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先知 第23节 作者:未知 “可,可是,我姐姐伊蕾娅她……”小男孩一提到這個名字就忍不住哆嗦起来,“她已经被库伦侯爵任命为阿裡亚斯家族的家主了,我們难道要违抗侯爵的命令嗎?” “侯爵的话当然要听,阿裡亚斯家族世代效忠于菲格罗拉家族,到了你這一代自然也不能例外,但是英明如侯爵也是有可能被奸人蒙蔽的,這时候做臣子的便要直言劝谏,甚至主动出手,及时拨乱反正。” 布兰科犹豫了很久,還是鼓起勇气将憋在心底的那句话给說了出来,“妈妈,我不想做领主了。” “为什么?”瓦内莎闻言手上的动作一停,目光也冷了下来,“是谁教你這么說的?你曾祖母,哈维尔骑士,還是……” “沒有人,”布兰科咬牙道,“是我自己想說的,妈妈,你就不能收手嗎?只要姐姐她還愿意让我們住在城堡裡,我們一家人回到過去那种生活,难道不好嗎,你也不是对姐姐一点感情也沒有的吧,之前還跟我說姐姐沒有妈妈了要我别总惹她生气。” “傻孩子,又在說蠢话了。”垂耳美妇将靴子穿在儿子脚上,退后两步,端详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后才又仰起脸来,淡淡道,“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不可能再停下了。你在未来会成为一個好领主的,布兰科。” 她還想再說什么,但是這时帐外传来了一個低沉浑厚的男性声音,“夫人,能谈一谈嗎?” “我這就出来,哈维尔骑士。” 瓦内莎說完,又对布兰科道,“你在這儿好好待着,别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我們就能回家了。” 刚走出帐篷,垂耳美妇就看到了自己的军事顾问在那儿来回踱步,把门前那块儿草地都快给踩秃噜皮了。 而瓦内莎才刚一露面,他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夫人,我听說您……” 垂耳美妇冲他打了個手势,两人又走出二十米远,才重新站定。 “我听說您让人绑了送终骑士的妻子,儿子,孙女儿,孙女婿,還把他们刚出生的孩子也带了過来。”身材略有些富态的骑士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一边道。 “是啊,有什么問題嗎?” “我還听說您打算用他们威胁阿尔弗雷德,他如果不愿意打开城门,您就会下令砍掉那些人的脑袋。” “我也說過這话。” “您是认真的?”哈维尔骑士神色严肃。 “当然。”瓦内莎道,“不要因为我只是個妇人,就质疑我的决心。” “我沒有质疑您的决心,只是觉得此举或许有些欠妥。” “哪裡欠妥了,阿尔弗雷德那個逆贼能做,我就不能做了嗎?别忘了是他先起的头,用亲人做人质,威胁城堡裡那些人帮他守城。”垂耳美妇冷冷道。 “阿尔弗雷德的举动的确有失骑士的荣誉,”哈维尔思索着措辞,“但是至少就目前城中传出的消息来看,他并沒有真的杀害任何一人,哪怕是一直沒有屈服的巴勃罗骑士,也只是被他给关押了起来,一日两餐都沒有少。” “你想說什么?”瓦内莎直视着自己的军事顾问。 后者的汗冒得也更厉害了,但還是道,“我想說以您的身份坚持這么做的话未免……有些不大好看,尤其裡面還有未满月的婴儿,现在下面的人已经有不少在议论了。” “你以为我喜歡這么做?如果你能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早点帮我拿下前面那座城堡,這一切自然就都不会发生。”垂耳美妇打断了骑士的话。 “既然你的法子行不通,那现在就只能换我办法来解决了,至于那些流言蜚语,等我們拿下茶杯堡,我会好好教教他们什么是尊重的。” 哈维尔骑士叹了口气,他知道劝說已经无用,瓦内莎是铁了心要在今天攻下城堡了,为此不惜背上恶名。 其实他和阿尔弗雷德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亲近,两人先前少有来往,就在三天前,阿尔弗雷德還射了他一箭。 但是一码归一码,如今眼看着阿尔弗雷德的家人就要遭难,同为阿裡亚斯家族的骑士,哈维尔也不免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来。 而待他返回军中,另外几名骑士也凑了過来,纷纷向他询问此行的结果。 哈维尔摇了摇头,对自己的那些同僚道,“夫人心意已决,大家還是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劝阿尔弗雷德打开城门吧。” “阿尔弗雷德如果会开门就不是阿尔弗雷德了。”一個绰号紫雀花的骑士道,“那老家伙的脾气很倔,而且只认死理。他是伊蕾娅的守护骑士,只会听那個小姑娘的话。” “哪怕他家人的生命受到威胁?” “就算你们把他家屠到只剩他一個人,他也不会开门的。”紫雀花道。 “天哪!”另一個绰号金蛇的骑士道,“我們难道就這么坐看悲剧发生嗎?” “沒办法,谁让阿尔弗雷德先发了疯,攻占了属于阿裡亚斯家族的茶杯堡呢,瓦内莎夫人将他斥做逆贼,即便砍了他所有亲族也沒有什么問題。”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从瓦内莎夫人的立场出发是這样的沒错,但是如果你们愿意换個角度来看……他只是奉绿野真正的主人之命,提前一步控制了城堡。” “我還以为我們在這個問題上已经取得共识了,伊蕾娅并不适合掌管這片土地,鲁斯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才把她给送去了神庙。”又一位骑士开口道。 “但是现在看来,她的那位继母也沒好到哪儿去。”紫雀花道,“我不知道诸位怎么想,但是恕我直言,愚蠢和疯狂,我宁愿選擇前者。” “疯狂而且绝望。”金蛇补充道,“她看出来自己正在输掉這场战争,所以才会選擇孤注一掷。” 第二十二章 伪逆 “诸位,诸位……”眼见讨论变得越来越沒边儿了,哈维尔骑士不得不开口打断,“现在再想换地方下注不觉得有点晚了嗎。 “尤其是那些跟我一起去了岩雪城的人,我們都以为這是一场沒有悬念的选举,所以在這之前根本沒有人向伊蕾娅示好,她若是当上领主,一定会记着這件事情的。” “那又怎样?我們主动认错就行了。”紫雀花道,“我們需要她,她也同样需要我們,就算伊蕾娅小姐正在气头上,意识不到這一点,她身边那位异邦顾问也会提醒她的。而且我觉得咱们也不能总用老眼光看人。 “伊蕾娅小姐逆转了那场几乎必败的选举,又敏锐的察觉到潜在的危险,提前离开了岩雪城,還让阿尔弗雷德成功占据茶杯堡,每一步都很精彩,我认为我們应该重新评估她。” “這不是她那個顾问的功劳嗎?”有人道。 “知人善用也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 還有人叹道,“早知如此,我們就该跟特裡尼达一样假装生病,避免蹚进這滩浑水裡。” 哈维尔生气了,把桌子拍的砰砰作响,“我让你们想想怎么救下阿尔弗雷德的家人,不是让你们商量怎么投敌!你们既然已经响应瓦内莎夫人的号召加入军中,就该把心思放在怎么打胜仗上。 “阿尔弗雷德只带了三個人就拿下了茶杯堡,咱们快三百号人,在這儿围了三天多了,一点进展也沒有,就别怪瓦内莎夫人会生气,动用非常手段了。” 哈维尔骑士的目光扫過一众同僚,在紫雀花和金蛇两人脸上停的格外久,看的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了,半晌后才冷哼一声。 “你们之中有人想另觅新主我也不拦着,但是你们最好先考虑清楚一個問題,那就是你们的新主现在究竟在哪裡。” 他這话一出口,紫雀花和金蛇也沉默了。 的确,想要倒戈向伊蕾娅的人现在面对的最大問題就是不知道伊蕾娅究竟在哪裡,是死是活。 少女一早就带着自己的顾问离开了岩雪城,然而如今已经過去快八天的時間了,他们却是依旧不见踪影,不免令人浮想联翩。 在场的都是贵族,自然也清楚贵族家族中继承人之争的残酷性。 依照瓦内莎做事情的决绝跟她骨子裡那股子疯劲儿,真要是对自己這個继女下了狠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实际上回来的时候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個名叫法贾的佣兵就不见了踪影。 想到這裡也沒人再吵着要弃暗投明了,各自散去,埋头准备起一会儿的攻城战来。 区区三百人想要打下一座坚城无异于痴人說梦,但是阿尔弗雷德手上能用来守城的人更少,满打满算应该也就二十出头。 更别說這裡面還有瓦内莎的内应,就是不知道阿尔弗雷德目睹自己的亲人被戮,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這一点不得不防。 吃過战前的加餐,在清晨的薄雾中一众骑士完成了手下的布阵。 說是布阵,其实就是把人在平原上摊开,這三百人中大部分是民兵,受過的训练有限,也摆不出什么复杂的阵法来,到时候大家一起往前冲就是了。 仅有的一点骑兵则单独编队,放置在城门附近警戒,防止阿尔弗雷德突然带人从城门杀出。 至于弓手,就跟在步兵后面,等着冲墙上的敌兵放箭。 虽說从下往上沒有从上往下射容易,而且也不容易射到垛口和箭缝后的人,但是瓦内莎這边胜在人多,只要能压制住对面的攻击,步兵就可以通過梯子爬上城墙,从而成功夺取城堡。 当然這样肯定会有伤亡,所以最好的办法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很快,阿尔弗雷德的妻子,儿子,孙女儿,孙女婿就都被人给押到了城下,而阿尔弗雷德的孙女儿怀裡還抱着一個小婴儿。 那孩子似乎也意识到了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哭的很响亮,军中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来。 哈维尔骑士穿着他那身厚重的板甲,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骑马来到了城门前。 放开嗓子冲裡面喊道,“逆贼阿尔弗雷德,我把你的亲人给带過来了,你难道不想见见他们嗎?” 城上并沒有任何回答,实际上现在那裡空荡荡的,一個人也看不到。 哈维尔不知为何,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安感来。 不過他還是将這股不好的预感给强压了下去,按照原先的计划继续說下去,“夫人跟少主仁慈,只要你现在开门投降,他们非但能够保证你家人的安全,而且就连你的谋逆之罪,也可以念在你为阿裡亚斯家族效力多年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哈维尔說完等了会儿,裡面還是沒有半分回应。 于是骑士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又提高了几分音量,“阿尔弗雷德,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你的妻子,儿女,尤其是那個刚出生的重外孙,你也不想看到他们……” 哈维尔的话還沒說完,一直紧闭的城门忽然打开了。 把骑士给吓了一跳,他其实心裡已经接受了紫雀花的說法,那就是威胁对阿尔弗雷德沒有用,這场流血還有之后的攻城战都难以避免。 他之所以還要在城前走上一遭,无非是聊尽人事罢了,压根儿就沒想到城门会打开。 不過哈维尔也不担心阿尔弗雷德突然冲出来抢人。 别看负责押送阿尔弗雷德亲人的人不多,只有十几個,但却個個都是精锐,缠住老骑士和他那二十多人完全沒有問題,随后一旁的骑兵也会冲過来助阵。 到时候阿尔弗雷德就会知道什么是大势已去。 然而哈维尔定睛再看,却发现城门后并沒有埋伏什么兵马,只有阿尔弗雷德孤身一人。 老骑士也骑在马上,不過并沒有披甲,也沒有持任何武器。 就這么慢慢悠悠的从城裡走了出来。 哈维尔根本沒想到阿尔弗雷德会這么蠢,虽說這次劫城的有四人,但是谁都知道阿尔弗雷德是主谋,只要把他给拿下剩下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茶杯堡也会物归原主。 想到這裡哈维尔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就想下令拿人。 可再然后他的目光就移向了老骑士的手上。 只见阿尔弗雷德的双手捧着一只木盘,木盘上還铺着一张丝绸绒布。 在那绒布上着躺着一只蛋状物品。 哈维尔之前经常跟在鲁斯身边,所以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鲁斯的项链,传說其中栖息着阿裡亚斯家族的古老之灵,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那個古老之灵陷入了沉睡。 除了鲁斯本人之外,再无人有幸见到過,而這串项链后来也被鲁斯送给了伊蕾娅。 此事在绿野也差不多已经家喻户晓。 见到這串项链,哈维尔心中那股不妙感就更胜了。 他想先让人将阿尔弗雷德给擒下,但是沒想到后者却率先开口,老骑士根本沒有理会哈维尔,也沒看向自己被俘的亲人。 只是将双手举高,高声道,“七日之前,岩雪城,在库伦侯爵,罗梅罗爵士、裡奥爵士,還有在场一百多人的见证下,伊蕾娅小姐被选为绿野之主。此事岩雪城如今已然是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