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被隱藏的噩耗
等快到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過快中午了,陸博照常把車開到地下車庫等他們。醫院的環境很不錯,厲霄光是走進去參觀着就覺得很適合養生,不禁又對謝和歌表露着感激。
謝和歌擡手看了眼表,提出要不先去喫午飯,順便可以帶他這個把醫院當博物館參觀的問題小孩再看看飲食讓他放心。
厲霄卻表示想先看看姥爺,再加上早飯是九點喫的,他並不覺得餓,便一邊謝絕主人的好意,一邊把視線放到病房地圖上觀察着。
“那地圖我都看不懂,你也別努力了。”謝和歌看他這副着急的樣子輕笑一聲,找了個值班的小護士帶路,畢竟這是謝和歌的醫院,有他的幫忙行動更方便。
一路彎彎繞繞果然像迷宮一樣,厲霄本來想記住路線一時間也繞得暈頭轉向,一會兒上電梯,一會兒過樓道的,好不容易纔在三層的VIP病房前停下位置。“謝先生,就是這間了。”護士站在門口微微欠身告辭。
謝和歌看着一旁就有點抑制不住坐立不安的厲霄,隨口囑咐他幾句,“我沒告訴你姥爺我把你要回來這件事,只說是政府安排的公益保障,理由粗糙得很,你注意點別捅破了。”看他的樣子並不打算進去。
厲霄點點頭自己去推門,謝和歌安排的護工還在裏面伺候着有些昏昏欲睡的老人,剛端走病房牀頭櫃前半口未進的粥,看到厲霄的到來一陣詫異。
這時正巧老人也睜開了眼,厲霄順勢喊了聲姥爺護工纔會意,低頭接着忙活自己手裏的工作。
“霄霄,你放假啦?我害怕我轉院沒跟你說,你找不到呢。”老人晃了晃頭卻沒有起身,說話有些有氣無力的,“怎麼還穿着校服呢,這是剛放學啊?”
已經五月二號,老人似乎沒有注意時間,看見厲霄隨口就問道。“趙校長跟我講了,我還能把你這麼大個人給弄丟了呀?”厲霄也不過多解釋,只是點點頭,接着老人的話茬,“剛從學校出來,老師留的作業可多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因爲普通高中大多強制住校,一老一小似乎已經習慣了好幾個月的分別,再見面也沒有多麼想象中的感天動地,只是平凡的訴說討論着厲霄的學校生活,說着往事,這也更像親人更像生活。
厲霄隨手坐在病牀旁的小板凳上,把餛飩放到一邊,雙手拄在病牀上聽他姥爺叨唸着,“作業多你也得做啊,你們老師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給我打電話了,我也不會用你們那個屏那麼大的什麼智能手機,看不了那個微信。”
“沒事兒,你外孫我好着呢行嗎,我又不是第一次住校上學的,你放心吧,有空別想我,想着點自己。”厲霄照常說着,用平常的語氣態度和說話方式,只是聲音刻意放慢着,“我來的時候看見還有別的大爺們在花園裏溜圈,你沒事就出去走走跟他們下下棋,不是總跟我吹你下象棋可厲害了嗎?”
“可不是,”老人似有些自豪地點點頭,聲音有些努力地提起嗓子,“可惜你不跟我學呀,我這麼一門好好的棋藝就栽在你手裏了,無人繼承,失傳嘍。”
“我每天想着怎麼跑得更快呢,哪兒有空坐桌子前面看着那將軍大象愣半天,我更願意去做數學題。”厲霄放下往日有些跋扈囂張的個性,嘴上雖然開着點帶刺玩笑,但這好像是爺孫倆的日常,老人習慣了也不惱,只是嘴上重複着你啊你啊。
“那你跑步怎麼樣了,你也別光犯傻的去跑,用點兒你們老師教你的技巧,還有你們校長剛開始給我提的那個什麼文化課你也得抓上,他說你三個主科都不行,還有啊……”爺孫兩個互相損着,老人也是好不容易抓住厲霄就一直囑咐叮囑個不停。
照平常厲霄聽校長班主任說得耳朵都起了繭子的話沒兩句就會煩,現在倒是認真地聽着,沒表露一點煩躁的情緒。
只是提到專業課的問題,他還是內心一震,想着這件事他一直沒跟謝和歌商討出個結果,看着現在的情形和架勢更像是自己已經妥協,眼底閃過一絲憂傷。
但在姥爺面前他還是強裝鎮定着,畢竟別的不說,光是謝和歌時隔多年後再次出現這件事情,老人就還一直矇在鼓裏,“哎呦,厲大爺你老就放心吧,我比你腿腳好,你知道嗎?前兩天省隊過來招生,一下子就看上我了,以後我喫穿不愁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帶着點抖,照平常人看多少都能看出點端倪,可是老人意識並沒有那麼清醒,也就沒有察覺到異樣,“好啊,好啊……省隊好啊有編制,誒,你們是不是還需要去訓練什麼的?錢夠花嗎,你找咱家裏面那衣櫃最裏邊的抽屜,裏面的存摺還有點錢,你要缺了就往裏邊兒取。”
“好好的談什麼錢,多傷感情,放心吧,我們還有助學金可以拿呢,夠用的。”厲霄嘖嘖兩聲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腦袋裏面構思着更多的善意的謊言,“再說了,那裏面不是給我留得娶媳婦用的家底兒嗎,聽說還有個好幾十萬呢,你捨得現在給我?”他時常聽姥爺這麼提起,便順勢開着玩笑。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只是下一秒聽了老人的話後,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老人半睜着眼睛慈祥地看着,卻長嘆一口氣臉上帶着和藹的微笑,“我怕我哪天不成了呀。”
厲霄愣在原地不說話了,鼻子一酸顫抖着嗓子努力讓自己別哭出來,強撐着還算鎮定的表情,“你就得了個普通的肝病別瞎想,也不知道看了啥,怎麼突然這樣感慨人生。”
可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啊,老人也是搖搖頭沒再說話,似乎覺得跟外孫重逢是個大好日子,不要再這麼平添傷痛。
厲霄這才彎腰去拿放到腳邊的餛飩,“說這些幹啥,行啦,中午沒喫飯吧,我給你買了餛飩。”說着,想示意護工幫個忙看看怎麼架起這個牀。
護工走上前對拿着餛飩正要喂進去的厲霄擺了擺手,眼神示意他看身邊垃圾桶裏已經全部倒掉的白粥,小聲說:“病人現在食慾不好,夠嗆喫得進去。”
“沒事,我外孫兒給買的。”老人拍拍牀邊,正準備不靠牀板自己坐起來,這動作可把護工嚇得不輕,連忙把老小孩勸好,給牀支起了三十度。
厲霄的餛飩有些涼了,他提議要不再去買點別的,老人搖搖頭就說喫這個。
一共十個餛飩,一個也就雞蛋大小,厲霄在旁邊喂着,時不時還要注意給老人擦個嘴,半天也只吃進去了一個半個。護工在一旁皺着眉,“這都不錯了,這往常但凡有點硬的都不敢喂他。”
厲霄心裏不是滋味,愁容滿面地皺着眉勸姥爺再喫一點……
謝和歌在門外看了會他們爺孫的深情相聚,對親情不是很感冒的他也沒有什麼觸動,只是從來還沒見過厲霄這副軟了也沒完全軟下來的樣子,覺得新鮮,便多看了會兒。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男孩兒提省隊的時候還不禁眉毛一蹙,他當然知道厲霄這是在說謊,別說是什麼省隊,他連專業課都給人停了,以後進個校隊都夠嗆。
但這件事始終也是他的心結之一,畢竟因爲這件事厲霄對他大打出手了不止一次,說白了兩人達到現在的關係也有專業課的“幫忙加持”。
這麼一想,主張利己主義的他倒是對他這個田徑專業還有了點好感,反正看他的模樣不管怎樣都學不下去,在金融上荒廢和在田徑上荒廢都是一個樣。
看到這兒,他也不禁覺得有點煩了,畢竟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只要男孩兒聽他的,老老實實的就好,沒想過會惹出這麼多岔子,便不再接着看下去。
謝和歌在三樓大廳中無聊閒逛着,等着厲霄什麼時候出來什麼時候去喫飯,無意中逛到了醫生的值班室,被厲老人的主治醫生看到拉着攀談了一會兒。
談話的內容並不是什麼值得欣喜的消息,“我們通過多方檢查,發現病人得的是肝癌,大概已經中晚期了。”醫生對謝和歌陳述着。
謝和歌思考了一陣沒有明顯的觸動,剛接到厲霄的時候他就聽幫他辦事的陳璋提起過,說他姥爺的肝不太好,只是沒有想到已經不好到了要命的程度。“大概壽命的話,還能活多久?”他冷靜的,甚至有點生硬地問道。
“如果放棄治療大概只有三到六個月不等,保守治療的話,盡最大的努力,也就是一兩年。”醫生如實回答,“我這些還沒來得及讓陳先生轉述,就在這兒看見您了。”
今天來得也突兀,確實是昨晚男孩的突發奇想,謝和歌擺擺手表示沒關係,“沒事,你們就盡最大的努力去治,不用擔心費用。”
醫生點頭表示明白,但其實他們雙方誰都清楚,肝癌是這麼多年長久以來的人類不治之症,即使請再權威的專家,用再好的靶向特效藥,也無法保住性命,徹底根除。
謝和歌沒想到這一來會得到對於厲霄來說如此沉重的一個消息,自己的臉上也帶上了一絲凝重的表情,走回病房便正巧看到同樣面色低沉的厲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厲霄把門帶攏,出門擡頭看了一眼迎面走過來的謝和歌,語氣顯然沒有了剛開始的精氣神,只叫了聲“主人”便又低下頭去。
面對這個消息,謝和歌有點自私地選擇了保密,厲霄現在的狀態本身就是在學校的谷底期,如果唯一的一點希望破滅,他擔心厲霄從此就會一蹶不振,不管自己再怎麼敲打都已經沒用了。
看着男孩兒,謝和歌嗯了一聲,“去喫飯?”語氣中帶着反問,卻已經兀自走在前面,身後的厲霄只好拖拽着自己不好的情緒跟在男人身後。
走進電梯,等電梯門死死地關上,厲霄並沒有摁下按鈕,謝和歌也看他好像有什麼事要做的樣子,也沒有催促,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厲霄低着頭與謝和歌對視一眼,下一秒“噗通”一聲跪下。
自從認識以來,他並不是第一次向謝和歌下跪,也並不是第一次真心誠服地跪男人,只是這一跪落在膝蓋上的感情不再是爲了性愛,謝和歌也知道,他現在並不是以一條狗的身份跪自己,而是懷抱着感激。
正如謝和歌所說的,他從來不把厲霄當兒子,更不可能把厲老人當他的岳父去孝敬,當時年輕不懂事在外面留下的風流債,謝和歌的母親也已經替他還清了,厲霄清楚,謝和歌從來都不欠自己什麼,所以現在這樣跪下,是目前的他無以爲報,唯一能做出的行動。
男人的膝蓋一輩子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但也可以跪君上跪愛人,和恩人。
謝和歌沒有上前扶起他,雙手插兜低頭俯視了他好一陣子,厲霄也一言不發,只是聳動努力壓抑情緒顫抖的肩膀似乎代替他表達着情感。
“哼,”良久,謝和歌看着他輕笑一聲,笑聲卻不代表着愉悅,同樣卻沒有嘲諷,“放心,只要你還待在我身邊,你的生活,你的所有都還有我管束着呢。”不管是身爲主人還是身爲親人。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們來到食堂,厲霄並不覺得餓,而且想起自己姥爺剛纔喫飯的樣子也不太能喫得下,只是找好座位跟謝和歌說:“主人你想喫什麼,我去點。”
謝和歌隨意思考了一陣,“都行,你看着辦。”
結果他這一句都行和對厲霄就不該擁有的信任徹底敗壞了他的食慾,眼瞧着男孩兒緊趕慢趕的手裏端着一個大碗回來,隨之而來的還有臭氣,讓他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你爲什麼會覺得我會喜歡喫螺螄粉?”謝和歌捏着鼻子甚至移了兩個座位,無比嫌棄地看着厲霄捧着的那碗散發着臭味的米粉。
“我看別的都有人排隊,我怕主人你餓了就挑了個人最少的。”他非常大方地解釋道,隨後拿起筷子夾起腐竹,“它只有腐竹發臭,您要不喜歡喫這個,我幫您挑出來。”
謝和歌抗拒的搖着頭,他還是無法接受現在年輕人的喜好,當初螺螄粉剛變成小熱門的網紅食品,沈明好奇在家裏煮了袋喫,晚上就被謝和歌踹出門去住賓館了,家裏也是開窗通風了一整晚,自己才從隔壁搬回來。
要不是今天看在這小子確實有點該悲傷的份兒上,今晚同樣被踹出門的肯定也有他一份。
厲霄看着男人的樣子有點委屈,嘴裏小聲嘟囔,“是你叫我隨便買的……”也是謝和歌確實有點餓了不跟他計較,只是瞪了他一眼讓他把話縮了回去,自己無奈地站起身,“你喫吧,我自己去買,真是半點兒都不能指望你。”
片刻後謝和歌端着一盤普通的蓋飯回來,還是有點無法恭維螺螄粉那充滿香氣的味道,跟厲霄隔開一個凳子坐到斜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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