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剑指千佛寺(新年求月票,高低整一波)
她们一开始以为,矛头直指千佛寺,就已经是最大的气魄了,但是,现在她们才发现,這還只是一小步!
如果东南佛国這個上三国之一的超级国度都已经魔化,那跨越千万年的人魔之战,形势岂容乐观?
人族军队远征关外,身后一头庞然大物虎视眈眈,以這個国度的体量,随时都可以让九国十三州乱成一团。
到了后方失火的时候,前方如何作战?
更有甚者,還有无心大劫!
无心大劫,九国十三州所有人凝成一股绳,都难保家园不失,如果這股绳子裡面,夹着魔族,从人族内部进行分化、腐蚀,九国十三州将会遭遇真正的灭顶之灾!
丁心缓缓道:“通過向月明的镇天阁一次远征,真的可以探明东南佛国的主流导向?”
林苏道:“這楼下的小湖,湖水平静,沒有人知道湖底到底有什么,唯有狂风大浪,吹动湖水,才能看清水底的泥沙!向月明乃是皇太子,镇天阁,是所有人都公认的皇家力量,這样的力量出现于异国,本身就是敏感的,他们的角色定位,就是一條搅动春水、翻起涟漪的鲶鱼!”
他的神态,依旧平和。
他手中的茶杯,甚至茶水都不曾荡漾。
但是,在這清风明月之下,看着他侃侃而谈天下大局,三女全都呆了……
丁心的感觉是,我還是丁心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自己是個胸有大局的奇女子,上過天道岛,跟千年前一代传奇滴水观音合体之后,我更感觉天下人尽如幼儿,但今夜,這個年轻男人一番话,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我突然觉得跟他比起来,我真的是個沒长成的小姑娘……
玉逍遥心头翻起的全是春江潮,天下很多人都說,我玉逍遥终于選擇了一個男人,其实我内心也问過自己,是不是真的呢?大概也是真的!我選擇的這個男人与众不同,他文道绝世,他修为惊人,但今夜,我才真正发现,他的智道、他的眼界是何等的惊世骇俗。西天仙国道心遗祸,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头疼的一批人,在他手中只是棋子;一代皇太子、威名播于西天仙国的镇天阁,在他手中只是一條鲶鱼;千佛寺,不是他的终极目标;东南佛国朝堂,他已然剑指……我知道一代瑶池圣女如果不发疯的话,是不应该跟男人太接近的,母亲离经叛道后果已经很严重了,我作为女儿也不应该不引以为戒,但是,谁让我遇到了他呢?這样的男人硬是让我遇上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邱如意怔怔地看着林苏,怔怔地看着身边的师姐還有玉逍遥,终于开口了:“师姐,逍遥圣女已经基本傻了,你不能這幅表情吧?你一千岁了,你比他祖母的祖母還老八百岁……”
丁心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惊醒一把抓住邱如意,然后消失了,隔壁传来邱如意的声声惨呼:“啊师姐伱敢揍人?你凭什么揍我?”
“因为你揍了我的猫!”丁心道。
“谁让你家‘玉姐’横着眼睛看我?眼神那么不友好?我不揍它揍谁?”邱如意辩解好半天,意识到不对:“不对啊,我揍你的猫那是半個月前的事,你要报复为什么不早报复?分明是今夜我刺痛了你的心,你找這么幼稚的理由来揍人……”
玉逍遥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气氛变得无比的轻松……
接下来的三天時間,无比的闲适……
西天仙国都城仙京,尽显西天仙国的风貌……
一湖卧于京师,一山坐于湖畔,山上随时有人白衣如雪掠過天际,湖中有白衣如雪泛舟,轻音与碧波一齐荡漾,娇容与鲜花并开湖畔,风吹過,有人香,亦有花香。
丁心带着邱如意逛街,用实际行动证明师姐妹還是一家亲的,虽然昨晚一时手痒收拾了她一顿,但今天,還是可以用满京的零食来彰显姐妹情深。
看着邱如意在那裡啃得满嘴流油,丁心眼神中偶尔飘過几许悲凉……
她知道這個小师妹的命运……
此番事了,当是她回归之时……
从此以后,她只是天缺岛天缺大阵中的一個阵灵,尘世中的一切,于她将是一场梦境……
她滴水观音是千年前的人,她不是一個儿女情长的人,但是,为何对這個小师妹,依然存有几许期待呢?她不期待奇迹发生,恰恰相反,她期待什么都不要改变,就這样,偶尔带她出来转转,偶尔听她說些不合时宜(不包括开昨晚那样的玩笑),哪怕她每次出门都会制造一堆的麻烦,也好過从此沒有這個人存在,永远沒有麻烦因她而生……
湖面之上,林苏也是一袭白衣,在這個国度,穿白衣,似乎是一种主流,也不知道西天仙国的人为何如此喜歡白。
入得乡来,得随俗,于是,他也一袭白衣。
玉逍遥陪着他。
两人收拾起了全部的修为,撑着小船儿在湖心慢慢地荡。
偶尔目光对碰,都是微微一笑,不需要言语,对方所思所想似乎尽在心头。
“如此良辰美景,我给你唱歌吧!”
看看,這就是心有灵犀,玉逍遥自然希望他给她唱曲,但她沒有提,而林苏,知道這种“希望”,自己主动提了。
“唱什么?”
“唱你我之间专用的曲,月光下的逍遥竹,其实也有歌词的,你听了曲,沒听歌,终归不完整……”
月光下的逍遥竹哟,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裡的好姑娘,
光彩夺目像夜明珠,
听,多少深情的葫芦声,
对你倾诉着心中的爱慕……
如果說当日《月光下的逍遥竹》,在玉逍遥心中植入了一颗美丽的种子的话,今日的歌词,让這颗种子破土发芽。
玉逍遥醉了,她靠在船边,她的眼波已然荡成了身下的湖水,她的心头,已然忘了世道修行道……
她似乎重新回到了她的琴岛,面对着满天的月光,耳畔是逍遥竹轻轻摇曳的风声,還有他,抱着她,在她耳边唱响迷醉人的歌儿,倾诉着对她的爱慕……
歌声静了,玉逍遥眼睛慢慢睁开,如蜜的眼神亦如丝线,将两人的距离化为零……
林苏轻轻一笑:“只是歌啊,莫要较真!”
玉逍遥仰起脸蛋:“较真又如何?”
“如果较真,你可能就走上了你母亲那條路。”
“我娘的那條路,不好嗎?”
“很美,但是很凄凉!我喜歡美感,但并不喜歡凄凉!”
玉逍遥道:“你跟我爹還是有不同的,至少在目前這种局势下,你的处理方式,跟我爹完全不同,所以,即便真的有那一天,我也相信你有本事,留住一份美好,而改变這种凄凉。”
林苏轻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接受不可改变的事,改变不可接受的事,我嘛,别的优点沒多少,也就一個优点比较突出。”
“什么?”
“我身上的反骨,大概比你爹的反骨還重三十斤!”
玉逍遥眼睛都弯成了弯弯月,白他一眼:“我還是第一次听人說,一身反骨是优点的。”
這一白眼,成了湖上最美的风景……
這一记白眼,理论上沒有人看得到,但湖畔漫步的两人却突然同时停下了脚步……
邱如意道:“师姐,看到了嗎?”
“什么?”丁心装不懂。
邱如意道:“你少装!湖上,那條船!那個小嫖客已经得手一半了,我就死死地盯着他们,只要他们敢进船舱办事,我就搞破坏!”
“你……”丁心无语了,叹口气:“你到底有多闲?非得在這件事情上死揪?”
“不揪不行啊,這家伙一直在嫖,一直在嫖,一直在嫖!!如果让他就這么顺风顺水地嫖下去,他的信心会高度膨胀,下次,他就能将魔爪伸向你,你信不?”
“你昨夜已经挨了一回揍,现在皮又痒痒了?”
邱如意用鄙视的眼神瞧她:“揍我你以为你能占多大便宜?你揍我一回,我就透過這揍看清了你一层,你揍上十回八回,我就将你的外衣全扒了,将你的心事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了這层高妙无比的玄机,請问滴水观音师姐,你還敢揍我嗎?”
丁心手举得老高,最终甩手而去。
邱如意在后面很开心:“你這一甩手,我也能透過這份无奈看出你的心事……”
“還沒完了是吧?不揍白不揍!那就开揍……”丁心咬牙切齿,邱如意又挨了一顿收拾,這纯粹是自找的……
轻松逍遥的京城行走,大概也是這四位战友的战后休整,亦是战前休整。
這份休整,让他们都有了几分流连。
前期的紧张战局带来的心神紧崩,也随之化为万裡西江水,不知流到了哪個角落。
第四日,万裡晴空变天了。
烟雨迷蒙。
一條云舟从玉逍遥袖间流出,落地化为清雅之舟,四人登舟,闻到了几许特异的气息,文道气息。
這云舟,跟林苏有关。
当日东南佛国京城境京,林苏与玉逍遥跨越一年時間再度重逢,林苏送她一首传世青词《一剪梅.独上兰舟》,圣殿给予赏赐,赐她文宝兰舟。
从此,這條法器云舟带上了文道印记。
今日,在這烟雨迷蒙的出征日,她以這條文舟载他前往他们定情……哦,不,久别重逢之地,自有一番韵味。
云舟跨越千山万水直入东南佛国。
与此同时,百條顶级飞舟也从镇天阁起飞。
沒有人知道,這百條飞舟飞往何处。
邱如意道:“林公子,這三日你与逍遥圣女闹得不怎么象话,但我們师姐妹相当友好而且识相,眼睁睁地看着你将圣女朝沟裡带,這份人情你不能不领,所以,小妹建议,你在這云舟之上,唱上一曲!”
林苏抚额:“大战将起,你的闲情逸致一至如斯?”
“你我有言在先,每次大战落幕,都以一首妙曲慰之。”
“我从未有過這個承诺,只是你自己在提,即便真有此承诺,也该是大战落幕!”
邱如意咯咯娇笑:“那就一言为定了!此番大战落幕,你必须奉上一首妙曲……现在明白了吧?我邱如意从来不是一個打酱油的,我也是有智的,這就叫圈套!预先設置!”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智,這番自吹自擂终究還是让紧张的大战,有了几许放松。
当然,也让三女斗志昂扬。
大战落幕后,可听新曲一首,這大概是她们這等层级之人很难得的刺激了。
实话实說,到了她们這种境界,還真不是一般世俗之物能够刺激得动的。
云舟到了千佛寺。
千佛寺在漫天烟雨之中,格外安静。
群山似乎全都在烟雨中沉睡,
唯有禅钟袅袅,在迷离之中透着几许佛性。
林苏一袭白衣,走上了他曾经走過的那座桥。
当日的他,与柳天音、风舞走過一回,遇到了一個叫空言的老僧,空言修的是闭口禅,据說四十年沒有开口說過一句话,但他依然用绝顶的佛法修为,让林苏见识了一回佛门的“回头是岸”。
而今日,吊桥之上空空如也。
沒有空言,沒有与他形影不离的黄衣僧。
林苏目光闪动,踏過晃晃悠悠的吊桥,也很顺利就到了千佛寺真正的地界,并沒有回头是岸。
前面的千佛寺广场之上,依然有无数的僧人,雨雾之中清扫着广场。
你千万不要问他们为什么在雨天清扫永远都扫不尽的雨滴,他们的回答能让你瞬间自惭形秽,他们会說:贫僧扫的是雨嗎?不!贫僧扫的是灵台!
所以,林苏他们完全不问。
只是微微一鞠躬:“大苍国林苏再度来访,不知空闻方丈能否接见?”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但落在众位扫地僧耳中,宛若惊雷。
又是他!
這個人,真是千佛寺的瘟神啊,每次跟千佛寺碰上,总会把千佛寺的高人送走一個两個……
瑶池会上,送走须弥子。
第一次来千佛寺,送走浮云。
天道岛上,送走空灵子。
出天道岛,送走空游……
今天又来了,要送走谁?
如果和尚可以骂人,這群和尚大概会第一時間将林某人祖宗八代骂得一齐翻转,但是,和尚毕竟是和尚,不能象世俗界那些人一样快意恩仇,所以,面对林苏的那個僧人也只能鞠躬:“方丈大师目前……”
声音未落,空闻方丈的声音突然传来:“原来是林施主到了,老衲佛主峰恭侯!”
林苏笑了,踏空而起,跟三女一齐踏上佛主峰。
佛主峰,跟当日一模一样。
這大概也是佛门特色,外界求新求变,而佛门,求的是千万年如一日,不变,才是佛门底色。
静室之中,空闻大师站起相迎,满脸慈祥的笑容。
一名老僧躬身而入,奉上茶盘。
空闻轻轻合十:“林施主,三位女施主,請!”
“方丈大师請!”
分宾主而坐。
空闻方丈慢慢抬头:“林施主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林苏道:“想与方丈大师探讨一個很有趣的话题。”
空闻大师微笑:“施主之妙论,老衲也是颇为期待的,施主請!”
林苏道:“千佛寺以佛为名,在佛门之中举足轻重,乃是千年名刹;此外修行道上亦是执牛耳之超级宗门。天下佛门八万寺,尽皆敬之,九国十三州信徒亿万,尽皆敬之,三千修行仙宗,亦是敬之,千佛寺众,人人以脚踏两大正道而自豪,大师亦自豪否?”
空闻道:“阿弥陀佛,千佛寺脚踏两道,亦佛亦修,以佛修心,以修修身,已历三千年也,信徒敬我,敬的是佛;宗门敬我,敬的是修行正道,敬的是我亦非我,岂能自豪?又何敢自豪?”
這番回答谦逊之处,却也圆满周密。
他并未否认天下之敬。
但他說的是,敬我千佛寺,是因为我千佛寺行的是正道,重的是佛理。
林苏叹息:“是啊,信徒信你,修行宗门敬你,奈何……本人既非信徒,亦非修行道上的人,所以无法共情。”
空闻方丈脸上的微笑微微一僵硬,转眼间舒展开来:“施主对我千佛寺,還是有成见,是否?”
林苏轻轻摇头:“大师莫要误解,晚辈绝非对你千佛寺有成见……我只是觉得你千佛寺的路,纯粹是個笑话而已。”
前面半句,很正统,天下间,何人敢当千佛寺方丈的面,說对千佛寺有成见?即便有成见也万万不能說的。
但是,后面半句话,峰回路转,直接撕破……
千佛寺的路,是個笑话!
這……
纵然玉逍遥和丁心早已预感到林苏会对空闻不太客气,但也绝对沒想到,会是如此尖锐的言辞……
空闻白眉微动:“施主对本寺之怨,实是出乎老衲意料之外,却不知因何如此评說?”
這大概就是佛门高僧的桎梏了,不管面对何种言语,都必须平和。
林苏道:“佛门,佛性的光辉让人敬重,修行道上,修行的力量让人敬重,二者相组合,很多人想当然地认为,会让這個宗门既有佛性的光辉,同时又拥有修行道上的地位,然而,却往往是事与愿违!知道为何嗎?因为佛与修行本质上是不同的,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的,佛,以‘不争’为基调,修行宗门,以‘争’为主旨,强行融合,就是世俗间的一句俗语: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随行三女眼睛同时睁大。
丁心和玉逍遥心头怦怦跳,千佛寺千年来,大概沒有人這么骂過吧?
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通俗易懂,但它的讽刺,却也是直接刻入骨子裡面的。
這样的话,如果沒有前面的论述,显然就是挑衅,但有了前面的论述,却让人很信服。
佛门,与世无争,不争,就是它的本质。
宗门,向天争道,争,就是它的本质。
二者其实是不可调和的。
强行融合,可不就是一個笑话嗎?
然而,在他道出這层“本质”之前,何人想到這一层?大家一直都挺习惯千佛寺脚踏两道的特殊情况……
邱如意呢?也两眼放光,她是真的越来越喜歡林苏了。
别想歪了,她目前男女問題沒开窍,她喜歡的只是林苏的处事方式,她觉得這哥们惹麻烦的本能,是她這一行当的祖师爷级别……
“阿弥陀佛!”空闻长长一声佛号:“老衲终于明白了施主今日之来意,施主因当日与本寺的一番恩怨纠葛,时至今日依然放之不下,施主想骂就骂吧,只要能消施主這一番心头之怨,本寺担一番骂名却又如何?”
這句佛号一起,空闻大师慈眉善目,佛性无边,倒显得林苏有些纠缠不清了。
玉逍遥和丁心面面相觑,都觉得這老和尚還真是善辩。
面对林苏的“本质”论,他根本辩之不清,索性不辩,他這慈悲之言一出,不辩胜于雄辩。
林苏道:“大师所言昔日旧怨,指的却是哪一桩?”
空闻道:“施主自己心头之念,自己不知么?”
林苏道:“我自己心头之念,自然知晓,但是,或许跟大师所言的并不相同。”
“哦?”
林苏道:“我之旧怨,非指须弥子为魔族当狗,亦非指空灵子使用魔功猎杀于我,亦无关浮云大师的因果之杀,而是关乎大苍浩劫!”
空闻惊了……
玉逍遥、丁心惊了……
“大苍浩劫?”空闻道:“与本寺何干?”
林苏道:“是啊,寻常人看起来,此事与千佛寺断然沒有半文钱的关系,但大师可還记得晚辈上次前来,所为何事?”
“阿弥陀佛!老衲只知施主上次前来,只为接走空也,老衲也如施主所愿,任空也随你离去,却不知還犯了施主哪路禁忌?”
“大师這個糊涂装得好,晚辈无言以对,罢罢,和盘托出吧!”林苏道:“当日我与天命道门之人同时前来,只因天命道门看出,姬商乃是大苍浩劫之源,想請浮云大师交出姬商,浮云大师因此而启用因果法则,自己一头撞上了天罚,這就是浮云大师身死的原因,大师是知道也好,是装糊涂也罢,现在是向你說清楚了!”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