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奸中有忠 作者:贼眉鼠眼 两人落座之后,在前厅一阵东拉西扯,這才慢慢进入正题。魏承德有意无意挑着一些比较敏感的话题,试探方铮的态度。比如对突厥的政策应该是和或是战,当今天下民变四起,朝廷是否该从政策或吏制上检讨自己,对贪官是否该增加惩罚力度等等。 方大少爷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缺心眼儿。他见堂堂朝廷二品大员亲自到府上拜访,還主动以国家大事问取他的意见,顿时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迈之情油然而生,虽然這位知己送的礼品实在是寒酸了点,却不影响他卖弄自己学识的积极性。 方铮当即搬弄出前世一些治国治军的先进理论,与如今的一些朝政相互比较,阐述优劣,分析利弊,真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听得魏承德一脸兴奋惊奇,花白的眉毛一個劲儿的掀动,方铮說到绝妙处,老头甚至忘情的击掌叫好。 实际上魏承德提的這些话题都很要命,按說换了别人,谁也不敢妄自议论朝政,并私下指责朝廷种种政策的弊端。這要被有心人泄露出去,丢官都算是轻的,弄不好便丢了脑袋。 可魏承德他敢,老头一辈子正直不阿,如今已是六十花甲的年纪,沒什么好怕的,而方铮是個毫无官场经验的新兵蛋子,更是无知者无畏。老头询问的时候存着考究的心思,方铮回答的时候存着卖弄的心思。這两人一拍即合,聊得甚是投机。 当然,言多必失,方铮言谈之中也暴露了几分本性,比如爱钱,爱美女,不管百姓死活,江山社稷沒放在心上等等。魏承德时而听得赞赏不已,时而却又眉头轻皱,他不明白,能提出利国利民的好建议,此人应该有大智慧,可他却为何如此市侩势利?仿佛他提出這些建议的目的,是为了给他個人谋私利似的。這厮到底是個怎样的人? “方大人年纪轻轻便立下如此奇功,說句得罪人的话,老夫本来還以为你完全是靠着运气,误打误撞蒙中了。可今日与方大人一席长谈,老夫方才知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今日老夫受教了,呵呵,若方大人一直怀着拳拳报国之心,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啊。”魏承德捋着长须,颇有深意的轻笑道。 “魏大人過奖了,下官也只是信口胡說,只当是闲聊而已,魏大人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的。”方铮這时表现得很谦虚,谦虚中還隐含着一点点小得意。——哥们其实還是挺有才华的。至于在前世为何连個糊口的工作都找不着,那只是明珠蒙尘,怀才不遇而已。 魏承德心中暗笑:這小子還是太嫩了啊,闲聊?呵呵,满朝文武,看谁敢這样“闲聊”。 直到现在老头還在琢磨着方铮,据他的观察,這小子应该不是坏人,但也說不上是好人。举個简单的例子吧,如果有天上朝的时候,忠臣与奸臣两大阵营忽然在金銮殿上打起了群架,這小子绝对是做壁上观的那种人,說不定還会抽冷子出手,偷一块某大臣的玉佩,抢几個大臣官帽上的珍珠啥的。至于被偷被抢的人是忠是奸,想必這小子是不在意的。偷完抢完后,這小子甚至還会假惺惺跑出来拉架,左右逢源,两头讨好。 這种人是聪明人,也是活得最久的人。无论朝堂上有什么变局,都影响不到他身上。而无论是忠是奸,都不会太将他当回事,却也不能完全忽视他。 思忖良久,魏承德苦笑摇头,枉自己活了這把年纪,眼前這個年轻人,竟然无法对他下個准确的定义。忠与奸這两個字眼太苍白,這小子似乎完全跳脱出這两個字之外,或许,他是忠中藏奸?又或许,奸中有忠?…………头疼。 魏承德最后踉跄而去,对于方铮的忠奸問題,临走他也沒分辨出個所以然来。他感觉自己今日是白来了,却又似乎沒有白来…… “小五,這两样东西少爷赏你了。”魏承德走后,方铮将他送来的寒酸礼品转头便送给小五:“這可是当朝兵部尚书,二品大员送给少爷我的,你瞧,少爷对你多好。” 小五捧着礼品激动不已:“兵……兵部尚书?二……二品大员送的?少,少爷,真送给小人嗎?” “那当然,咱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少爷我收的礼品,肯定也有你一份嘛。”方铮不失时机的邀买人心。 “多谢少爷!小人以后一定为少爷出生入死,赴汤蹈火,鞍前马后,誓死效忠……”小五罗裡罗嗦的表着忠心,這小子自从做了高级伴读书童后,文才见长,拍起马屁来一套一套的,居然還会用不少成语。 不過比之方大少爷拍马屁還带着诗句,小五仍是逊色一筹。 “行了,提着东西,回你房裡慢慢美去吧。”方铮边說边往外走。 “少爷,您要去哪儿?您的伤還沒好呢,小五随身侍侯您……” “呃……我要去一個遥远而神秘的地方,嗯,朝廷机密,不能带随从……” 遥远而神秘的地方在花牌楼,方大少爷的别院。 好些天未见嫣然了,方铮有点想她。自从当了官儿后,方铮觉得自己似乎忙了起来,忙着一些不着边际,又不见效益的事儿,自己就像一头被蒙了眼睛的驴子似的拉着磨,身后還有一條无形的鞭子不停的抽他。這让方铮很排斥。 于是他想嫣然了。他喜歡嫣然脉脉含情的眼神,深情而专注的看着他,陪他說话,陪他喝酒,如果有可能的话,方铮還希望嫣然陪他……那啥。 想她就去找她,方大少爷对美色的抵抗力,向来都很低。 宅子依旧如故,下人们各施其责,见家主来了,纷纷向方铮行礼问好。 走进内院,方铮便看见了丫鬟菊儿。菊儿正在花园裡扑蝴蝶,小女孩才十二岁,正是喜歡玩闹的年纪。 见菊儿笨拙的被蝴蝶忽左忽右耍得团团转,方铮皱了皱眉,学业事业成不成功,方铮沒看在眼裡,可若连玩都玩得不专业,這人還有什么前途? “哎哎哎,你,停下!”方铮开始纠正菊儿的错误:“有你這样扑蝴蝶的嗎?扑到猴年马月都抓不到一只,笨!” 菊儿头都沒回:“你管我!姑娘我高兴!” 顿了顿,菊儿觉得不对劲,内院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回過头来,菊儿便看见了方铮。 悄悄吐了吐舌头,菊儿行礼乖乖的站到了一边。 方铮傲然道:“偷看美女洗澡,我不行,扑蝴蝶,你不行。小丫头,看好了,哥哥我来教教你怎么扑蝴蝶。” 菊儿听得捂着小嘴偷笑。 方铮寻了一截细细的铁條,将它弯成一個圈,绑在了一根长竹竿上。然后扛着竹竿满世界找蜘蛛網,将蜘蛛網盘在铁圈内,不多会儿,铁圈内便积了一层厚厚的網,方铮边忙活边唠叨:“瞧瞧你们,平时怎么搞的卫生?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怎么沒人注意清扫,多脏呀,以后再這样少爷我扣你们工资……” 菊儿在一旁盯着方铮的动作,大大的眼睛满是惊奇,对方铮的唠叨却是自动忽略了。 方铮拎着竹竿满意的点点头,大手一挥:“走,看看少爷是怎么扑蝴蝶的,学着点儿!” 菊儿欢欣不已,拍着小手跟在方铮身后。 有了網,扑蝴蝶行动显然有效率多了,沒過一会儿,花园裡的蝴蝶基本已经销声匿迹,菊儿手裡提着個布袋,蝴蝶全在裡面呢。她在方铮身后大呼小叫,小脸因兴奋而涨得通红。方大少爷更是得意非凡,——我這個穿越人士总算也弄出了一样超时代的发明,瞧,用得多顺手。 方铮左右望了望,意犹未尽的咂摸咂摸嘴,转過头对菊儿遗憾的摊了摊手:“沒了……” 菊儿高兴的指了指前院:“那裡還有個花园……” 方铮闻言显得比菊儿更高兴:“走!把它们全都捉拿归案!” 身后传来一声娇嗔:“少爷,您好不容易来這儿一趟,就是为了扑蝴蝶?” “啊?”方铮愕然回头,见嫣然穿着一身粉色长裙,眼含薄怒正瞪着他呢。 方铮拍了拍脑门,对呀,哥们是来会佳人的,這佳人沒会着,怎么扑起蝴蝶来了?我怎么老干這种不着调的事儿? 方铮充傻装楞道:“嘿嘿,我当然是特意来看你的……咦?我手上怎么有根竹竿?谁,谁放在我手上的?” 瞪着菊儿:“說,是不是你?” 沒理会菊儿送来的白眼,方铮将竹竿扔给她:“去,自己到前面玩,玩過瘾了将蝴蝶放掉,它们是益虫,别害它们,知道嗎?” 嫣然瞪了方铮一眼,恨恨的戳了戳方铮的脑袋:“装,你就好好装!沒良心的家伙,這么久不来看我,一来却忙活着抓蝴蝶,蝴蝶招你惹你了?” 嫣然戳脑袋的动作娴熟,似乎得了老娘的真传。方铮干笑道:“最近有点忙……這不,我一有空就来看你了嘛。最近怎么样?挺好的吧,吃了嗎……” 嫣然噗嗤一笑:“你呀,就会這一套,這么久不来看奴家,你說,心裡到底有沒有奴家?” 方铮深情道:“当然有你,我每天晚上做梦都喊着你的名字:嫣然,嫣然……不信你跟我睡一觉就知道。” 嫣然红着脸啐了一口:“去!你自己做梦去吧,沒個正经。” ---------------分割----------------- 实在对不住,微臣罪该万死!本来只想小憩一会儿,定了闹钟,结果闹钟叫了我却沒醒,直到现在才醒来,要不,各位皇上们罚我十记廷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