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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一回

作者:若花辞树
穿越之王爷心凉薄!

  豫荆千裡,天府之国。店肆林立,人群往来。华婉一家一家的走着,不计什么店铺,她都进去看看,姜恪只当她小孩子心性,好不容易上街来,自然要什么都看一看,倒也沒有不耐烦,华婉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见了有趣的小东西,還能拿起来一起摆弄一番,颇得乐趣。

  “這是澄心纸,夫人摸摸,這质地,光滑莹亮,全京城也只一家了。”墨云轩的掌柜见华婉拿起了一叠纸,忙上前介绍。掌柜也算阅人无数,加之京城贵人遍布,做起生意更是打足了精神,這对少年夫妻,穿衣打扮,举手投足,气度矜华,必定是富贵双全的人物。

  华婉对那掌柜友善一笑,将纸轻轻摆回远处,走到一枚玉貔貅的玉佩前,墨云轩售的皆是君子之物,自文房四宝,到冠簪玉佩,一应俱全,皆属上乘。华婉双眼一亮,抬手拿了那玉佩仔细打量,莹润涪净,触之生凉,是方难得一见的古玉。

  掌柜见贵人喜歡,忙上前說起来历:“這枚玉佩乃是前朝管培子遗世之作,玉材选的是上昆仑的籽玉,您瞧,通身乳白之下透出玄黄细纹,纹路细致,且貔貅辟邪开运,帝王公侯皆可佩戴。”那掌柜眯起眼来,拉长声音,卖了個关子,继续道:“夫人富贵双全之人,上品的宝玉自然见得多了,小的也不敢過分夸口,但最最难得的是,這是定宸寺云之大师开過光的。”华婉也不知在听沒在听,只是微微颔首,指腹在玉佩上滑過,微凉的温度传到她的手上,心中很是中意,转头向姜恪看去,却不知她何时走开了,此时正站在不远处一方围棋,正拿了棋笼凝神细看。

  华婉快步走了過去,那棋笼紫檀木所制,散出淡淡的檀香,這味道倒与皇太后佛堂裡的极相像,使人宁心静气,内中的棋子,黑子如漆,白子如雪,却看不出是何材质制成。姜恪见她走来,笑着将棋笼捧到她眼前,道:“看看這個,喜不喜歡?”

  华婉近日迷上了围子,闻言,兴致勃勃的接過棋笼细观起来。那掌柜紧随了過来,一见姜恪看中的,便连声夸赞:“公子好眼力,這是李唐时,鉴真大师的爱物,十分珍贵。”华婉一怔,姜恪面色不变,显然是早看出来了,只问:“喜歡么?”

  华婉脸上欢喜的表情都散去,只余犹豫,唐朝古物,又是鉴真大师的遗物,应当很贵吧,半晌,才嗫嚅道:“我還沒学好呢。”姜恪大笑:“這有什么打紧,迟早的事,华婉如此聪慧。”說罢,不等华婉再出声,便转头对那掌柜道:“价值几何?”掌柜迟疑了片刻,略微紧张的搓了搓手道:“难得公子看中,便,七千两罢”

  七千两?重振炎黄华婉惊道:“太贵了。”她转头望向姜恪,拉着她的衣袖连连摇头。姜恪瞪了她一眼:“聒噪死了。”然后让长安给银票。华婉“哎哎”了两声,阻止不得,只好眼睁睁看着长安给了银两,且笑着道:“您喜歡就是,這点银子,爷可不放心上。”

  好罢,华婉默,人家是贵族,跟她這個暴发户不一样。

  掌柜笑得见眉不见眼,双手接過银两,吹捧道:“两位贵人真是交颈鸳鸯,情投意合,公子如此爱重,夫人您有福了。”姜恪脸皮厚,欣欣然受了,华婉嗔了她一眼,将玉佩交给掌柜道:“這個怎么卖?”

  這是要互赠爱物了,掌柜道:“美玉配君子。夫人看,三千五百两,如何?”

  這家店是传說中的奢侈品店么?想着白花花的大笔银子,华婉心疼的紧,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姜恪轻咳一声,道:“长安。”长安忙上前,就要从袖袋裡取银票,便听王妃道:“慢着。”为自己的小吝啬小声辩解道:“我不過沒带足银两罢了。”

  姜恪倒是不拆她的台,反倒极为捧场:“我先给你垫着,回府還了我就是。”现在让你垫着,回了府,你如何会要我的银子,华婉暗自嘀咕,她想送给王爷的东西,怎么能让王爷花银子?

  华婉沒理王爷,不好意思的对掌柜道:“您看,我给您写张欠條,晚些回了府就让人送银子来,可好?”

  照着這两人的衣着与那公子眼皮子都沒动一下就拿出七千两银子的大气,掌柜自然是不怕华婉贪墨他的玉佩的,只是這玉佩贵重,若是银两送来的迟了,东家问起,他就不好作答了,难免就问了一句:“自然可以,只是,敢问夫人是哪家府上?”

  你要赊账,人家问一句你家在哪,免得逃了,实属正常,华婉很能理解,正要回答,便听长安厉声的喝斥道:“怎么說话的,难不成我們王妃還会赖了你這点小银子不成?我家王爷随手打赏人的就不只這個数。”他自小在王爷身边大的,宫裡宫外哪個敢怠慢他,哪個不尊称一声“长安大人”,此时听一個小小掌柜敢质疑主子,他定是要出来维护的。

  掌柜如何想到這眼前年岁少少,還未加冠的公子竟是王爷,听了长安喝斥,脑子一個激灵,想到当朝最年轻的王爷,便是皇上的同胞豫王爷,应当就是眼前這位了,忙跪下請罪:“小的不知王爷驾临敝店,冲撞了王爷王妃,王爷王妃恕罪。”

  不知者无罪,姜恪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却也沒了方才的性质,淡淡道:“便照王妃說的办。”言罢,便携了华婉一起出店门。

  出门又走了好几家店,华婉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她回头望去,尽管身旁只跟了长安,平安与菲絮,但不远处,那些王府的侍卫都紧紧的坠着,不敢有半点放松,豫荆之人见惯了权勋贵胄,对這样的阵仗已是见怪不怪,却依旧在路過自己身边时露出恭敬的神色,生怕有半点冲撞。华婉转头去看身边之人,王爷一身玄黑的华服,上头以金线刺边,领口是棕色的貂毛,毛色极正,只怕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件来,紫金玉冠簪发,冠上嵌了各色宝石,低调,却极尽奢华。

  华婉脸色微沉,方才,在墨云轩裡,那掌柜跪伏在她们的脚下,王爷看那掌柜的眼神如同看一個小小的蝼蚁般不经心。天之骄子,她生来便是呼奴唤婢的统治阶级,寻常百姓对她而言,不過是入不得眼的卑贱之躯。华婉更是嗟叹,古时阶级分明,爱民如子的统治者毕竟千年一见,其他的不過尔尔,善待百姓也不過是为坐稳江山罢了,而他们的内心是不屑的,王爷,亦是如此。

  又想到长安那颐指气使,趾高气扬的神态话语,那是赤果果的瞧不起底层劳动人民,我也是底层劳动人民。奴才仗的都是主子的势,长安這样就是王爷纵的,华婉同学脸色更阴沉,开始钻起牛角尖来。

  含元殿中,皇后端了药进来:“皇上,您先用了药吧。”她飞快的睃了御案上高高的数叠奏折,又见皇帝双肩微垮,满面倦容,心中是說不出的心疼。

  皇帝闻声,把主笔一抛,两手抬起,揉了揉太阳穴,颇为疲惫道:“真是越发不中用了,過了半個时辰,朕竟只看了這一点特种妻的二手老公最新章節。”皇后搅了搅药碗,细心的吹了吹,捧到皇帝面前,笑着柔声劝慰道:“皇上大病初愈,本不宜如此辛劳的,看的慢了也实属寻常。”說罢,待皇帝接過药碗,便绕到宝座后头,轻轻的捏起肩来。

  她声音轻柔,如暖风拂面,让人神经舒缓,加上肩上的手法熟稔,劲道恰到好处,皇帝整個人都松弛下来,一气饮尽了汤药,缓了下,方道:“幸好,朕還有個好皇弟,即便病了也不打紧,”他语气渐渐的低沉下来:“却到底僭越了些。”

  此中之事,皇后也有耳闻,虽說后宫不得干政,但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后宫众人哪個不是八面玲珑的,她作为皇后,即便自己不去打听,也自有那甘当耳报神的說与她听。皇上一病数月,北疆忽起动荡,北静王意欲不明,豫王调了腾远侯任陇西参议,一来着手节制北静王独大,监督战事,二来也看看那腾远侯忠心如何。北静王戍守北疆十五年,早已是当地的土皇帝,腾远侯此去艰难重重,步履维艰,但好歹也是有爵之家,且又是先帝宠臣,更有拍军布阵之能,多少给北静王添了堵。如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蒙古沉寂了几年,不知是养好了還是怎的,竟与大穆对峙起来,大仗沒有,小仗不断,端的是麻烦。

  而设立奴儿干都司一事,争议了半年有余,最终豫王力排众议,趁着某日赵王出城,直接找司礼监秉笔太监拟了圣旨,再請皇上加玺,過了明旨,设立都司府就成了定局,谁也反对不得,一系列事做的干干净净,前后总共不過半個时辰,赵王知道后黄花菜都凉了,怒得几乎吐血,之后两人在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上争执不下,直到十日前,两人各退一步,点向来中立的安德川为都指挥使,补二品衔,自领军务,不受总兵府节制(类似于如今的直辖市了)。奴儿干都司有卫、所四百余,屯驻军队,辖区东至海,东北包有库页岛,西至斡难河,南接图们江,北抵外兴安岭,幅员辽阔,对辽沈一带极多节制。而辽沈总兵耿良与赵王乃是姻亲,两家素有往来,這下平白的失了大半权力不說,還要多個制衡,那豫王此举意味如何,不言而喻。

  這数件大事,每一项都需皇帝点头下旨皆可,此间皇帝缠绵病榻,交由豫王监国,豫王趁着机会,不顾赵王如何反对,将事情件件落到实处,现下,已有不少大臣暗中斥豫王僭越,几個御史言官蠢蠢欲动,几乎就要写折子弹劾豫王。

  后宫不议朝事,皇后只得避重就轻的道:“皇弟为君分忧,也是忠心之举。皇上是天子,百姓舞步爱戴,如何能忘呢。”

  皇帝看看手上的药碗,打他出声来便不断的往肚裡灌药方吊了口气,又想起豫王一天到晚活蹦乱跳,身体健康,朝气蓬勃,面色越加沉暗,眼中满是熊熊嫉妒,良久,那满眼的嫉妒如被一把烈火烧成了灰烬,皇帝俊秀的脸庞尽是灰败颓然,把药碗往桌上一丢,闷声道:“若朕不是托了這副半死不活的身子,岂容赵王狂妄至今,又何须豫王代天子干政!”

  皇后手势一滞,旋即如常,只是笑着转开话头,說着上林苑的哪株红梅开了花,梅香满园,连不常出门的太后娘娘也引了来。若单是妻子,她自能好好宽慰夫君,可她是皇后,一国之母,有些话她能說,有些话她說不得。皇上与豫王幼时情分亲厚,她出身世家,见過听過无数争产争爵的兄弟丑事,也见過貌合心离的虚假做派,却从未见過像皇上与豫王那般好得像一根藤上七朵花似的密不可分的手足之情,真真是血浓于水。

  直到五年前,皇上即位,不知为了何事,皇上与豫王在含元殿大吵了一架,第二日,豫王便請命去了军营,彼时,先帝遗躯停在承化殿内,未過头七,世人皆骂豫王不忠不孝,她仍走的义无反顾,除了荣安长公主大婚,她送了厚礼添妆,且亲自到宴,两年之中,未踏足豫荆一步。

  直到雍唐二年末,皇太后连日派人送上家书,称思儿心切,那时朝政已极为不稳了,皇上也写了密信急召,豫王才回京。回京之后,皇上与豫王再无从前之密,两人形同陌路,只有君臣之义,连句简薄的体己话都不曾讲過。

  這其中的弯弯道道,皇上虽从未与她說過,但毕竟是少年夫妻,她伺候了皇上十几年,皇上的心思,她总能猜出一点,可即便知道了又如何,不過是徒惹一声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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