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父子委屈
她连去黄氏屋裡坐坐的時間也少了。
倒不是因为生黄氏的气,而是在這個时代,她只能這样避嫌。
就這样在娘家安然的度過两天沒有封建老古董庞晋川,沒有白莲花小妾,沒有老奴欺主的日子,容昐简直要乐不思蜀了!
只是到第三天的傍晚,来旺苦兮兮的一张脸求到了顾府。
见着容昐的面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了三個头。吓得容昐脸色惨白,以为长汀不好,急忙问:“快起来,說,小公子如何了?”
来旺唉声叹气,眉头深皱:“太太,小公子极好,只是府裡都快被這個小祖宗掀开了屋了!”
容昐這才松了一口气,坐下。
秋菊上了茶,走過一眼瞪去:“也不好好說话,瞧你急着太太怎么是好!”
来旺脖子一缩,瞧见上头太太穿着一件玄色五彩金遍边葫芦样鸾凤穿花罗袍,底下是掐着嫩黄色罗裙,面容娇俏可爱不知比府裡那两個时常端着的姨娘不知好上多少倍了去。
可把来旺心中喜歡的,恨不得一把古脑的把這几日小胖子做的坏事全部掏给了容昐去。
来旺咽了咽口水,眯眼笑着赔罪道:“是小的不是,太太恕罪则個。”
容昐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红枣茶:“怎么了,小儿又惹了什么事儿了?”秋菊奉茶完立在旁边细听,几日沒见到小公子粉嫩的模样她也想的慌了。
被容昐這么一问,来旺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一咕噜的话叽裡呱啦尽数倒了出来。
原来那日,长汀自己一人跑出来,又气不過,小坏蛋气呼呼的就跑到府裡专门关养猫儿狗儿的屋子裡,专门挑了两只沒喂過饭的狗,叫人牵了去乔姨娘的屋裡。
“干嘛?”容昐问。
来旺哭道:“太太,小公子這是要逗狗呢!”可這逗的是狗嗎?
眼瞧着宋姨娘带着庞长满和庞如雯出来,小胖子自己擦擦冻僵的鼻子,二话不說叫下人放开了狗,自己個儿左手一個劲儿,右手一個劲儿把狗今天的早饭丢到了母子三人跟前。
宋姨娘等人正满面春风走出来,還正奇怪从天而降的肉是哪裡来的,還沒等他们回神,两只大狼狗就迎面扑了過来。
吓得园子裡鸡飞狗跳,到底是以宋如雯被扑倒,宋姨娘灰头土脸,庞长满的书被狗屎糊弄的看不出样来告终。
“噗!”秋菊笑的捧腹大笑,腰都直不起来。
到底是太太生的,怎么就這么会帮太太出气呢!
容昐心底已含了微微的怒气,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才问来旺道:“爷后来怎么处理的?”
来旺神色变了变:“小公子做了坏事,自然是被抓起来打了屁股,只是這半天都不吃不喝了,一句话也不肯說。”
容昐唉了一声,也不知這孩子到底像谁?
竟如此的戾气。
“太太,您說,這事儿?”来旺想起自家主子打了小主子又心疼不過的模样,犹豫问。
容昐想了想道:“你等着,我這边交代了,随你一同回去。”說完,看见门口隐约有一小门站着,是花色的布料,容昐看了秋菊一眼,秋菊连忙招手:“大公子,太太請您进来。”
长沣是被顾母叫了,来喊太太去选阿胶的。
他隐约在门口听到长汀就不愿意进来。
他知道,這两天的快乐日子很快就不复存在,想起徐嬷嬷昨晚告诉他的话。
太太是最疼小公子的,您可千万别喝了太太的迷魂汤!对您最好的是老太太呢。
长沣犹豫了下,低着头走进去,行了個礼:“太太好。”
“你来。”容昐道,长沣又走进,离她圆桌前停下,容昐道:“咱们要收拾收拾回去看,知道你和霖厚要好,去给他道個别吧。”
长沣的手缩在袖子内,摩挲着小金牛,忽然抬头问道:“能多住一天嗎?”
容昐摇摇头:“可能不行,你弟弟做了坏事,咱们下次再来好嗎?”
长沣咬住下唇,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气!
弟弟,又是弟弟!长汀夺走了太太,现在为什么害的他连在這裡多住一天都不可以!
他讨厌长汀!!
“长沣?”容昐轻声低唤:“還有事嗎?”
长沣抿抿嘴,摇头:“沒事。那我們回去吧。”
容昐松了一口气。
辞過顾府众人,容昐傍晚赶回庞府。
暮色已经辞去夕阳,坐在车厢裡,感觉到寒风呼呼的刮,虽隔着厚重的车帘依旧能感到脸上丝丝寒意。
容昐撩开帘子,眺望而去,顾府已经远的看不见了。
四周安静的似乎只能听到落雪的声音,路上偶有几個行缩着疾跑而過,又卷起扑面而来的冷意。
长沣也在看着外面,容昐拉過他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中间。
一股冰冷迅速包裹了他的双手。
长沣微微一愣,挣扎了下欲要抽出。
容昐不放,很仔细的看着他的小手。
因为常年的生病,比同岁的孩子還来的更小一些,甚而苍白的能看见手掌底下细密的青色血管。
可能是因为母体生育时难产,卡住太长時間导致的哮喘,也可能是孩子本身发育就不成熟。
“别动。”容昐抬头朝他一笑,拉的更紧:“你的手這么冰,怎么不多穿一些衣服再出来?”
长沣动了动嘴角,心中暗道:太太的手比我還冰,怎么還给我取暖?
“我给你暖暖。”容昐将他的手顺着自己宽大的衣袖伸入,顿时一股暖意充沛着长沣的全身。
秋菊咿呀了一声,赶忙将刚弄好的汤婆子递上给容昐:“太太,用這個吧,等会别着了凉。”
容昐取過,這才放开长沣的手,将汤婆子顺势塞入他手掌心之中,笑道:“這個比我的热。”
长沣吱呀了嘴,心底始终绕着一句话,只是迟迟沒有說出。
他觉得,刚才在太太的袖子裡,比汤婆子热,热的他的心滚烫烫的。
长沣偷偷的看她,忽然发现,這一刻的太太连青丝旁垂落的珍珠流苏也异常好看,比他见過的所有太太都好看!
————————————————————————
顾府在城南,庞府在城北,绕過半個京城,总算是在天全部黑时赶了回来。
林嬷嬷第一個迎上来,宋姨娘乔姨娘随后。
宋姨娘一见容昐就掩面哭的梨花带泪:“太太,您可要替妾身做主啊!”
一身的素色袄裙,越发衬的宋芸儿无法言语的娇弱。
乔氏在一旁冷冷一笑,摸着小腹笑道:“哟,姐姐怎么跟爷告完状還不够,還要向太太告状呀!這小公子可是太太亲生的,难道姐姐连這個理儿也不懂嗎?”
宋芸儿脸色一白,楚楚可怜的看向不远处走来的庞晋川,取出帕子抽噎着跪下来:“是妾身无状,顶撞了太太,還請太太责罚!”
冰天雪地的,這一跪真就把她跪成妒妇恶妻了。
容昐冷着脸,让秋菊先将长沣送回去,刚說完回头,只见庞晋川不知何时已经走了過来,皱着眉盯着地上的宋芸儿。
容昐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躁动,此刻她竟有种想踹开這群狗男女的想法!
不好,不好。
“爷,妾身回来了。”容昐脸上带笑行礼,乔氏连忙跟着。
庞晋川微抬一手,容昐已经站起,两人的手在空中就此错开,容昐看也不看庞晋川一眼,低着头捂嘴冷冷道:“宋氏也起身吧。”
“爷。”宋芸儿擦着眼角的泪。
庞晋川点点头:“起。”随后又道:“都下去吧。”宋芸儿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庞晋川,低低咳出声。
庞晋川盯着她:“下去。”宋芸儿连忙止住咳嗽,赶紧行了礼退下。
乔月娥见宋芸儿退走,欲要上前,但见庞晋川冷着一张脸,当下也不敢再就放,心中暗暗欢喜,不知等会爷和太太该如何吵起来。
這宋芸儿啊宋芸儿,就是一個狐狸精!
“走吧。”庞晋川强硬上前拉住容昐的手。
容昐下意识往回抽,却被他拉的更紧,连喘息的功夫也沒,一路就往她住的院子走。
“你!”容昐疾步跟上,在昏暗的灯笼灯光下,她忽然想起那一年,在长汀還沒出生的时候。
那晚已经记不清为了什么事儿和他吵起来,庞晋川去了宋芸儿的院子,她就這样一路小跑的追上去。
冰天雪地裡,追的鞋子都掉了,才追上。
那时心裡,就全心全意只有他。
虽然后来,被老太太知道了這件事,跪在佛堂外一個下午,可心裡還是因为庞晋川沒有去宋芸儿的院子裡還是美美的。
容昐的脸上被烛光倒影着错落,昏暗中竟看不得她的神情。
庞晋川忽然觉得极其讨厌,踹了来旺一脚:“灯暗了!”来旺头疼的很。
两人一前一后,疾走在雪地上,庞晋川心底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怒气,勒的手上的劲儿越大。
正懊恼着,忽听前方一声吼声。
“妈妈——”长汀就守在门口,一看见容昐一股脑就往她怀裡扎,像只丢失的小兽呜呜哭出声儿来。
庞晋川气急,哼了声儿,可再重的话看到小儿哭成這样他也說不出来了。
容昐叹了口气,转過头去,发觉庞晋川的脸上竟和长汀脸上浮现着同一种神情。
委屈?
庞晋川会觉得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