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花楹廿三
路浣熟记《背锅侠的自我修养》全书三千條,此时此刻发挥了他全部的忍耐力,终于完美地保持了但笑不语的表情,沒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然后,他听见那只雄虫說:“既然和你沒有关系,那你着什么急?”
路浣:“……”我
谭鹿鸣瞬间就被噎住了,他缓缓抬起头,就见顾河朔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脸看破不說破的表情。
失策了……
顾河朔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撒谎。
谭鹿鸣默了默,权当自己沒有听出来顾河朔的话外之音:“阿浣到底是为了我做的,我不能就這么扔下他不管。”
路浣在心裡吐槽這還像句虫說的话,就是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像。
顾河朔看了看已经坐立难安的路浣,一時間倒是沒有再为难這只可怜的雄虫:“放心吧,這件事交给我,我不会让别虫欺负你的。”
谭鹿鸣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映在谭鹿鸣的眼底,像是暖阳正从波光粼粼的水面缓缓升起。
顾河朔被這样的眼神看着,竟然涌现出一股冲动来:他想把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拿到谭鹿鸣的面前双手奉上。
顾河朔的喉结不经意地动了动,他轻声說:“鹿鸣,我……”
“顾先生,真是太谢谢您了。”路浣牌电灯泡丝毫不会察觉气氛,“您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雄虫,虫神会保佑您的。”
虫神是虫族唯一的信仰,只是有些虫不信,比如谭鹿鸣。谭鹿鸣此时此刻真心地觉得虫神一定不会保佑路浣。
谭鹿鸣默默憋气,却不好意思当着顾河朔的面冲路浣发,只能努力保持镇定:“路浣,你不是說你晚上有事嗎?”
所以你什么时候滚?
然而……路浣丝毫沒察觉出来谭鹿鸣对他的称呼已经从“阿浣”变成了“路浣”,他满怀激情地說:“顾先生为我做了這么多,我怎么能吃完就走呢?顾先生,家裡有酒嗎?我一定要敬您一杯。”
顾河朔:“……”
谭鹿鸣:“……”
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觉得路浣的脑子一定有問題,谭鹿鸣实在受不了路浣的傻气,他上前拎住路浣的衣领,就把路浣扔出了家门。
路浣:“???”
路浣大喊:“诶,我饭還沒吃完呢!”
谭鹿鸣直接把路浣推了出去:“自己想办法。”
然后,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咣当”一声,路浣差点沒砸到鼻子。
路浣:“???”是我背锅的姿势不够好嗎?
顾河朔在身后轻笑一声,好似觉得這样的谭鹿鸣很有意思。這声笑笑得谭鹿鸣的脸都不好意思得红了三分,觉得刚刚的自己着实太過幼稚。
顾河朔坐到沙发上,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說:“坐。”
谭鹿鸣紧张地在顾河朔对面坐好。他的脊背绷得很直,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大腿上,显而易见的紧张。
顾河朔问:“为什么要撒谎?”
灯光打在顾河朔的侧脸上,从谭鹿鸣的角度看去,他能看清顾河朔在光下的一半脸,另一半隐在阴影中,让谭鹿鸣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
谭鹿鸣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紧张,上次他這样紧张的时候還是在布洛陀星的宇宙战场上。
顾河朔的语气依旧很温和,可谭鹿鸣就是感觉到了温和下隐藏的波涛汹涌。好似今晚他說错一句话,就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精心准备的话语在舌尖滚了一圈,然后被尽数咽下。谭鹿鸣轻轻垂下眼睑,不敢盯着顾河朔看。
他轻声說:“对不起,雄主,我怕你知道真实的我之后会对我失望。”
“我知道,雄主对我好是因为可怜我。雄主觉得我遭受了很多不应该遭受的事情,才会对我那样好。我担心如果雄主知道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虫,就不会对我好了。”
這话說得很绕,可顾河朔還是明白了。說来說去都是谭鹿鸣心底的自卑在作怪。
顾河朔想,顾河峰对谭鹿鸣的影响是真的很大,大到能让曾经那样强大自信的谭鹿鸣变成现在這样小心翼翼踌躇犹豫的样子。
顾河朔突然间就更心疼谭鹿鸣了,他移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使自己和谭鹿鸣之间的距离更加近了一些。
這是一個示好的信号,代表顾河朔已经不再计较谭鹿鸣骗他的事了。這個信号让谭鹿鸣松了一口气,整只虫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起来。
顾河朔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谭鹿鸣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像是安抚炸毛的猫。
谭鹿鸣被安抚住了,他甚至還忍不住蹭了蹭顾河朔的手。
這個动作让顾河朔笑了出来。听见顾河朔的笑声,谭鹿鸣才反应過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的脸更红了。
顾河朔說:“鹿鸣,我知道,你過去受了很多的委屈,可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果你一直沉溺在過去,你将一辈子都走不出来。我希望早日看见那個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将先生,而不是现在一直小心翼翼的你。”
谭鹿鸣动了动唇,却什么都說不出来。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谭鹿鸣觉得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变成過去那個自己了。可如果他這样說,顾河朔会不会很失望?
顾河朔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裡,他不想让顾河朔失望。
顾河朔见到谭鹿鸣纠结的表情,他自己的表情也逐渐纠结起来。
他不是学心理相关专业的,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让一個ptsd重度患者变得健康。他依仗的不過是他的精神力能够模糊地感受到谭鹿鸣的心情,知道谭鹿鸣会不会对他的行为感到不适。
现在,他就感受到了谭鹿鸣的难過与纠结,那样的感觉就连顾河朔都感觉到了心脏处传来闷闷的不适,可想而知谭鹿鸣现在的心情。
顾河朔抓住谭鹿鸣的手,力气一点点地加大。谭鹿鸣感受到了顾河朔的存在,他抬起头,眼底還带着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
顾河朔伸手抚平了谭鹿鸣的眉间,他问:“鹿鸣,你怎么了?”
谭鹿鸣的脸色十分难看:“阿朔,我想到了一些不是很好的事。”
不用谭鹿鸣說,顾河朔都知道谭鹿鸣在想什么,无外乎是谭鹿鸣在顾河峰的家中的时候受到的那些折磨。
這简直就是一個绕不开的结,想让谭鹿鸣忘记過去的伤痛,那么這些不堪的记忆就必须挖开。只有谭鹿鸣能够真正地面对這些不堪的记忆,他才能成长。否则他一再逃避,只能让這些记忆在内心深处腐烂生疮。
可是顾河朔真的不忍心让谭鹿鸣說出那些不堪的往事。
谭鹿鸣這样骄傲的一只虫,怎么可能受得了在别的虫面前露出脆弱不堪的一面?更何况,顾河朔是他法律上的“丈夫”,再沒有一只虫能像顾河朔一样让谭鹿鸣忌讳這些存在。
谭鹿鸣在顾河朔面前只会更加放不开,而谭鹿鸣根本不可能信任别的虫。
顾河朔也纠结起来。
過了许久,顾河朔深呼一口气,他握紧了谭鹿鸣的手,說:“鹿鸣,不要逼迫自己,如果你還沒有准备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谭鹿鸣抿了抿唇,他突然握紧顾河朔的手,說:“阿朔,我愿意把那些记忆给你看,你答应我,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顾河朔愣了愣,然后他眨眨眼,故作轻松地问:“要不要我立個字据?”
谭鹿鸣沉默了。
顾河朔:“……”谭鹿鸣居然真的在思考。
過了一会儿,谭鹿鸣竟然点头了:“要。”
顾河朔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只成年虫,而是一只/只有三岁的小虫崽。他艰难地打开终端的备忘录界面,艰难地调出手写屏,然后艰难地问:“你认真的嗎?”
谭鹿鸣认真地点头。
顾河朔的之间停留在手写屏上,他动了动手,又问了一句:“真的要立字据嗎?”
谭鹿鸣一脸严肃:“立字据是你提出的,不是我,我只是允许了你的請求。”
顾河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掉坑裡了。
顾河朔做了许久的思想准备,還是沒好意思当着谭鹿鸣的面写下那些令虫羞耻的话。他转過身,背对谭鹿鸣:“你不准偷看。”
背后传来谭鹿鸣忍不住的低笑:“好,我不偷看。”
顾河朔的手指动了又动,最终他闭上了双眼,在手写屏上盲写下一行字:
【聲明:雄虫顾河朔在此立下聲明,不论发生什么,顾河朔绝不背弃自己的雌君谭鹿鸣。以此为证,天地可鉴。】
顾河朔忍着心裡又羞耻又好笑总之是五味杂陈的心情将這份聲明发给了谭鹿鸣,让谭鹿鸣存档。
顾河朔想,谭鹿鸣在看過這份聲明之后一定会羞得话都說不出来一句,然后脸颊红红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顾河朔低头笑了出来。
然而他嘴角的笑還沒收敛,背后就传来了谭鹿鸣的气息。谭鹿鸣的温度紧紧地附着在他的背上,滚烫的让顾河朔竟然开始发抖。
顾河朔听见谭鹿鸣问:“雄主对我這么好,需要我怎样报答呢?”
顾河朔似乎感觉到谭鹿鸣的手游荡在他身体的某個不可說的位置:“雄主要我這样报答嗎?”
這個瞬间,一個想法疯狂地占据了顾河朔的脑海:他已经是一只雄虫了,他不再是人了,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干一点不是人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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