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两只木箱 作者:饱吹饿唱 不知道哪位民间智者說過一句名言:钱不是万能的,但沒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诚哉斯言! 朱由检自前世穿越而来,那可是個“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的高级社会。在那個号称“价值观多元化”的时代,其实真正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价值观還是有的,而且只有一個,那就是价值,說白了就是钱!衡量一個人成功与否的标准也只有一個,還是钱!有钱,你就是大爷,就可以高人一等,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有尊严;沒钱,沒钱你废什么话?! 因此,当朱由检同志看到摆在他眼前的两只木箱时,不禁出离愤怒了:“本王的全部家当,难道就只有這么一点儿?!” 這是两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大木箱。虽然体积也算庞大,但很显然,两只箱子能装多少东西?這和朱由检想象的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差距也太大了! 一個初中生也能算得出来:十万两,也就是一万斤,也就是五千公斤,五吨呐!可這两只箱子,四個小太监就轻轻松松抬過来了,充其量也就几百斤而已。 天启哥可是刚刚赏赐咱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不可能听错的!跑哪去了! 管宁低头避开朱由检严厉的眼神,心中惴惴不安。昨夜他送给魏忠贤的那颗夜明珠,其实是文华殿的东西。他在交接帐物之时,一眼就看上了這個宝贝。当时心想反正王爷的宝贝有的是,基本上玩過一次以后都束之高阁,大概早就忘了還有這么件东西。账簿又归自己管着,看看无人觑见,便老实不客气地顺走了。反正账簿上那一页已经撕掉,即使王爷问到时,只說不知,把责任都推给前任总管太监好了。 過了老半天,他才明白王爷关心的是那些金银,暗松了口气,赔笑答道:“王爷,您的禄银,以及皇帝赏赐的黄金和白银,都在武成阁存着呢。” “武成阁是什么地方?”听說银子有着落,朱由检這才把悬着的心放到肚裡。 “武成阁在皇极殿前的广场西侧,是紫禁城的银库。” “皇极殿在哪?” 管宁彻底崩溃了,心想這货贵为王爷,又在宫中呆了這么多年,怎么连皇极殿都不知道?是真白痴,還是装的?只得苦笑着答道:“皇极殿就是紫禁城三大殿裡面的头一殿,也就是金銮殿呐,王爷!” 朱由检這才醒悟,原来故宫三大殿裡的太和殿,在明代其实是叫“皇极殿”。看来以后真得谨言慎行,知道了再问,不知道别瞎问!老闹這样的笑话,别人還真以为自己是白痴了! 管宁接着解释道:“王爷您想啊,您每年俸禄一万石,折成银子得有多少?万岁爷赏赐的,那就更多了。這么多金银,搬来搬去也太麻烦了,因此都在武成阁存着,用的时候再到那裡支取。” 哪知道朱由检把眼一翻道:“不行不行,搬過来,统统搬過来!” 管宁简直要抓狂了,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劝道:“王爷,就算奴才们不辞辛苦,可咱们文华殿也沒有多余的地方存放這些银子啊。现下,王爷帐上共有黄金万余两,白银十二万两,再加上娘娘的俸禄和赏银,都快堆成山了。” 但凡涉及到钱,朱由检還是比较上心的。他仔细琢磨着管宁的话,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皇帝可是一次性就赏赐给咱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啊,怎么帐上比這数目也多不了多少呢?难道前面那十来年,一個子儿也沒攒下?這钱都跑哪去了? 他心中這么想着,嘴上却說道:“這個你放心,本王早就算過。這金的比重是19,银的比重是10.5,重是重了些,却占不了多大地方。就算是十万两白银,五六只這么大的箱子也足够装下了。” 管宁瞠目结舌道:“王…王爷,您說的‘比重’是什么,奴才却是不懂!” 朱由检心中暗自得意,要不怎么說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呢!别看是初中的化学知识,就算是穿越了,也用得着!当下笑道:“你這奴才不学无术,本王跟你解释了你也听不懂,总之你照做就是。” 管宁仍不死心地道:“可是王爷,就算咱们文华殿放得下這么多银子,在宫中却又往哪裡花去?王爷是天潢贵胄,一切吃穿用度,自有相关衙门供应;就算是想从宫外采买些物件,也要支应相关衙门,派专人去给王爷买回来。花费了多少银两,只需在武成阁做個交割,从帐上划拨過去,也就成了,又何必费时费力地往复搬运這些银子呢?” 其实,管宁說的不无道理,這法子也是从实践中摸索出来的,确实省却了不少麻烦。但朱由检却是别有用心,他可是刚刚想通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 既然不想当皇帝,那肯定不能在紫禁城裡呆一辈子了,跑路是早晚的事。既然要跑路,不管去哪,银子都是必不可少的。這武成阁就相当于一個银行,沒事的时候,你随用随支倒是挺方便,可要是真出了事,事到临头你想取钱,对不起,封賬號,冻结资金!那可就傻眼了! 朱由检恍惚记起前世,也曾看過不少關於贪官外逃的报道。人家可都是在若干年前就开始精心设计,巧妙地把自己的财产逐步地转移到国外去了。等老婆孩子都在外面站稳脚跟,自己也就成了“裸官”,随时都可以抬屁股走人。 眼下,虽然還顾不上谋划跑到哪去,也不能把属于自己的银子搬出宫外,但从武成阁搬到文华殿,总還是可以的吧!最起码,真金白银看着也养眼啊!而且,好歹這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钱這种东西,還是装在自己兜裡最踏实! 见朱由检态度十分坚决,管宁就算心裡再不愿意,也不敢再硬顶着了。其实皇宫之内,上至太后,下至宫女,也都经常到武成阁支取现银,只不過沒有朱由检這么大的数额罢了。要是硬拦着不让搬,還真是沒什么道理。他只得安排小太监,赶紧前往武成阁办理。 “這两只箱子,裡面又是什么?”朱由检继续追问道。 管宁心中一凛,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答道:“回王爷,這裡面装的是王爷您這些年搜集的珠宝、字画、古玩。有皇帝赏赐的,也有王爷自己从宫外采买的。现有账簿在此,可一一核对。” 朱由检皱了皱眉,暗想自己在前世,倒也看過不少鉴宝之类的电视节目,那玩意說白了就是俩字,忽悠!字画古玩的价值,是很难准确地衡量的,全在于收藏者认为它值多少钱。在自己這种艺术鉴赏能力基本为零的人的眼裡,一副名人的字画,還不如一张裸体美女的照片有收藏价值呢。 况且他也早就听說一句话:盛世搞收藏,乱世买黄金。如果是太平盛世,人们吃饱了闲着沒事,弄点藏品倒也不错。除了自己把玩,這东西還能升值。即使是假的,总有冤大头来当下家,也沒什么后顾之忧。 可乱世就不一样了,连饭都不一定能吃得上,连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還有心思搂着那些瓶瓶罐罐和破石头么?广厦良田你背不走;名人字画去换烧饼,人家都不一定跟你换,当擦屁股纸都不合格。唯一走到哪裡都管用的,就只有真金白银了。 如今,乱世马上就要到来,当然很多人還浑然不觉,看来上一任朱由检就是其中的一位。遥想前世,尤俭在這么大的时候,倒也收藏過火柴盒、烟盒之类的小玩意,還曾经集過邮,也不過是从往来的信件中,把用過的邮票用水泡下来,都是些万裡长城、北京民居之类的普票而已。到底是平台不一样,看人家朱由检玩的多高端! 既然是自己的东西,那就看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想到此处,朱由检从管宁手中抢過账簿,翻开定睛一看,顿时头大了三圈:虽是工整的蝇头小楷,却是满篇的繁體字,行文又是从右到左的竖排。看了半天,一行倒有五六個字不认识,只得递给身旁的蕊儿。 蕊儿其实一直在冷眼旁观,对朱由检如此看重金银,也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她虽家境贫寒,却饱读圣贤之书,学问比起一般的秀才来也不遑多让。孔孟之道,重义而轻利,对金钱锱铢必较,实非君子所为。 在进入文华殿之前,她也曾幻想過:自己的夫君既然是王爷,那就应该是個做大事的人,是個兼济天下的大英雄。孰料這位宁王殿下,却是贪财好色又胆小如鼠,恰恰是自己平素瞧不起的那一类。但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也只好认命吧,总好過终生守寡! 想到這裡,她也只好接過账簿。看着朱由检略带恳求的眼神,她就知道丈夫不识字,只得从第一页开始,轻声为他念道:“仕女图二十幅。” 管宁一看這架势,也明白朱由检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主儿,不禁暗自庆幸:幸亏已经把有夜明珠的那一页账册撕掉,再对也对不出来了。于是赶紧吩咐小太监打开一只箱子,裡面满满当当装的全是字画的卷轴。 可是当朱由检随意展开其中的一幅画时,他和蕊儿脸上却顿时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