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飛揚跋扈
“將軍有何需要，吩咐屬下一聲即可，哪裏用親身前往。”
人羣異動，逃不過巡邏兵丁的眼睛，今天是弓手趙三箭當值，其一看任平這個“麻煩”去而復返，心裏面都要把他給罵出花來了，現實卻還是得滿臉堆笑，大老遠便屁顛屁顛的帶人跑過來應承着。
方纔任平前腳進了郡守衙門，後腳便有人給趙三箭傳信，讓他今日腦袋放靈光些，若是任平再來胡鬧，其務必多加斡旋阻攔。
收到傳信的趙三箭，心裏把郡城的高官，罵了一個遍。
雖說大家都不想待見任平這個光桿司令，但到底其是揣着聖旨的彪猛校尉，在整個朔方郡，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人物，屈指可數。
在這個三封郡城，除了郡守大人，任平看誰不是鼻孔朝天？
讓他一個弓手斡旋阻攔，其如何阻攔斡旋得了？
差事是個苦差事，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縱然千難萬難，趙三箭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呵呵！”
任平對此，沒有過多言語，只是笑了笑。
趙三箭，熱臉貼了冷屁股，有委屈也沒法說，只能帶着一隊十幾名士卒，在後面乖乖跟着。
“崑崙奴！膘肥體壯的崑崙奴……”
任平正在集市上眼神四處尋摸呢，有人自己便送上門來了。
“我是彪猛校尉任平，你販賣崑崙奴可有官憑？”
任平不說廢話，一手扶着劍柄，一手拍了拍腰間的校尉銅牌。
方纔任平在集市上鬧那一出時，這位販賣崑崙奴的人牙子，不僅收到消息，還親眼目睹了。
如今任平找上門來，其先是一驚，隨即看見他身後跟着熟識趙三哥，立馬安下心來，連忙堆笑道。
“將軍，您看上小人這哪個崑崙奴，儘可帶走，全當是小人我孝敬您的。”
任平一聽這話，心裏便有底了，當即獰眉怒目，厲聲道。
“本將軍問你有無朝廷官憑？”
“這，這……”
販賣崑崙奴的人牙子見此，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任平也不跟他囉嗦了，直接一擺手，身旁的羅愣娃上去就是一腳，差點沒把這人牙子踹得背過氣去。
看守崑崙奴的家丁見狀，還想上前解救這名人牙子，羅愣娃一人給了他們一腳，讓其也跟他們的主子，一同在地上趴着了。
其他四五個家丁見狀，當即不敢有所妄動，皆紛紛將雙臂舉起，以示自己並無它念。
收拾了人牙子和家丁，任平揮劍斬斷了其販賣的崑崙奴繩索，粗略數了數，大概有十幾個。
“此人無官憑販賣奴隸，本將軍現在按律，將你們暫且充公，今後我便是你們的主人，你們明不明白？”
一衆崑崙奴見狀，皆紛紛點頭，能被拿出來販賣的，自然都聽得懂漢話。
“把這些人綁起來，跟上！”
任平一聲令下，起初這些崑崙奴還不敢綁販賣他們的人牙子和其家丁，但是在任平提着劍一把砍斷了周遭一塊木板時，這些崑崙奴立馬識趣起來，片刻功夫便將人牙子和其家丁，捆了個結結實實。
身後的趙三箭，將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其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他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敢多一句嘴，不用任平出手，羅愣娃便能讓其在剎那間腦袋開花，而自己一衆手下兵丁，絕不會有一人，爲他鳴不平。
大家心裏都拎得清，任平是貨真價實的校尉，他們是啥？
再者任平的所作所爲，看似不講理，卻條條有大漢律法支撐，趙三箭便是有心想要阻攔，也沒有阻攔的藉口。
別說是他了，便是郡守大人在場，也說不出什麼來。
這差事若是好乾，更不會輪到他一個小小的弓手。
“賣馬的！你有沒有官憑？”
集市雖然不小，但販賣奴隸的就這兩家，其他商販自認爲覺察到了任平的針對特點，以爲自己不是販賣奴隸的，便可高枕無憂。
誰曾想，任平在集市上轉悠了一圈後，發現沒有販賣奴隸的，便將目光轉移到了，販賣假大宛馬的商販身上。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這賣假馬的商販，聞聽任平詢問，直接就跪地求饒了。
任平見此，也不囉嗦，一使眼色，羅愣娃上前將其綁了個結實，攤位上三匹成色還不錯的假大宛馬，也被其一併帶走。
事到如今，任平已經明白爲啥三封郡城，一個邊塞苦寒之地的郡城，商貿會如此繁榮了。
就看街道兩旁，見他皆兩股瑟瑟的商貿，任平便可推斷出，若是其所料不差，這整個集市上的商販，恐怕湊不出來一張官憑。
沒官憑，不用交稅，就算郡守大人收一點私稅，也絕對要比朝廷的商稅少得多。
任平懂歷史，知道漢武帝重用桑弘羊，商人稅收，遠超其他先輩帝皇，還弄出來一個“算緡告緡”，大漢天下的商人錢財，十之六七，都進了皇帝的腰包。
如此一來，三封郡城說是商人們的聖地也不爲過。
抓住其中關鍵的任平，和一羣走私販，還講什麼情面？
別看他們在任平面前，如此可憐，熟讀歷史，並有長安京都記憶的他深知，這個時代的商人，普遍和前世自己家鄉的商人不同。
他們可是以“喝民血”來積累財富的，大漢天下，多少農民，因爲這幫商人在災年故意哄擡糧食價格，以次充好，發放高利貸，弄得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當然漢武帝重農抑商的政策，也不咋地。
他這政策一頒佈，老百姓的日子，甚至因爲商少物貴，過得更艱難了，只不過漢武帝自家的腰包，卻是鼓了不少。
國家政策，任平現在沒能力改變，他也沒時間多想，當下其只是想多搜刮一些資本，拉起隊伍來，別到時候剛在沃野縣上任，自己便丟了性命。
任平在集市上，一直轉悠到了傍晚，布，糧食，奴隸，馬匹……凡是他覺得自己以後能夠用得上的玩意兒，通通帶走，順便還有販賣這些物資的商販。
眼看天色已晚，城門就要關了，任平讓羅愣娃帶着幾個崑崙奴，把那一車婢女接過來後，便押着一衆不下上百人，浩浩蕩蕩的出了三封郡城。
離了三封郡城，任平並未走遠，出城四五里後，足夠避免引起城牆守軍“誤會”，其便立馬下令就地安營紮寨。
也不知道羅愣娃回去怎麼和那些婢女說的，這一次她們竟然在隊伍停下來後，主動下了馬車，幫助收拾物資，埋鍋造飯。
這便是沒有世家的好處，若是三封郡城有世家，就憑任平和羅愣娃兩人的所作所爲，恐怕此時早就不知道躺在哪條臭水溝裏泡澡了。
這地方的羊，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羶味重得很，若不多放生薑，大蔥，任平根本喫不下去。
一鍋羊肉剛剛煮好，任平還沒來得及，結合胡餅下嚥，趙三箭便趕着三輛馱着大箱子的驢車，來到了他的營地旁。
“郡守大人知道將軍缺少錢糧，特意讓屬下給將軍送來一車食鹽，一車鑌鐵，一車五萬錢。”
縱然任平剛剛“打劫”了一通，有些財力，聽到趙三箭的厚禮，仍忍不住眼前一亮。
五萬錢不算什麼，重要的是鑌鐵和食鹽，漢武帝實行鹽鐵專治政策，這東西都是官方經營，任平急需，可偏偏又搶不了。
“想換這些奸商？”
“嘿嘿……將軍英明！”
趙三箭聞言，尷尬一笑，大家都是聰明人，溝通起來，簡單許多。
“再給我湊一百個奴隸，至少要五十個男的，三十個青壯，讓他們帶着奴籍文書，省得你們給我下套。”
“將軍……”
任平話說得很明白了，趙三箭還想辯駁，其卻是不聽了，直接揮了揮手，羅愣娃便帶着幾名崑崙奴將他“請”了出去。
趙三箭的辦事效率真不錯，任平的晚飯還沒喫完，他已經帶着奴隸，二次來訪了。
一百名奴隸裏面有五十個婦人，基本上都是四十歲左右，最大的六十多了。
五十名男奴隸，二十名皆四十歲往上的，剩下三十名，也是卡着青壯年的線，在三十五歲左右徘徊。
好在這些人，明面上看都沒什麼殘疾，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他們的奴隸文書，都是任平親自過目收錄的。
“我是彪猛校尉任平，從今以後，你們就是我麾下的大漢兵丁了，若是立了功，不僅可以恢復自由身，想混個一官半職，也不是做夢。”
任平簡單的宣示了一下主權，畫畫大餅後，也不管這些人什麼反應，便讓羅愣娃帶下去，着手安頓。
“將軍，您要的奴隸，我們郡守大人已經給送來了，您看？”
“怕我賴賬？放心，人我早就給你挑好了，你隨時可以讓你手下，帶這十個人回去交差。”
“多謝將軍，屬下……不對！將軍咱們不是說好了，奴隸換商販麼？這裏的商販可不止十個人啊！您這樣做，屬下回去沒法交差！”
趙三箭原本聽了任平的話，還一臉欣喜，但其稍加琢磨便反應過來不對勁兒。
“我說過麼？你問問你帶來的兵丁，我何時跟你說過奴隸換商販？”
“我～呃～啊……”
趙三箭本來還有一肚子話，想要勸說任平放人，但被其這麼一懟，直接啞火了。
換了是誰也想不到，任平一個堂堂秩二千石的彪猛校尉，會和他一介弓手，玩文字遊戲，耍臭無賴。
“行了！別吞吞吐吐的了！今兒你們郡守大人吃了虧，我不留點人質，若是他和我秋後算賬怎麼辦？
到時候人都還給他了，他告我的刁狀，我說我是爲朝廷清理不法商賈，口說無憑，手裏沒了人證，豈不是被你家大人喫得死死的？
大家都是在朔方郡的地界混飯喫，擡頭不見低頭見，日後匈奴來了，還得守望相助呢！沒必要鬧得這麼僵，派人回去告訴郡守大人一聲，人放在我這，他就放心吧！我嘴是出了名的嚴！”
事已至此，趙三箭也沒了脾氣，其轉身便要走，卻是被羅愣娃帶着崑崙奴給攔住了。
“將軍，您這是……”
羅愣娃此舉，讓趙三箭頭皮發麻，其被唬得把手裏弓，捏得咯吱吱作響。
“你是城防軍的弓手吧？”
“然！”
聽到趙三箭的肯定回答後，任平點了點頭。
“跟着我幹吧！我給你個暫營長。”
任平之言，一下把趙三箭給氣樂了，一個營長管一千人，聽起來不小，關鍵是趙三箭和任平心裏都明白，他手底下總共現在也沒有一千人啊！
“將軍，屬下我……”
趙三箭的話還未說完，便讓任平給揮手打斷了。
“三封郡城的城防軍，乃郡守大人直屬，只要不是兵臨三封城，這支部隊，便是朔方郡校尉們的後備兵源。
既然是後備兵源，其他校尉能補充，我彪猛校尉便補充不得？
我也不多要，就要你一個。
你如果不答應，就是違抗軍令，我沒話說，只有按朝廷律令辦事了。”
任平這一番話，說得趙三箭都快哭了。
其臉色幾經變化，最後實在沒辦法，方纔咬牙回了一聲。
“諾！”
“城裏還有你的家人麼？若是想帶着，便讓那些準備回城的兵丁，給你帶個口信，我相信郡守大人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今夜肯定會放他們出城的。”
“沒了！”
任平也不管趙三箭是真沒親人了，還是假沒親人了。
其這般說，他也只當對方是真的。
反正他要得只是其一個人，趙三箭現在不願意讓親人跟着他到沃野縣去，任平也能夠理解。
若是他有其他法子，也不會弄這些上不了檯面的手段。
怪只怪，朔方郡的百姓，皆是軍戶，從內地遷過來的時候，朝廷費了大力氣，哪有一個流民？
趙三箭帶來的兵丁，有趙三箭這個例子在，走得時候，恨不得爹媽多生幾條腿，生怕自家一個走慢了，就被任平給看中了，讓他們也留在這裏。
任平看他們的模樣，自然猜出來他們的想法。
對此其只是不屑的嗤笑一聲。
任平看重趙三箭，是看重了他隨身攜帶的長弓，這弓比尋常的漢弓要大，他私下問過羅愣娃，根據對方的推測，趙三箭的弓，最少也得有一石半。
宣曲宮的胡騎，纔開七鬥弓，已然可中近距離破開面甲了，能開一石半的弓手，用好了，在戰場上，不亞於任平前世的狙擊手。
再者趙三箭，處事老練，有條理，正好可以幫助任平分擔很多事。
羅愣娃雖然武力值不低，但他對於其他軍務，卻是一知半解，做不了精細活兒。
忠誠方面，任平也不擔心趙三箭，雖然兩者之間有些不愉快，但任平沒有想要造反的意圖，處處爲大漢，爲陛下着想，扛着大漢的旗幟做事，趙三箭心裏就是一百個不樂意，也得給任平埋頭苦幹。
再者說任平可沒有虧待他，雖說任平是光桿司令，但一出手就是暫營長，把趙三箭的地位，連升十多級，趙三箭若是連這些事都想不通，也不會在猶豫思慮後，選擇跟着任平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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