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章 昏头 作者:未知 邓小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城门,然后率众长驱直入,杀进高青城裡!城裡的百姓都惊呆了,丢下担子、推车,尖叫着纷纷躲进房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发生何事的還有高青城的守军,两千人仍懵懵懂懂,就见一队穿着自己军服的敌兵,如狼似虎杀进来,根本来不及抵抗,就要么死于刀下,要么跪地做了俘虏。只有城北的一半人马利用自己人争取的時間,裹挟着城守,仓皇从北门逃窜! 邓小贤谨记着王贤的命令,只追了数裡,便收兵回了高青城,迎接王贤的大军入城。 入城时,唐封骑在马上手舞足蹈,对王贤的佩服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军师真是用兵如神啊,不费吹灰之力便连下两城!” 王贤却只敷衍的笑笑,沒有說话。 唐封却来了劲儿,嚷嚷道:“要我看,咱们沒必要那么保守,一鼓作气杀到乐安州,灭了朱高煦才是正办!” 王贤却好似沒听到他說什么,只低声和身边人說着话。 “军师,”见王贤忽略自己,唐封有些不爽,又叫了一声:“你听见我說什么沒?” “抱歉大公子,刚才走神了。”王贤這才回過头,歉意的笑笑:“您說什么来着?” “我說,咱们一鼓作气杀到乐安州得了。”唐封又重复一遍。心說要是能得到這份战功,本公子在教中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 “恐怕不妥,”王贤却断然摇头道:“我們虽然连下两城,但并未歼灭汉王多少兵力,而且对方养精蓄锐多时,远沒到一触即溃的地步,咱们就這么轻率的一头撞上去,不啻于以卵击石。” “军师多虑了吧,观临淄和高青之敌,不過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唐封大摇其头道。 “临淄是因为我們早就留有暗手,不能說明对方的实力。”王贤微微摇头道。 “那高青呢?总能說明了吧。”见自己的见解被否定,唐封有些不服道。 “高青就更奇怪了,如此不堪一击,這哪像汉王的实力?”王贤眉宇间的忧虑之色更浓了,甭管别的,单论统兵打仗,汉王朱高煦可是天下顶尖的名将!当年在镇江,他的铁血之师曾经杀的太子军血流成河,将王贤一手建立的府军前卫彻底打残,几乎攻陷了五万大军死守的城池! 如今三年時間過去,按說汉王既然野心勃勃想东山再起,应当卧薪尝胆、厉兵秣马才是,怎么可能任由军队退化到這般田地? 這道理,只要了解汉王的人都想不通,王贤自然更想不通了……除非,有诈! 想到這儿,王贤猛然抬头,再也顾不上跟唐封聒噪,转头对身旁的戴华道:“赶紧派人去博兴,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形,若是战事不顺,就让他们過来与我会合,若是战事顺利……夺下博兴后,全力固守城池,千万不要冒进一步!” “是!”戴华赶忙下去传令,王贤又转身吩咐手下众将:“三件事,一個是搜捕城内汉王军的内奸,一個是清点城内粮秣辎重,一個是立即按照计划强化城防,做好坚守高青的准备工作!” “喏!”众将轰然领命,分头行事。 场中,只剩下王贤和唐封,唐大公子咂咂嘴道:“军师,您這也太……保守了吧。”他本来想說‘胆小’来着,考虑到自己還得靠着王贤,才换了個好点儿的词。 “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公子,咱们不讨论這個問題了吧。”王贤忧虑的看着东北方向,那裡是博兴所在。 。 话分两头,却說刘信和佛母這一路。目标是位于临淄以北六十裡的博兴县,路程要比王贤少了三十裡,又有佛母在队伍中,全军上下包括刘信在内,一個個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路上风驰电掣,竟在昨日黄昏时分,就抵达了博兴县城! 与高青的情况一样,博兴這边的守军似乎毫无防备,刘信挥兵杀来,一触即溃!天黑之前就占领了博兴全境,只是博兴的汉王军,似乎要更机敏一些,大部队跟着城守,兔子似的从北门逃走,并沒有多少人落在青州军手中! 這让刘信和他的手下大感欲求不满,一伙军官嗷嗷叫着要连夜追击敌军,不能让他们這么囫囵的跑了! 刘信其实也是一样的想法,看着大队的敌兵屁滚尿流逃窜,這时候不赶紧追上去砍瓜切菜一番,简直就是自虐!但他還想着王贤的叮嘱,使劲挠着脑袋,嘶嘶吸着冷气道:“可是军师的意思是,让咱们打下博兴就停下……” “军师也不会想到,汉王军已经崩溃了吧?!”手下老兄弟振振有词道:“很明显嘛,他们在临淄城败得太快,全都吓破胆了!” “就是,老大,這时候就得趁他病要他命,等到朱高煦缓過劲儿来,再想一锅烩了他们,就不可能了!”刘信的老部下,一個劲儿怂恿道:“军师太谨慎了,咱们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喽!真等着老丁他们的人上来,咱们就得在一边儿看热闹了……” “這個嘛……”刘信被說的,心裡好像有一百只小手在挠一样,当然关键還是他自己,想要夺下這個头功,彻底让那些不服气的人无话可說。但他這阵子已经习惯了对王贤言听计从,一時間還不敢擅作主张,便求助的看向一旁的佛母。“佛母,您圣意如何。” “本座不懂军事,但也知道将军历来战无不胜,莫非胜仗都是靠军师打得?”佛母看一眼刘信,淡淡道。 “当然不是!”佛母這一眼,登时点燃了刘信的热血,他昂起头道:“俺打出名堂的时候,還不认识军师呢!” “那就是了,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呢?”薄暮中,佛母的脸上仿佛有神圣的光,她一字一句道:“总靠别人,可成不了真正的名将。” “俺明白了!”刘信重重点头,回头时已是满脸坚定,对手下众将喝道:“立即出发,追击敌军!咱们一口气拿下滨州来,然后再跟军师汇报!” “好嘞!”众将闻言大喜,嗷嗷叫着轰然散去。不一时,大军便冲出博兴城,刘信只留了两千人守城,自己带着其余八千兵马,紧追汉王军的逃兵而去。 本来刘信想請佛母留在博兴,但佛母根本不听,也跟着刘信一起连夜出击! 。 深秋初冬,月黑风高。 刘信和佛母率领八千兵马一路紧追向北,但汉王军逃兵的速度实在不慢,一路上只见他们丢弃的盔甲、武器、旗帜,就是不见人影! “******!”眼看追到半夜,依然沒有追上敌军,刘信啐一口浓痰道:“龟孙子,窜得够快!” “正常,他们把能丢的都丢了,两個肩膀挑着头当然跑的快!”手下将领喘着粗气道:“应该快了,咬咬牙就能追上了!” “嗯!”刘信狠狠的点点头,追了半夜追出三四十裡路,总不能半途而废。他提高嗓门,对气喘吁吁的部下高声道:“還有二三十裡路,就是滨州城,都给老子咬咬牙,追!” “嗷!”一众部下上气不接下气应一声,撇开两條腿,步履沉重的继续追击。 又咬牙跑了二十裡路,這时差不多到了黎明时分,正是最黑暗的光景。刘信手下的步兵实在跑不动了,队伍的速度越来越慢,有将领暗暗皱眉,忍不住提醒刘信道:“老大,這样下去不行,鬼影沒看到一個,反倒把弟兄们都累垮了!” “他奶奶的,龟儿子窜的也太快了!”刘信郁闷的直挠头,道:“哎,当初就不该让军师把骑兵都带走,不然老子率一千轻骑,就不信四條腿追不上两條腿!”殊不知,王贤就是怕他轻敌冒进,才在分配兵力时,故意不给他留骑兵的。 可惜到了這种时候,刘信和他手下的将领已经大脑集体缺氧了,根本体会不到王贤的苦心,只一味为追不上敌人而懊恼。 “现在咋整,弟兄们都累惨了,要不歇歇再說?”手下人试探着问道。 “歇個屁!”刘信想啐一口,却发现嘴裡发干,更沒有口水可吐,只能哑着嗓子道:“這要是一歇,全都得趴下,沒個三五天缓不過来!”說着一指前方,嘶声吼道:“前面就是滨州城,都给老子咬咬牙,攻下滨州城,老子让你们放开劫掠三天!” 刘信這句话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灵,本来已经东倒西歪的手下将士,一下子全都精神起来,像一群狼一样嗷嗷叫起来! 佛母却眉头紧锁,深感吃惊……当然天這么黑,也沒人能看清她的脸色。她可记得王贤在攻打临淄城前,向军队下死命令,不许劫掠民财,不许****民女,更不许杀人放火,违纪者定斩不饶! 怎么才過了一天,刘信就完全不遵守王贤的命令了? 佛母转眼就意识到,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让刘信不再把王贤的话视为天條了…… 佛母不禁暗暗懊悔,定定神想要出言阻止刘信,但刘信已经率领大军冲了出去,只能赶紧策马追上去,无论如何都得让他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