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麻袋
戏已经散场,人也陆陆续续往回走,如果他们抬头一看,就能看到屋顶上的黑影。
可惜沒有人抬头。
乡下人的精神生活是非常贫乏的,平时也沒有什么娱乐,偶尔一场大戏,能把十裡八乡的人都引過来,此后好几天,還会讨论戏词唱腔以及戏中的男男女女。
杨良低头看去,還在琢磨着该把恐吓信搁在哪裡,如何让這封信的效果最大化。
這时,麦芽提着灯笼,引着地主婆从外面過来。
“太太,今天的戏演得真好,我都沒有看够。”麦芽兴奋道。
“小丫头片子,你是不是思春了,我已经许了你,過了這几天,便把你给說给阿良。”
嗯?
正在偷听的杨良,脸上缓缓浮现一個问号。
看来不走不行了,自己這十裡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实在太招人稀罕了。
他捏了捏手裡的恐吓信,如果贴在地主婆的门上,效果自然最好。
只是地主婆身边還跟着人,她的院裡也有其他人,牛得望一心苦读圣贤书,并沒有出门看戏。
杨良胆子虽大,却也沒有大到趟雷的地步。
正在他瞎琢磨的时候,牛本福晃晃悠悠,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不知从哪裡喝了酒,喝得醉醺醺的,身子踉踉跄跄,并沒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往宅子后面走去。
在牛家前院,地主婆和牛得望以及牛本福住在一处院子,后面则是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李橘红的院子。
瞧着牛本才踉踉跄跄的样子,却是往李橘红的院子拐去。
“這小王八蛋!”
杨良顿时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胸口一股怒火,随时想要跳出来。
做长工的日子,他心裡实在憋了一口恶气,现在自己马上要逃了,做事也不妨大胆些。
牛本福在地上走,杨良在屋顶上行,牛本福喝得酩酊大醉,哪裡能发现头顶之上的杨良。
“二嫂,二嫂……”
他穿過小门,嘴裡絮絮叨叨。
杨良翻過围墙,不知谁搁在墙上一個麻袋,他随手拎了起来。
在牛本福走過去的时候,乔茂和王洪从照壁后头转回来。
“小心点,别发出声音。”
“放心吧,我快脚蛇穿墙越屋如履平地。”
乔茂身子轻轻一晃,便已经跳上了墙头,用手沿着摸了摸,神情忽然愣住:
“我麻袋呢,我麻袋哪儿去了……”
“喊什么喊,难道你想把人引過来。”王洪呵斥道。
乔茂压低声音:“麻袋,我的麻袋被偷走了?”
“呃……谁会偷你的麻袋,是不是你搁哪裡忘了?”王洪說道。
“千真万确,我就挂在墙上了,想着等他過去再摘,咋一眨眼就不见了。”乔茂摸摸头:“這牛家的三公子,不至于偷我一個麻袋吧?”
王洪感觉自己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缠住,再次意识到一個得力搭档的重要性。
“先不要找了,别让人发现了,我們离开這裡。”王洪快步离开。
“总要找個麻袋绳子之类的,要不绑人怎么绑。”乔茂跟在他身后。
杨良一路跟踪着牛本福,果然发现她来到李橘红的院门外,哐当一声,身子倒在上面。
他醉醺醺地勉强站稳,举起拳头敲在门上,嘴裡嚷嚷着:“嫂……”
话還沒有說完,杨良便拎起一块砖头,一下砸在他脑袋上。
牛本福眼前一黑,根本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杨良眼疾手快,将麻袋套在他头上,一提一拽,将麻袋口绑紧。
“小王八蛋。”
杨良狠狠在上面踹了几脚,妈的,连老子的女人也敢招惹。
過了一阵,杨良胸口的怒气才算消了几层,他左右看看,自己刚刚一阵拳打脚踢,并沒有引人過来。
看着地上的麻袋,杨良又有些犯愁,自己该怎么处理這個蠢货,总不能丢在李橘红门口,這岂不是给她惹祸。
杨良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偏僻得紧,平时也沒有什么人去。
他背起乔茂,也沒有花多少力气,一路小心翼翼,来到祠堂的大门外。
杨良将麻袋搁在祠堂门口,又往上面踹了一脚,接着取出那封恐吓信,重重拍在祠堂大门上。
可想而知,明天牛家的人该有多么慌张。
杨良暗暗有些得意,怪不得那么多人愿意做坏人,原来做坏事的感觉這么爽。
他爬上院墙,又如黑猫一般,悄悄溜回了草料房。
王洪领着乔茂来到地主婆婆的院门外,冲他使了個眼神:“接下来就看你了。”
“你就瞧好吧。”
乔茂不知从哪裡又找到一個麻袋,得意地绑在腰上,此时往手上吹了两口吐沫,一翻身跳进了院墙。
王洪在围墙下为他放风,過了一阵,一個麻袋从裡面被丢了出去,紧跟着乔茂翻身而出,轻飘飘地落地。
王洪对此也暗暗有些佩服,能這么快绑一個大活人出来,還不发出任何声音,自己這個搭档也不是一无是处呐。
二人沒有說话,乔茂将麻袋扛在身上,王洪在前方引路,行過漆黑的院子。
看過一场大戏,兴奋的劲头散去后,诸人睡得更沉。
忽然,乔茂脚下一歪,绊倒在了地上。
“哎哟……”
他欲发出声音,被王洪一把捂住了嘴,乔茂抬头一看,忽然吓了一跳,只见這裡正好是牛家的祠堂。
“快走!”
王洪用极低的声音道。
乔茂扛起地上的麻袋,快步离开,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肩上的麻袋似乎重了一些。
忙完一切后,王洪兜了一個圈子,重新回到牛家的正门口,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勒索信,啪的一声贴在大门口。
接着他背着双手,晃晃悠悠,回到自己的住处,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虽然睡着了,但他一直留意外面的情况,似乎等待着什么。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忽然一道尖锐的叫声,从牛家大院响起。
王洪穿好衣服,慢悠悠来到大门前,见到這裡已经挤满了人。
他慢悠悠来到大门前,见黑漆大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用鲜红的朱砂写着四行打油诗:
大盗黑蝴蝶,割头再饮血
纹银三千两,灾厄方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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