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转机 作者:殷扬 周阳此番装病,就是为了拖延,這不是解决問題的根本之策,却是胜過日日陪太子读书。周阳原本是想,先拖着,再想办法从根本上解决,万未想到,窦婴弄了一個方士来,送给他一個机会,一番运筹,终于使得周亚夫和窦婴反目。 這次能成功,也有几分运气使然,厉方如此高明的身手,猝不及防之下被周阳把手给烫伤了,也是他大意所致。 窦婴是太子一派的核心人物,周亚夫与他反目,這裂痕就制造成功了,周阳欣慰不已,却是装作一副气哼哼的样儿:“這個窦婴,以仁义自诩,却是蛇蝎心肠,暗地裡尽做如此恶毒事!其心可诛!” “可恨,可恼!”周亚夫恨恨不已:“我周亚夫有眼无珠,和他相交数十载,却未想到他竟是如此恶毒!算我瞎了眼,识人不明!” “咦!阿父,我好多了!谢阿父相救!”周阳故作惊讶,一副轻松之状。這番收获比预期還要好得多,這病嘛也该好了。 周亚夫满腔怒火刹那间化为乌有,大是欢喜,大手一伸就要搂着周阳,却给许茹抢了先。许茹把周阳拥在怀裡,欢喜无限,呜呜的饮泣起来:“阳儿,阳儿,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如今的周阳君子豹变,在周亚夫心目中的地位比起当初弃子之时高得太多,喜悦难禁,顾不得避嫌,把周阳和许茹一齐拥在怀裡,一双大手在周阳和许茹头上不住抚mo,虎目中噙着泪水:“苍天有眼呐,阳儿无事!” 未央宫,养心殿。 养心殿是皇帝休憩之用,景帝处理国事毕,就会到這裡来歇息。景帝身着寻常深衣,头戴幞头,跪坐在矮几上,御案上摆放着一個玉盅,盅裡盛着香气四溢的茶水。景帝端起玉盅,美美的呷了一口茶,嗒吧嗒吧嘴唇,放下玉盅,双目缓缓闭上,怡然自得。 景帝猛的睁开眼,扭头一瞧,一個身着寻常宫卫装束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正是景帝派去打探梁王动静的中年人。 “先生快来,可有要事?”景帝一见此人,脸上立时泛起亲切的笑容。 “皇上圣明。”此人快步過来,冲景帝施礼。 “哦!是何事?”景帝大感兴趣,问了起来,朝对面的矮几一指:“坐,先坐下再說!” “谢皇上。”這人坐了下来:“皇上,我此番前来,有两件事要禀知皇上,一件是喜事,一件是坏事,皇上是先听喜事,還是先听坏事?” “呵呵!”這话轻松,颇多调侃之意,景帝指着這人开怀而笑:“你呀你呀……” 這人接過话头:“皇上国事繁忙一天,难得小憩片时,我就說点轻松的话,为皇上略增氛围罢了。” “先說坏事,让朕先生气,再說喜事,朕就欢喜了。”景帝也以调侃口吻而言。 這人微一颔首:“两件事其实是同一件事,涉及到同一個人,周阳。” “周阳?周亚夫的小儿子?他可是又破案了?”景帝剑眉一拧。 這人摇头:“沒错,就是他。這次,他不是破案,却比破案更让人惊讶!” “哦!”景帝大感兴趣了,身子略微前倾。 這人站起身,向景帝施礼:“贺喜皇上!周亚夫和窦婴交情深厚,引为知己,在太子一事上,更是相互援手,阻碍皇上大计,皇上一直想把两人拆开,却未成功。如今,两人已经反目成仇了。” “真的?”景帝虎目猛的明亮如九天之上的骄阳:“這可是大事呀,于眼下之事有莫大的干系。谁做的?难道是周阳?” 這人轻轻击掌:“皇上圣明!正是周阳做的!” “他怎么做的?快快說来!”景帝有些急切了,实在是窦婴和周亚夫两人相互援手,让景帝很是头疼,一直想分开二人,却沒有机会,這可是他的心病,能不急切嗎? 這人笑容满脸,不乏赞许之意:“皇上,事情是這样的……”把探听到的情形一說。 “哎呀!這個周阳好了得,他能破厉先生的道术!”景帝右手指节重重叩击在御案上,有些难以置信:“厉先生的道术何等精深,朕心仪不已啊,周阳却给破了,难道說周阳的道术更加了得?” 在汉朝,神仙、阴阳、道法、仙术对人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就是皇帝也不免,景帝脸上露出欣然向往之色。 這人忙道:“皇上,所谓道术仙法,并不存在,不過是世人自欺欺人罢了。想那秦始皇,派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入海寻求长生不老之药,如今不见徐福归来,可证其误!神仙不可期,长生不老,尽是虚妄之事,皇上万万不可信!” “谢先生提醒,朕几自误也!”景帝抱拳一礼,颇有些惭色。 這人回礼,安慰景帝:“厉师弟的道术,不過是本门秘法。凡事观察入微,必能证其理。不明其理之人,才会以为是仙道之事,何其谬也。” “呵呵!”景帝略一沉吟道:“照這么說来,這個周阳也会此等之术了?” 這人微一颔首:“周阳此人我未见過,不過,听厉师弟言及,此人智计多端,识见不凡,厉师弟一时不察,落入他的算计中,右手给滚油烫伤,得休养一段时日。” 景帝抚着额头:“厉先生這一露底细,窦婴府裡就沒人了。這也不要紧,朕一直担心窦婴和周亚夫合流,這才派厉先生暗察窦婴动静,如今二人成仇,窦婴兴不起风浪了。周阳呀周阳,当日他破案之后,朕本有杀他之心,只是考虑到梁王盯上周亚夫,正好两边利用,才放過他。沒想到,他竟为朕立此一功!呵呵!” 景帝拈着胡须,笑得很是欢畅,了却一大心病,他能不欢喜无限? “皇上,为了大计,周亚夫不得不除。可是,其忠心却是不容怀疑。”這人有些惋惜,为周亚夫說起了好话。 景帝眼裡厉芒闪动,好象利剑一般:“周亚夫的忠心,朕并不怀疑!朕相信,就是死,周亚夫也是一個忠臣!可是,为政者,光有忠心還不够,得明白事理!要不然,那些愚夫竖子,岂不人人都是能臣了?” 越說越激动,景帝胸口有些起伏,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亚夫忠是忠,却蠢!老是坏朕的大计,朕不得不除他!他要是有周阳這般明白事理就好了!先生,你說,周亚夫蠢,周阳明白,這父子二人差别怎么就這么大呢?” “這個……”這人给景帝问住了。 景帝剑眉拧在一起,陷入了沉思,過了老半饷,這才缓缓开口:“周亚夫忠,周阳明白事理,或许能想個两全之道,既不让周亚夫坏了朕的大计,還能保全周亚夫!他這人为政不怎么样,却统兵有方,将来击胡大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