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五十九回
当年太祖皇帝登基称帝后,封了四公九侯十六伯,老辅国公吕茂行得以位居四公之一,自然非钝笨不知变通之人,当初选了之所以弃了相对强势的赵王,而就皇上,一则皇上就是皇上,乃是名正言顺的真命天子,天命所归,不是說禅位就禅位的;二则,豫王爷区区十三幼龄,竟能三言两语打动拥立她的大臣,转而支持今上,皇上有如此果勇睿智之人相助,假以时日何愁江山不稳?三则,赵王为人奸狭而奸枭,可共患难而难共富贵,且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能成美谈,皇上缺的正是忠贞之臣。
不得不說,吕茂行所虑细致而周详,若无为孙儿求娶荣安长公主一事,他定是举朝无匹的三朝元老。可惜,吕家子孙個顶個的不争气,如今的辅国公吕岱山尚能堪堪守成,到了第三代,却无人可继了,嫡长子吕德安目短胆小,不堪大用,难当国公之位,嫡次子吕德阳流连花间柳巷,长日不归,旁的庶子更是上不了台面。此消彼长罢了,吕茂行功业有成,却子孙不兴,過了些年,他倒认了,只把希望寄托于第四代。不過,在第四代成器之前,吕家决不能垮了独医无二最新章節。
吕茂行左思右想,终于让他寻到了机缘——尚公主。荣安长公主是皇上唯一的胞妹,虽是庶出,但从小在皇太后膝下长大,处处行止做派都是嫡公主的派头,端庄雍容,又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德安能尚长公主,不止能为吕家多一重皇亲国戚的光彩,兴许還能督促德安进取。他倒不是不知道公主与承宪郡王的事,只是,利益之前,儿女情长自然是牺牲首位,且承宪郡王素来低调,不涉政事,不必怕其报复。
果然,公主大婚当日,承宪郡王与豫王一同离京。至此七年,未踏入京城一步,七年岁月,他已是一方大员,虽一直未娶,也未提当日“夺妻之恨”,让吕茂行很是松了一口气。却未料到,不過离府十数日,府裡竟出了這等事!那婢妾竟敢仗着育有长子,对公主不敬!
吕茂行狠叹了口气,沉下声呵斥道:“說了多少次!万不可对公主不敬,你们是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吕岱山怒瞪了儿子一眼,颤颤的对父亲道:“委实是那贱婢太過胆大,儿子也想不到她竟是如此仗宠妄为之人。”
吕茂行眯起眼,染了风霜的双眼威仪的扫了眼吕德安,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连修身齐家都不成,你還能做什么?那贱婢敢如此大胆,定是你說了什么混账话,让她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自己的孙儿自己知道,侍妾再受宠也沒对云泥之别、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敬的胆子。
吕德安目光闪烁畏缩,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来,吕茂行一见他這副德行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一时怒火中烧,拿起桌上的杯盏便狠狠的砸到吕德安身上:“畜生!”吕德安避之不及,被砸了個正着,脸色一下便白了。老国公老当益壮,能拉动百石巨弓的臂力绝非說笑。
吕岱山顾不上心疼儿子,忙踢了他一脚,喝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還不快跪下!”吕德安反应過了,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孙儿知道错了,請爷爷责罚!”
吕茂行怒瞪了他数息,面上的怒容渐渐收敛沉静,思考片刻,转头对吕岱山道:“明日,你便上赵王府一趟。”
“什么?”吕岱山惊愕,难不成,就因为一個长公主,吕家便要换了立场?這可是国家大事,绝非儿女情长:“那可是和皇上斗,爹,谋逆篡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即便赵王能成事,咱们吕家也要遗臭万年!”何况,朝堂之上,最忌两面三刀,即便赵王有心接纳,他府上的幕僚,他派系的官员也容不下吕家,赵王怎会真心重用?
吕茂行何尝不知,锐利如锋的眼冷冷扫過吕德安,這些年,豫王对辅国公府素来敬重有加,多有依仗,他以为当年对公主下降之事,王爷终是释怀了,天家凉薄,哪個会在血脉至亲上多做纠缠?谁料豫王心结不消,一直韬光养晦,蓄势待发,早早的就预备了与辅国公府翻脸的這一日,若是這畜生能对公主好也就罢了,收拢了心,公主总归是女子,总要遍历女子该行之事,相夫教子尔,豫王爷见长姐幸福,顾忌着荣安长公主,心结再重也只好算了。可這小畜生却瞧不清境况,捅了這篓子。
吕茂行斩钉截铁,语气坚如磐石:“投了赵王,咱们吕家兴许還有生机,否则,只有死路一條。”
“爹!”吕岱山還将再說,吕茂行疲惫的挥挥手,倦怠道:“照着豫王的性子,過不了几日,就要有旨意赐和离了,即便皇上不同意,去荣禧宫請道懿旨与她而言却非难事。等到那时,咱们可就彻底被动了,趁现下情势還未明了,先向赵王府投名帖,早作打算!”
吕岱山总觉不妥,却又想不出别的法子,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看看這富丽堂皇的厅堂,再看看地上跪着的只会瑟瑟发抖的儿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脑海中莫名响起豫王那日的话——慈母多败儿!吕家孙辈個個不成器,脱不开夫人溺宠的缘故。从古至今,多少勋爵贵族是因儿孙不肖而败了,多少清流豪爵是从内裡烂起来的?吕府這偌大的家私,這百年世家的声名,哪一日许就荡然无存了!
吕德安自跪下那时双腿便不住的打颤,吕家的孙辈不只他一個,他占了嫡长做成了世子,可只消爷爷一句话,他便能什么都不是,他虽不学无术,可墙倒众人推的道理還是懂的,一旦他吕德安不是荣安长公主的驸马,一旦他不是辅国公世子,他便什么都不是,到时候哪怕是吕家的旁支也敢来踩一脚少年高官全文閱讀!
吕德安心裡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又怕又忧,焦虑的抓紧了锦袍的前襟,就怕一個眨眼,爷爷便要废了他的世子之位。
吕德安的忧心成了一半,一旬之后,皇太后亲下了懿旨,荣安长公主与驸马和离,自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宣旨公公沒了往日的恭敬与讨好,目光阴冷而睥睨,哼哼冷笑一声,太监独有的尖利嗓音让人浑身冒寒气:“太后娘娘仁慈,念在老国公开国辅运的份儿上,公主早产的事,便不作追究了,吕世子,好自为之罢!”
吕德安颤颤称是,照例送于公公打赏的银两,那公公只瞥了一眼,不屑的摆手扭头,带着一班子小公公与御林军走了。接下去十数日,吕德安皆是夹着尾巴做人,众人皆以为他這世子之位必将不保。世子之位诱惑,吕府的嫡子庶子都收敛了行径,在爷爷与父亲跟前尽孝,连常日不着家的二弟也乖乖在府裡呆着。
只是,老国公与如今的国公爷忙得很,离开了豫王這座大山,做起了篡位大逆的行当。
“皇姐,你就在這住着罢,何必搬回宫去?”姜恪斜签在椅上,眼睛在院裡院外几個打量,慢悠悠的說道。
荣安笑了笑,温声道:“都住了两個月了,再不回宫,流言蜚语便该起了。”做弟弟的亲自把出嫁的姐姐从夫家抢出来,還求了恩旨和离,本就是不妥,若她再在豫王府住着,甚嚣尘上的流言必然不堪入耳。
姜恪一拍折扇,不豫道:“理它作甚?”见长公主虽是浅浅的笑颜,却显然沒有再住下去的打算,姜恪黑黑的小眼珠子溜溜的转了一转,桃花眼显得狡黠而奸诈:“再過三個月,谙表哥就能回来了,皇姐,宫中毕竟不如外面自在。”在豫王府住着,到时两人也方便相见。
荣安长公主脸色一僵,娇柔的双眼阴霾起来,看着姜恪一脸欣喜的模样,幽幽叹息道:“七年秋风画扇,再见不過路人。”
姜恪一愣,旋即神色僵直的强笑道:“故人心依旧,怎知前缘难再续?落花有意,流水有情。”
“岁月蹉跎罢了。”荣安苦苦一笑,见姜恪犹自不弃,她正色问道:“若是顾惜忽然回魂,到你面前,你可能丢下华婉,与她再续前缘?”
姜恪脸色乍然雪白,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遽然反驳:“這不一样!你并不像我,有了一個足以死心塌地的人!你還念着李谙,你明明沒有放下,为何偏要這般說?”
姜恪是霸道之人,除了顾惜,只要她看上的便会极力索取,不论付出多少耐心与等待,她必然要整個的得到,而顾惜,她還沒来得及做出更多的努力去得到,便去了另一個世界。她不容许胆怯与退缩,她历来直白而直接。荣安长公主闭口不言,姜恪许能懂她的近乡情怯与无望,但她无法理解。
姜恪见此,也不多纠缠,站起身,快速道:“挑個日子,我送你回宫。”說罢,便抬步走了。
這世上多得是落井下石的人。荣安知道,姜恪送她回宫,总好過她孤身凄凉的回去,但她的心被李谙将要回来這事搅得无法平静,也无心去感动弟弟的贴心。
李谙,要回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說:那话說得真好——
作者君就是作死了,颠颠的找了豆瓣上评分较高的恐怖片看,看完之后,上個厕所都不敢一個人。
那個恐怖片的名字叫《招魂》,有兴趣的看看吧。
哦,对了,你们有谁对读者群感兴趣的么?有的话举個手,我下次来考虑一下要不要建一個,给你们提供一個催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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