头的人怎么诋毁她,她都不在乎。唯一能牵动唐蓁心的,只有宋辞了。
唐蓁以为出了宫,她心底的心思便也能淡些,這些日子以来她也总提醒自己不去想,可到底還是徒劳了。
或许,再過几日,便要传来他的好消息了。
唐蓁轻叹口气,顺着支起的窗檐传了出去。
她甩甩头,索性执起狼毫练字。
“姑娘。”
桃夭在外唤了声。
唐蓁沒抬眸,动作也沒停。
只见桃夭支支吾吾的不做声,手上還捧着個妆奁盒子。
唐蓁分神瞥了她一眼,“何事?”
“這……這是方才东宫差人送来的,姑娘要看看嗎?”
提到东宫,唐蓁执着狼毫的手倏停。
若沒记错,她并未有私物落在东宫。唐蓁进宫时本来就一贫如洗,哪裡有什么添置的。唯一攒了点儿银两,也都用在了已故冬雪的后事上。
唐蓁来到桃夭跟前,垂眸望着素雅的漆花妆奁,缓缓打开。
裡头搁着的大多都是红妆阁的珍品。
唐蓁今日在那儿瞧见了的,只是红妆阁的物什要价高,更何况是被掌柜的藏在下头的珍品。
唐蓁柔荑一颤,不懂宋辞是何意。
“送
来的人可有說什么?”
桃夭摇了摇头。
“门房见是东宫的人,也不敢多问,便送了进来。”
唐蓁闻言,倏地将盒子盖上。她面色冷淡,轻声道:
“送回去。”
“啊?”
桃夭愣怔,這东宫送来的东西,還有退回去的道理?
何况這些個首饰,就是桃夭跟着唐蓁這些时日也能瞧得出,全是上品,就這样送回去,殿下那头该怎么想。
“姑娘,這……不合规矩吧。”
唐蓁回到桌案前,似是赌气,又含着几分冷漠,她冷声道:
“让你送就送。”
“是,那姑娘可有话带给殿下?”
“沒有,直接送回去就是。”
宋辞這一出出的,总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做事儿。
怎么,白天陪波斯公主选完首饰,转头又想起了她?
唐蓁执笔的手紧了紧,最终在纸上落了個“不”字。
唐家的小厮将妆奁盒子原封不动地递给东宫的宦官时,手都是抖着的。
要知道這可是东宫送出来的东西,哪有不消半個时辰就又给送回来的。
那宦官便是李良德的小徒弟喜宝。
喜宝不知缘由,只将妆奁盒子从宫门口捧回了东宫。
他找着李良德,脸上有些纳闷。
李良德在茶房收拾,唐蓁走后,這沏茶的活儿又落到了他头上。
“师傅,你說這奇怪不奇怪。”
李良德听着是喜宝的声音,连头都沒回,尖着嗓子不耐道:
“有屁放。”
喜宝撇唇。
“奴才方才去宫门口取了個妆奁盒子回来,說是還给殿下的。”
李良德一听哪還有不明白的。
他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转過身,将喜宝手中的盒子接了過来。
“人呢?”李良德赶紧问道。
“谁?”
“送东西的人呢?”
“走了啊。”
說来也奇怪,這人拿着令牌,一声不吭的,见了他人就将這东西往他手上一塞,塞完就跑,怕不是個哑巴。
“那人可有說什么?”
喜宝摇了摇头,整的他跟瘟神似的,他還纳闷了。
“师傅,這裡头
装的是什么呀?作何你们都奇奇怪怪的。”
李良德瞥了他一眼,朝他做了個噤声的动作。
“你這小子,這两日皮给我紧着点儿,不该說的话少說,当心屁股开花!”
喜宝:“……”
他說什么了他。
倒是李良德,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捧着這匣子去了正殿。
天儿渐渐暗了下来,肃清堂点了烛火,晦暗不明,照映着男人的侧颜,更显清冷倨傲。
李良德连着呼吸都轻了几分,只觉着這唐蓁,怎么說,胆子大了。
他清了清嗓子,這才小心道:
“殿下,唐姑娘方才差人来,将這匣子送了回来……”
宋辞倏地抬眸。
果然,這匣子是他宫裡出去的,眼下转了一圈儿又回来了。
宋辞蹙眉,心头有些郁闷和挫败,他沉声问:
“她可有带话?”
李良德摇了摇头。
宋辞扔了狼毫,墨水在折子上染了大片,他都沒出声。
他双手紧握,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半晌才轻“呵”了声。
白日裡无视他,晚上就退了他送去的物什,真打算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宋辞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睨了眼李良德。
“盯着唐府的人可有消息?”
李良德捏了把汗,沉沉地点了点头。
唐蓁出宫回府后,宋辞便派人守在唐府左右,一来確認她的安全和行踪,二来也是为了知晓唐文彬是否轻易替她說亲。
“今儿個已是截了三封书信,两個媒婆,据說,還有些公子哥儿,成日围着唐府打转,只为见上唐姑娘一面。”
宋辞听罢,嗤笑一声。
行。
能耐了唐蓁。
這才离了东宫几日,就有桃花上门了。难怪這般硬气地退了他送的东西,想来也是不缺了。
宋辞眯了眯眼,呼吸声愈发沉重。
须臾,桌上的白釉瓷器便应声而落,碎了满地。
作者有话要說:今日份骂骂咧咧的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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