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令人無語的現實
八月，一個本該是夏末的月份，但今年的夏天似乎要比以往來的要更長一些。
明明已知夏末，但火熱的日頭卻在整個北方如火如荼的持續着，炎炎烈日之下，土地乾裂的宛如佈滿裂痕的瓷器。
春耕種下的秧苗也盡皆化爲了路邊的枯草，本該結起麥穗的枝頭只有乾巴巴幾粒徒有其表的空殼掛在上面，風只稍輕輕一吹便會被吹的隨風而去根本沒有半顆麥子成型。
辛苦了一年的農戶看着這般場景已經能夠預料了自己的未來，那是背井離鄉，那是爲了一條活路成爲流民離開從小生長的家鄉的悲慘生活。
有經驗的已經開始在收拾行裝了，趁着家裏還有糧食，能夠支持他們走的更遠一些，興許能在徹底餓死前求的一線生機。
北地大旱猶以陝西爲最，崇禎元年的陝西大旱如約而至。
天際赤紅如血，地面人如蟻羣向南而行，密密麻麻的逃荒人羣向着一切他們能想到能找得到喫得的地方而去，易子而食不再是史書上那寥寥的幾個冰冷字眼，而是近在眼前的人間慘劇。
一幕人間地獄即將拉開那血淋淋的紅色帷幕……
……
大明京城，皇極殿。
八月初八未時二刻。
一場突如其來的朝會讓被急召而來的朝臣們沒有絲毫的準備，還未進殿前因爲禮儀原因並未多議論，但一進到皇極殿，加之天子未至之際，衆朝臣便議論了起來。
“劉大人你知道今天發生了何事嗎？爲何聖上突然急召我等入宮啊？”
“老夫亦不知，但這般緊急，想必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會是什麼？”
“興許是西南之事吧。”
“西南？西南不是一切順利嗎，能出什麼事？”
“你問老夫，老夫問誰去？”
“呃……”
“算了，看幾位閣老的樣子，應當是胸有成竹吧。”
一衆議論的朝臣將目光投向了前排的幾位閣老，幾位閣老站在文臣之首的位置，也就是俗稱的前排。
一個個都攏着袖子，雙眼微閉，一副淡定的模樣。
衆臣見了幾位閣老這般淡定的模樣，原本心中的慌亂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閣老都不慌，我們慌個甚？
抱着這種心態，原本吵雜的朝堂漸漸安靜了下來。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別看黃立極幾人表面上這副淡定模樣，但心中他們卻早就已經慌了神。
自從做了崇禎的內閣閣老，他們就經常性的被突然叫去開會，事情的嚴重程度跟開會的急迫程度一直成正比。
這次不但急召他們，還把幾乎所有的朝臣都給叫來了，直接開了個大朝會，那事情的嚴重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只不過自當今登基以來，他們經常性的遇到這種情況，所以漸漸的已經習慣了，真正的做到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甚至張瑞圖在出門前都已經讓家裏人備好了棺材，最壞的結果無非一死，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故而淡定無比，其餘衆閣老雖不像他抱着一死了之的心態，卻也還是在表面上保持了淡定模樣。
而他們的這般模樣卻出乎預料的反而讓原本有些慌亂的朝臣們也淡定了下來，興許這就是領頭羊的作用所在吧。
時間沒過多久，一刻鐘都沒到，殿外便響起的太監的高呼聲。
“陛下駕到！！！”
百換行禮躬身，目不斜視盯着自己的鞋面一動不動。
殿內中間主道上很快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雙硃紅色繡着金龍紋的靴子快步踏過，走到了御階上，另外還有一羣小跑着的人也快速跟着最前面那人跑到了前面去。
很快，上方傳來了那位天子的聲音。谷殯/span天子的聲音很平靜，但卻讓人能從這平靜中聽出一種急迫感。
“行了，事情緊急，不用來這套了，都平身吧！”
衆臣頓時偷偷左右四顧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最前面的五位閣老做出了表率。
“謝陛下！”
衆臣一聽，趕忙跟着謝恩緊接着直起了身，將視線投向了那龍椅上的天子處。
簡單至極的禮儀過後，朱由檢也沒有囉嗦，直接從王承恩手裏拿起一本奏本面相朝臣直接道：
“陝西巡撫畢建明日前通過錦衣衛渠道給朕發了封急奏，整個陝西自入夏以來天氣越發炎熱，至今已足足三月滴雨未落，土地乾裂糧食枯萎，但天色依舊可以用赤紅如血來形容，眼看着關中今年的糧食便要絕收了。
陝西境內的百姓也已有許多已經收拾了行裝加入了流民的隊伍。
他們有的向北，有的向南，各自尋生路去了，如今陝西至京城的路上至少有二十萬流民徒步而來，你們說該怎麼辦？”
……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滿朝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驚的說不出話來。
陝西大旱，二十萬流民往京而來，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他們的腦子一時之間沒轉過彎來。
靜了好一會兒後，忽然有一御史踏步出列，聲音憤怒道：“陛下！臣要彈劾陝西巡撫畢建明身爲巡撫天災來臨之際不作爲之罪！
天災忽固然乃是天降，但畢建明既然身爲陝西巡撫，當在此時開場放糧穩定局勢以安民心，怎可對災民放任自流？
其更是讓足足二十萬災民向京城而來，這會給京城帶來極大的安全隱患，更是一種眼中的瀆職行爲！
臣請陛下對其嚴懲！”
朱由檢擺了擺手，無奈道：“你誤會畢卿了，災情一出現端倪畢卿便已經開倉放糧了，朕也對此次災情早有預料，欽天監早便對朕示警過，故而陝西如今的各大官倉皆是滿的。
但讓我們沒想到的是，開倉放糧忽然讓很多災民安定了下來，但有更多經歷過以往災難的百姓卻認爲朝廷根本不會放糧太久，最終他們依舊還是要成爲流民的，所以趁着家裏還有些喫的便帶上早尋生路去。
這才造成了如今無數陝西之民離開家鄉自尋生路之事。”
朱由檢也是頭疼的很，他也是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往年災情出現的時候朝廷的表現讓很多百姓都對朝廷的救災措施失去了信心，故而哪怕這次他明明早就準備好了足夠的糧食，但人家卻不信你了。
百姓對官府的信任程度降到了一個極低的程度。
但碰到這種情況一時間朱由檢也有些無可奈何。
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是朝廷以往歷年來攢下的苦果，他也怪不得誰。
但現在當務之急的是，那些跑出來的陝西災民該怎麼安置？
那麼多人在外面到處流竄，一個不小心被那些野心家一攛掇，說不定朱由檢一直極力避免的流賊隊伍便會出現，到那時事情便真的就麻煩了。
流賊這種東西的生命力有多頑強看看前世那個明末就知道了。
這就是個打不死的小強，一旦出現就不停的給大明放血，外加大明正好處於小冰河時期，這羣傢伙直接就把大明龐大的軀體給放空了。
這才讓關外的建奴在吳三桂這個帶路黨的協助下入主了中原。
朱由檢感覺很頭疼，官員們也懵了，他們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以往出現流民是因爲朝廷無力賑災，但這次居然是朝廷有能力了，但百姓卻不相信了，主動加入了流民隊伍！
這種草蛋的情況他們也是第一次遇見。
聖上問他們該怎麼處理，可他們也感覺麻爪啊？
怎麼破？在線等！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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