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楹第七
但顾河朔并沒有安慰小猫,反而還冷着脸让小猫去重新收拾屋子。
小猫委委屈屈地出了书房,就看见谭鹿鸣正带着笑意盯着书房的门,眼底是一片温软。
這是個好主人,小猫想,于是它冲谭鹿鸣发出了一個笑脸的表情包。
小猫去重新收拾屋子,走廊上,顾河朔与谭鹿鸣大眼瞪小眼,一時間二人相对无言。
過了一会儿,顾河朔终于抵挡不住谭鹿鸣的调笑,率先败下阵来。他问:“要不要去书房坐会儿?裡面的书你可能会喜歡。”
這栋别墅裡的书房是属于原主的雄父的,裡面虽然多数都是有關於原主雄父研究方向的专业书,但也有不少杂书,谭鹿鸣应该不会觉得无聊。
谭鹿鸣沒有拒绝,他跟在顾河朔的身后进了书房。
谭鹿鸣是很喜歡看书的。
他在福利院的时候就知道,只有好好读书以后才有出路。在福利院的时候他就是整個福利院成绩最好的雌虫,后来到了军部他也沒有停止学习,還在军部服役期间拿到了硕士学位。
只是到了顾河峰的家中之后,他已经很久沒有碰過书了。
顾河峰不喜歡读书,也讨厌家中出现书籍,因为他的成绩很差,连大学都沒考上,而他最讨厌的堂弟顾河朔却在成年之前就得到了星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于是当顾河峰发现谭鹿鸣的行李裡带了几本专业书之后,在他和谭鹿鸣见面的第一天,他就当着谭鹿鸣的面将那几本书撕得粉碎。
被撕碎的书页像是纷纷扬扬的大雪飘摇下落,落到谭鹿鸣的身上,也像雪化在身上那样冷。
谭鹿鸣垂下眼,掩盖住眼底浓浓的杀意。等他再次抬起眼,他又变成了那個卑微温顺的雌虫。
顾河朔随手抽了一本书坐在一张椅子上,然后指着书柜說:“想看什么自己拿,都沒关系的。”
谭鹿鸣看去,就见顾河朔手中拿的的是一本很厚的专业书——《基因学》。
谭鹿鸣对這些东西一窍不通,却也明白顾河朔手裡的书必然是一本很深奥的专业书,就像他读過的《指挥学》一样,沒有基础根本看不懂。
只是他读《指挥学》的时候已经二十四岁了,顾河朔才十八岁。
虫族成年的标准不是看年龄,而是看分化程度,当二次分化结束,就算是成年了。一般的虫二次分化期是在十八岁,只是谭鹿鸣比较早,他十六岁那年就完成了二次分化,成了一只成虫。
成年后,谭鹿鸣沒有任何犹豫,就選擇进了军部。他沒有背景,沒有学历,最初进入军队服役的时候只能做最低等的小兵,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做教科书裡的无名小卒。
只是他运气好,沒死在与异族战斗的前线,反而一次又一次积累了军功。等军功攒了一些后,谭鹿鸣放弃了金钱之类的奖励,選擇了换取一次进修的机会。
二十一岁那年,谭鹿鸣到了星都大学军事学院指挥系研读本科,并成功在四年后取得了本科学历。
正因为读過大学,谭鹿鸣才明白大学的知识是多么的深奥,像顾河朔手中的這种专业书,根本不是一個刚刚考上大学但還未入学的学生能看懂的。
可看顾河朔的态度,他分明看得懂這本书在写些什么。
谭鹿鸣犹豫了一会儿,還是问:“雄主看得懂?”
顾河朔扬了扬手中的书,问:“你是问這個?”
谭鹿鸣小心翼翼地点头。
顾河朔笑了笑,才說:“你别忘了,我的雄父可是专门研究基因的,他从小就教我,我当然会。”
谭鹿鸣眨了眨眼,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居然问了一個這么蠢的問題。
是了,顾河朔的雄父是星都科学院的院士,還同时任职星都大学生物学院的院长。顾河朔作为雄父唯一的雄虫孩子,懂一些深奥的知识算什么?
又不像他。
這么想着,谭鹿鸣笑道:“是我犯傻了。”
谭鹿鸣說他犯傻,這一刻顾河朔突然想起一句话来:一孕傻三年。
顾河朔生怕自己笑出来,所以忙低下头看向手中的书。
顾河朔其实沒有撒谎,因为事情确实是這样。原主的雄父真的是一位很厉害的科学家,在基因学上的贡献真的很大。
原主也确实是一位很厉害的雄虫,在别的雄虫還在享受雌虫或亚雌的追捧的时候,原主就知道自己应该努力学习,然后……好娶一些有钱的雌侍。
顾河朔简直要被原主的想法笑死了,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虫族的很多雄虫都是這么想的——雄虫不需要工作,只需要享受雌虫或亚雌的供养就好。
原主比這些雄虫多了那么一丝理想,但也有限。
但顾河朔能看懂這些书籍却不是因为原主的记忆,而是因为顾河朔真的懂。
顾河朔在末世到来前也是一名三好学生,考试能拿第一从不拿第二,然后一路像开挂一样考上最好的大学就读生物学,在大二期间就认识了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从此成了教授的关门弟子,本硕博连读七年,在二十四岁那年就拿到了博士学位。
顾河朔還记得在他刚刚答完辩拿到学位的时候,他给父母打电话說自己博士毕业了,很快就要回家了。父母嘴裡說着“别太累要好好休息”,转头就发了朋友圈炫耀自己的儿子读完了博。
顾河朔看着父亲发的朋友圈,心裡想着自己以后赚了钱一定好好好孝敬父母,不再让他们为了钱而四处奔波。
结果就在他刚拿到学位证回家准备给父母惊喜的那天,末世毫无预兆地降临。顾河朔拿着钢管一路打进家门,开门就看见自己的母亲成了感染者,正冲着自己父亲的脖子咬。
顾河朔深吸一口气,驱散這些不愉快的记忆——现在想這些也沒用了,他的亲人已经都不在了。過去的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沒有不停怀念的必要。
這么想着,顾河朔突然抬起头,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他对面看书的谭鹿鸣。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谭鹿鸣的脸上,让谭鹿鸣的脸不再像平日裡那样冷硬,反而多出了一丝温柔的感觉。
顾河朔恍惚间想到,面前的這個人是他的“妻子”,肚子裡還有他的“孩子”。
理论上来說,他们都是他的亲人了。
他又有亲人了。
顾河朔突然觉得面前的世界都开始模糊,只有灯光下的谭鹿鸣清晰依旧。
谭鹿鸣被顾河朔灼灼的目光盯着,已经很久沒能翻动手中的书页了。
顾河朔他到底還要盯多久!!!
从未被一只雄虫這样盯着,谭鹿鸣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抬头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打开,收拾好房间换了心情的小猫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說:“主人,房间收拾好了。”
谭鹿鸣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他顺手把手中的书扣在桌子上,问:“雄主,我們過去嗎?”
顾河朔被小猫打断了他的伤春悲秋,闻言有些蔫蔫地站起身,說:“走,去看看吧,這傻猫别又弄错了。”
小猫不满:“我不是傻猫。”
谭鹿鸣侧身站着,抬眸间就看到顾河朔微红的脸颊。
原来雄虫也会害羞嗎?
這次小猫真的沒犯傻,谭鹿鸣的房间被他收拾的清爽干净,见谭鹿鸣表现的很是满意,顾河朔终于开恩一般对小猫說:“你今天可以吃奶油味的机油。”
小猫:“!!!”
小猫放了一個表情包表达他最真挚的感谢,然后一秒钟都沒耽误就飞快的离开。
顾河朔关上了门,他看着谭鹿鸣想說些什么,却第一次显示出了几分踌躇,甚至连脸颊都在泛红。
谭鹿鸣:“???”
谭鹿鸣不解地看顾河朔:“雄主?怎么了?”
顾河朔的嘴唇动了又动,却始终一句话沒憋出来。
谭鹿鸣:“???”
谭鹿鸣一直在看着顾河朔,就见顾河朔眼一闭,直愣愣地說:“今晚我给你做精神波治疗吧。”
這是顾河朔刚刚看着谭鹿鸣时突然间冒出来的想法。
在虫族,雄虫对雌虫进行精神波治疗是一件非常值得雌虫炫耀的事,因为精神波治疗会使雄虫萎靡很久,所以很多雄虫只会对自己的雄虫孩子做這种事。
——对雄虫孩子进行精神波安抚是虫族法律规定的,对雌虫却不是。很多雄虫就连对雄虫孩子进行精神波安抚都是捏着鼻子做的,根本不愿意为了雌虫让自己萎靡好久。
也因此,在虫族如果一只雄虫对一只雌虫說要对他进行精神波治疗,那简直和告白无异。在直白点說,就是雄虫对雌虫說:我想和你做一点有助于种群繁衍的事。
這话实在太暧昧,顾河朔目前为止对谭鹿鸣并不是這种心思,他也不想让谭鹿鸣产生错觉。
但是谭鹿鸣的精神力暴动很严重,如果不尽快对他进行精神波治疗,谭鹿鸣的精神力一但真的崩溃了,他就再也无法上战场了。
想到当初那個意气风发的谭鹿鸣会因为自己的踌躇犹豫而丧失在战场上指点江山的机会,顾河朔瞬间就来了勇气。
他睁开双眼,纯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谭鹿鸣,用此生最大的勇气說:“我要给你做精神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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