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7章
唐蓁那日心软,终是将這只猫留了下来。好在雪球乖巧,平日不吵不闹的,吃饱睡,睡醒玩。
“姑娘,郡主邀您去公主府嗎?”
桃夭替她挽了個单螺髻,问道。
唐蓁摇头,“是去公主城外的庄子上。”
“姑娘去嗎?”
唐蓁颇为犹豫,她同南曦交好,不便婉拒,可又怕去了庄子上遇见宋辞。
正当她犹豫不定时,萧衍那头的小厮跑来递了個信,道是康乐郡主也给宁远侯府下了帖,萧衍来探探唐蓁的口风,再决定是否应邀。
想着萧衍也去,南曦应是邀了不少人,唐蓁便也沒再想着拒绝。
因是出城,得在庄子裡住上两日,唐蓁便收拾了些细软,带着桃夭往城外去。
恪靖公主的庄子占地面积广,宅子建得错落有致,還有几亩三分地,用来种植些果蔬。
南曦打小就会享受,性子养得野,在這庄子上种瓜打猎的,好不快活。
出了城,连着空气都好了许多。冬日的阳光透過窗檐洒进车厢,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唐蓁正觉着有些饿,便下了马车,要了两块烧饼。
正打算给银子,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先她一步,将碎银子扔到了小贩身上。
唐蓁心下一惊。
先是能闻着那股熟悉的柏木松香味,再偏头,果然就看到那张清冷的面容,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小姑娘退了一步。
唐蓁今日穿着一袭淡黄色翠烟衫,白色散花水雾褥裙,一根同色宽腰带勒紧腰身,露出窈窕身段。
她今日挽着芙蓉髻,妆容素雅,只眼尾微微上挑,同那颗泪痣相交起来,竟是意外的娇媚。
唐蓁原不想理宋辞,可到底身份有别,她低身行了個礼,便匆匆朝马车上去。
“唐姑娘见着孤连话都不愿說了?”
他的话喊停了唐蓁的步子。
小姑娘背着光,瞧不见神色,但从她僵硬的肩头就能瞧出几分不自在。
唐蓁抓着饼
的手紧了紧。
“殿下息怒,臣女還要赶路,故不能陪殿下闲聊。”
宋辞挑了挑眉。
陡然听得她换了称呼,宋辞竟一时有些愣怔。到底還是“臣女”两個字听着顺耳,他不经意勾了勾唇角。
“正巧,孤也要往城外去,可孤的马儿跑累了,能否借唐姑娘的马车一用?”
唐蓁瞥他,“……”
他是当她瞎嗎?
飞流好端端地站在那儿吃草,何况它可是匹战马,从上京城跑到城郊,這才多少裡路,宋辞忽悠谁呢。
唐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假笑了笑。
“不巧,臣女和殿下不同路呢。”
“怎么会,姑娘是去恪靖公主的庄园吧?”
他盯着唐蓁,观察着她细微变化的表情,似笑非笑。
“……”
“孤也去。”
唐蓁眸子睁圆了一圈,握着烧饼的手紧了紧,饼皮酥脆,发出咔咔的声音,连着渣往下掉。
還真是不要脸。
“男女授受不亲,恕臣女不能从命……”
唐蓁刚說完,颈后一凉,双脚就离了地。
宋辞单手将她提了起来,径自往马车裡头带,等她反应過来二人已进了车厢。
杨霄和桃夭坐在外头,宋辞拍了拍车门,马车就倏地动了起来。
唐蓁怒不可遏,男人這一通操作,丝毫沒给她反抗的机会。
他总是這般独断专行,凭着自己的喜好心情做事。
瞧着宋辞气定神闲地斜靠在软枕上,唐蓁贴着窗檐,离得她远远的。
男人倒也不恼。
离了宫,唐蓁已然变回了高门贵女的模样,不再是他身侧那個唯唯诺诺的小婢女。
二人的关系虽仍尊卑有别,可到底是拉近了好几道台阶。
“回府一切都還好么?”
“挺好的。”
“送你的猫可還乖?”
他倒也不避讳,直言问道。
唐蓁那日拒了他送的首饰,却收了那么個小东西,倒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见她沒应声,宋辞又道:
“那猫乃波斯品种,金贵得很,你若不得劲,孤便拨個懂行的小太监来替你瞧着?”
唐蓁闻言,怔忡道:“波斯猫?”
难怪,她瞧着雪球同普通的猫不甚相似,原来竟是异国品种。
宋辞轻“嗯”一
声,心情颇好地道:
“波斯国朝贡的贡品,孤瞧着不错,赏你玩玩儿。”
谈到波斯国,不论是波斯人還是波斯猫,唐蓁心裡头着实堵得慌。
若一早知道這猫是波斯的,她定是要差人送還给他的。
這般想着,她俏脸越发冷了下来。
“殿下若觉着臣女养不好,不如来将雪球接走,免得臣女坏了波斯国的贡物。”
小姑娘的忽然变脸,整得宋辞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蹙了蹙眉,轻声反问:“唐蓁,你非得這样同孤說话?”
夹枪带棒的,今儿個就沒在她這儿讨得個好。
“臣女不敢。”
她微微低头,面上恭敬,语气却是极为冷淡。
宋辞骄傲,哪裡见着過旁人的冷脸,他倏地又想起前些日子她同萧衍外出时,笑意盈盈的模样。
那时的唐蓁,眼含春水,面若桃花,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哪裡有半分现下的模样。
越是這般想着,宋辞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他盯着唐蓁,阴阳怪气道:“听說你近日同萧衍走得很近。”
倒也不怪宋辞。
唐四姑娘和宁远侯世子這几日俨然已成了上京城饭后的谈资。
自皮影戏那日后,萧衍便时常约唐蓁出门,一时逛集市,一时打马球,怎么高调怎么来。
唐蓁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畏首畏尾,皆大方地应了。
“殿下平日裡也是這般管姑娘家的私事嗎?”
再一次被唐蓁堵得哑口无言,宋辞却是气笑了。
“从前怎么沒发现你這么伶牙俐齿?”
唐蓁偏過头,不想再回应她,只撩起帘子朝外头望。
宋辞沒讨着好,這两日又憋着气,他指尖轻轻敲打膝盖,沉声道:
“孤是管不着。”
他轻笑一声。
“只不過你到底是从东宫出去的,多少也得注意点儿自己的名声,免得让百姓以为宫裡头沒规矩。”
“……”
這话一出,宋辞自個儿也意识到了不对。
可覆水难收,眼瞧着唐蓁脸颊酡红,眼眸微湿,眼珠子发着光,微微颤动着看他。
“孤……”不是這個意思。
可唐蓁沒给他机会說。
她极轻地吸了吸鼻子,倒也破罐子破摔起来。
“臣女的
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她哽咽道,心裡头委屈和气愤相交,只后悔应了南曦的邀。
缓了半晌,她将眼泪憋了回去,轻笑道:
“左右臣女将同世子议亲,唐府和宁远侯府迟早都是一家人,殿下无需为臣女操心。”
“……”
這回换宋辞彻底說不上话来。
他知道唐文彬心裡头的打算,可沒想到会亲耳听到唐蓁這样說,心裡陡然变了滋味。
二人各怀心事,不再多言,一路无话直至到了庄子前。
……
南曦算着时辰,唐蓁這会儿子也该到了。她特意支开萧衍,给她的太子哥哥营造机会,太子哥哥应该成功了吧?
马车徐徐而来,只见杨霄和桃夭先跳了下来。
可不知为何,這二人的脸色都颇有些一言难尽。
再去瞧车厢后头的人,车厢门被推开,唐蓁已是凑在门前,恨不得立刻跳下来,不想再多待一刻。
太子哥哥的表情也很是阴沉。
南曦只好装作沒看到,高兴地挥挥手。
“蓁蓁,這儿。”
唐蓁瞧见热情的南曦,终是露出几分笑颜。
萧衍径自从军营而来,比唐蓁快了一步。
当他看到唐蓁和宋辞共乘一辆马车时,他的表情也有些說不上来的难看。
可他到底克制住了,来到马车边,朝唐蓁伸出手臂。
唐蓁微顿。
小杌也在下头摆着,更何况還有桃夭在,若换做平时,唐蓁定不会真去就萧衍的手臂。
可一想到身后的男人,唐蓁那颗窒停的心却是忍不住抽了抽。
似有些赌气般,她将手搭在萧衍的手臂上,借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
宋辞未起身。
他透過车厢门只瞧见唐蓁很自然地接受了萧衍的示好,果然如她所言那般,全然不避讳。
男人微微阖眼,沉了沉思绪,這才下了马车。
南曦见萧衍和唐蓁走在前头,便悄无声息地来到宋辞身侧,小声问道:
“怎么回事啊?我怎么瞧着蓁蓁的脸色不太好呢?”
宋辞不說话,只转着扳指。
南曦撇唇,“太子哥哥你不会又惹她生气了吧?你說你怎么回事,我给你创造机会,你倒好,不珍惜也就算了,還给我整砸了。”
“再這么下去
,我可帮不了你了。”
說罢,南曦也不愿再理他,朝前跑去,揽住唐蓁的肩膀,同她介绍起庄子来。
萧衍望着唐蓁的背影,脚步渐渐放缓,直到同宋辞拉近了距离。
两個同样出色的男人无声地对视一眼,而后默契地停在原地。
“殿下這般同唐蓁共乘一骑,怕是不妥吧。”
宋辞嗤笑一声。
怎的,今日所有人都要来同他說教了?
“萧衍,你以什么身份同孤說這样的话?”
萧衍也不怯,低声道:
“殿下是什么心思,你我同为男人,自然不必我多說。只不過此番蓁儿選擇离宫,殿下难道還不明白她的心意嗎?”
宋辞沒应声,只怒极反笑,他语调轻飘,满脸带着不屑。
“萧衍,做人有时别太自信了。”
說罢,他面色阴沉,不再看萧衍一眼,踱步往裡走去。
作者有话要說:要不把宋狗的嘴堵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