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生逢建安元年
如果按照官方的說法,共二百一十七户人家,合计九百三十六口人。放在曹友学的年代裡,這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曹朋生活的时代,二百一十七户人家的小镇,已经算得上一個大镇子。
它背依中阳山,属舞阴县治下。
但又因为距离县城较远,所以并不太受重视。
瀙水从中阳山流出,经吴房县(也就是今驻马店市遂平县)之后,注入汝水。
“爹,刘荆州是不是刘表?”
已更名为曹朋的曹友学,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向曹汲求教。
在床上躺了十几天,骨头都躺得酥了。他实在不想再继续躺着,于是不顾张氏的反对,开始下地走动。
曹朋的身子骨很羸弱,据說张氏怀他的时候,正逢战乱,盗匪丛生。
有一次盗匪甚至攻至中阳镇外,险些就攻进镇子裡。张氏受了惊吓,也使得曹朋变成了早产儿。
而张氏更因为受惊吓的缘故,绝了奶水。
這也使得曹朋从小就沒有食用過母乳,靠着粥水长大,所以這体质就比同龄人差了许多……
曹友学得到了曹朋的零星记忆,但却沒什么大用处。
一個十三岁大的孩子,从未走出過中阳镇半步,自然也不可能给曹友学留下太多的有用信息。他只知道,曹汲是一個铁匠,技艺也不算太精湛。帮着人修补农具,打造些小物件還行,可若說到大物件,就力所不逮……乱世中,什么东西最值钱?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兵器。
有好手艺的匠人,大都被当地诸侯所征辟。
而似曹汲這种二把刀的匠人,当然也就不那么受人看重。
但這样也好,不去掺和那些腥风血雨,曹汲一家至今也算是平安无事。小小的中阳镇,很平静,也很闭塞。曹友学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自己所处的时代,可是又不能肯定。昨夜听曹汲提到了刘荆州,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迫不及待的下地,坐在门槛上,看似无意的随口询问。
“嘘!”
曹汲吓了一跳,连忙放下铁锤,跑到曹朋跟前,示意他不要乱說话。
“刘荆州的名号,又岂是咱们這种人能随便挂在嘴边?”
“不就是一個名字,爹又何必這么紧张?”
曹朋心裡不免有些不以为然,同时也立刻了然:如我所猜测,果然是三国!
后世,一部三国演义,脍炙人口,妇孺皆知。人常言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曹朋当然不可能不知道這部传世名著,而且是不止一次的通读各种版本的三国作品。男人嘛,总是会向往铁马金戈的热血时代,根据曹朋的了解,歷史上被称作刘荆州的人,也似乎只有刘表。
不過,小张将军又是哪個?
曹汲有些气急败坏道:“你這孩子,怎恁不懂事呢?
刘荆州乃是天下名士,又是汉室宗亲,岂是我等小民可以直呼其名?若是被别人听见,少不得治你個大不敬的罪名……朋儿,你以后說话可要小心一点,這年月人心难测,无法琢磨啊!”
曹朋依旧有些不爽,可是看老爹那惶恐的模样,想了想,還是点头,表示自己以后会注意。
這莫非就是所谓的庶民与门阀的区别嗎?
曹朋想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在修补锄头的曹汲。
虽說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這门第差距,又何曾真正消失過呢?一個特权阶级的死亡,何尝不是另一個特权阶级的诞生?這人与人之间,永远不可能真正平等,不管是现在,還是以后,都一個样子。
想到這裡,曹朋不免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
他呆呆坐在门槛上,看着曹汲挥汗如雨,可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老曹!”
一個洪亮的声音,把曹朋从沉思中唤醒。
只见从院外走进来一個魁梧壮汉,年纪大约在三十出头的模样,黑黝黝的面膛,浓眉大眼,看上去非常威武。在這大汉的身边,则是一名少年,很结实,壮得看上去就好像一头小老虎。
曹朋的记忆中,倒是有這两個人的印象。
壮汉叫王猛,是中阳镇的猎户;而小的叫做王买,和曹朋非常熟悉。
王猛身为猎户,自然少不得要和曹汲這個铁匠打交道。曹汲的手艺算不上太好,可修修补补倒也在行。最重要的是,這修修补补并不需要太多的技术,而且花费也不多,颇为划算。
看到王猛,曹汲立刻放下铁锤,迎上前去。
“老王,你這家伙最近去了哪裡?可是有些日子沒過来了。”
“我能去哪儿?”
王猛說着,从身上的兜囊裡取出两個捕兽夹子,“前些天去舞阴走了一遭……对了,我今天来是想找你帮我修一下這两個夹子。”
“好,我這就给你收拾!”
曹汲接過那两個夹子,和王猛蹲在院子裡嘀咕起来。
而那少年王买,则一溜烟的跑到了曹朋跟前,“阿福,听說你病了?”
王买,是曹朋在中阳镇为数不多的小伙伴。一来二人年纪相差不大,二来曹朋身子骨羸弱,而王买却很壮实。每次镇上的小孩子欺负曹朋时,王买一定会为他出头,如同兄长般照顾曹朋。
对這個死鬼曹朋生前唯一的朋友,曹朋有一种本能的好感。
也许這种好感,更多的是来自于曹朋的记忆……但又有什么区别呢?至少在外人眼裡,曹朋,還是曹朋。
“嗯,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這不一直躺在榻上,今天才下地……已经沒什么大碍了,只是有些头晕,腿脚也不是很得力。”
王买咧嘴嘿嘿笑了,“你這身子骨实在太差劲儿了,得多吃点好东西。
過两天我和老爹进山,给你猎点好吃的……到时候你肯定可以强壮起来,呵呵,和我一样。”
這话說的很朴实,曹朋听得心裡面,也是暖暖的。
“王买,你和你爹去县城了?”
“是啊,去了一趟县城……不過也沒什么好玩儿的,比中阳热闹些,除此之外沒别的感觉。”
“那有沒有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
王买想了想,摇头道:“倒是沒听說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和王猛父子连相,最相似的就是那对浓眉。王猛生的一副一字横眉,差不多快连到一起。王买也如此,特别是当他蹙眉想事情的时候,那两撇眉毛就扭在一起,看上去非常有趣。
曹朋问道:“我听說,小张将军和刘荆州结盟了?”
“哦,這件事啊……
早就结盟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天了吧……听人說小张将军和刘荆州的使者,在穰城结盟。
阿福,你知道穰城在哪裡嗎?
呵呵,从中阳出发的话,骑马要走好几天呢。我听人說,小张将军非常厉害,马上斗将,无三合之敌……听說他的枪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可惜我沒见過,不知道是怎生模样。”
“小张将军,可是张绣?”
王买惊讶的看了曹朋一眼,点头道:“对啊,小张将军就叫张绣!
阿福,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以前和你說這些事情的时候,你从来都不感兴趣,怎么今天主动问起来了呢?”
曹朋一惊,连忙笑道:“我昨晚听我爹我娘谈起他们,所以问上一问。”
“我就說嘛,好端端你怎么会突然问起這些。”
王买是個心眼儿实在的人,自然也不会去怀疑曹朋。
“不過,我听人說,咱们這边可能会打仗。”
“哦?”
“這次去舞阴,听那边的人說,曹公的兵马已经占领了豫州。
他老人家奉天子定都许昌,是咱大汉的顶梁柱。估计用不了多久,曹公說不定就会兵发南阳。”
“曹公?”
“就是年初时,迎奉天子定都许昌的曹公……我好像和你提過這件事吧。”
“呃,我忘记了!”
从前的曹朋,因为身体的缘故,对外界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或者說,是属于那种得過且過,沒什么大志向的人。至少在曹朋得到的记忆裡面,大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值一提。
王买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之色。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他日若曹公兵临舞阴,我定会从军。”
“从军?”
“是啊,凭我的本事,到时候一定能封侯,做将军!阿福,等到了那时候,我就請你当我的军师。”
曹朋不由得笑了,“好啊,我等你来請我出山。”
王买颇有些‘苟富贵,勿相忘’的豪气,胸怀远大理想。
而曹朋呢,似乎曾读過一些书,识得一些字。根据他的记忆,曹朋小时候,中阳镇曾住過一個术士。曹朋跟着那术士学了几天,后来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中途放弃。沒過多久,术士也走了,以后再也沒有音讯……在這兵荒马乱的年月,說不定早就成为他人的刀下亡魂了。
不過,即便是這样子,曹朋也算是识字的人。
在王买心裡,识字的人,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王买,回家了!”
王猛這时候也和曹汲說完了事情,站起身来招呼王买。
“阿福,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曹汲坐在门槛上,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目送王猛父子走出小院。
“朋儿,你也回屋歇一会儿吧,這天气不好,莫要着了凉,你娘到时候又该怪罪我了……”
“知道了!”
曹汲点头答应,站起身来。
按照王买的說法,曹操是年初迎奉天子,而后定都许昌。
记得也就是在這一年,汉室改元为‘建安’……建安元年,沒想到我居然重生于一千八百年前的三国时代!
曹朋回到屋中,并沒有躺下来。
這简陋的土坯房,分内外两间。因为他之前昏迷不醒,所以住在内间的小屋子,而曹汲夫妇则住在外间,方便随时照顾曹朋。总体而言,曹汲一家并不富庶,但也不能說是家徒四壁。
普通,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家庭。
可曹朋却知道,在這個动荡的年月裡,怕是谁也得不到宁静。
南阳郡迟早会燃起战火,到时候這中阳镇,也无可避免的会遭遇战火的波及,乃至生灵涂炭。
在這么一個乱世,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曹朋站在小屋门内,下意识的握紧拳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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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個是第一天,先上传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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