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美人心计
“帮手?”惬意的躲在李在怀裡的听雨瞪大眼睛,就看李在抱着自己弯着腰在芦苇丛裡一边狂奔不停,一边微启双唇,声音不是很大,却十分清晰的哨声或是长啸,远远的就传了出去,沒過了多久,听雨就感觉身后的芦苇荡,就像沸腾的水面一样波涛起伏,风声中還传出嗖嗖的轻响,還有刀斧挥砍骨头血肉碎裂的声音,更有濒死的绝望的短促的惨呼声,听雨身子寒,往李在怀裡又挤了挤。
李在也沒有回头,但是奔跑的度慢了很多,還有心情停下来找了找方向感,看准了方向就往高堤处過去,不一会就出了芦苇荡,高堤上站着两個人,一南一北,两人隔着有十来步的样子,看到李在抱着听雨走上来,两個人同时走過来,距离三四步的时候同时向李在抱拳施礼,李在撇一眼,北边的這個人很明显是個宦官,南边這個人似乎是個道士,于是先把听雨放下,伸出去要帮听雨解下布搭,不想听雨一闪身躲开,俏脸躲在布搭后面闷声闷气道,“你先忙,我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着急啊,李在一耸肩,别把我布搭拿走啊,我装备都在裡面呢,他心裡嘀咕着,郁闷的去看那個宦官,“你是岳奇的手下?”
那宦官一抱拳躬身道,“回李先生的话,是的,岳公公命令卑职听候先生差遣,令有所指,无不从命。”
李在笑笑,“呵呵,岳齐有心了,你带着你的人回去吧,岳奇现在的根基還浅,回去告诉他,别分心,我的事我能应付。”
那宦官拱手道,“卑职遵命,卑职告退!”
那宦官很干脆的走了,李在這时才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况,远处大河滔滔,脚下是高堤,高堤后面。。。呃,是丹同渡,尼玛又跑回来了?远处的河面上還有渡船在来往,那前面不远不就是渡口,我。。。李在有些沮丧的垂头丧气,忍的好辛苦才沒有叹气。
听雨手裡拎着李在的布搭溜溜达达就過来了,“转了一圈又跑回了丹同渡,李在啊,你真的认识路嗎?”
李在无奈,“我也不知道啊,情况有点不妙啊。”
他放眼去看高堤下的芦苇荡,裡面人影憧憧,刀剑撞击声還有濒死的惨嚎声不绝于耳,李在到现在为止還沒有想明白,却也证实了一件事情,有一道目光在暗地裡一直注视着自己,会是谁呢?
李在站在高堤上,看着芦苇荡中厮杀的血光隐现,残肢头颅翻飞,远处大河浮冰如龙鳞,浩浩荡荡如神龙,听雨站在李在的身旁,两個人距离很近,肩膀挨着肩膀,但是听雨却看向丹同渡,這熟悉的小城,自己還是失去了它,听雨感觉很伤感,感觉自己有些软弱,李在的肩膀就很有力,很想靠一靠!等等,還有一個人在场呢,听雨有些慌张的和李在拉开一些距离,那個人一直站在三四步的样子,明明一個人站在那,自己好像很容易就忽略了他?真奇怪!
芦苇荡裡面残酷的厮杀似乎很快就有了结果,从高堤上看,似乎有一方已经在逃窜,芦苇丛动荡着像波纹,不时有血花飞起,远远的离去,高堤下有两三個人拨开芦苇走向高堤,似乎還拎着個人?不一会的功夫,那几個人就上了高堤,個個精明强悍,清一色的灰布衣衫,還好不是李在一直吐糟的夜行衣,那几個人走過来把手裡拎着一個血人放在李在跟前,居然是张武,看样子他伤的很重,背上巨大的伤口骨头都露出来了,不過致命的是一根弩箭,已经穿胸而過了,是从后背近距离攒射的。
李在看的有些反胃,用手指抚了抚鼻子,听雨已经转過身来,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李在,“李在,你晕血?”
李在连忙放下手指,“沒有啊,绝对沒有,我可是纯爷们真汉子。”
听雨瞪了他一眼,缓缓的蹲下身去,去看张武,张武伤痕累累浑身血迹,似乎已经死了?听雨看着這個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子,虽然他阴郁暴躁满身缺点,可是却很听话,也会死命的保护自己,虽然早就知道他勾搭了外面的人,听雨一直沒有采取什么动作,也不允许父亲或者马叔叔還有别的什么人对张武做什么,可是张武還是满身血迹的倒在這裡,死了嗎?
听雨纤细白皙的手指抚過张武的脸庞,又去看他身上的伤口,丹同渡的崛起明面上是商路的通达,暗地裡的厮杀与阴谋一样都不会少,听雨对于血肉模糊的场面也是熟视无睹了,她注意到那根致命的弩箭,做工大气,一看就知道是军械制品,听雨想去拔那根弩箭,张武却动了动,听雨喜道,“张武,你還活着,太好了,你挺住,我给你包扎伤口。”
听雨手忙脚乱的找东西,拿起李在的布搭就要往张武身上敷,快要沾血的时候,又放下,伸手去撕自己的裙摆,李在站在她身后幽幽道,“听雨,你别忙活了,他的生命之光已经开始溃散,回光之照,有什么话赶紧說,心脉断了,神仙都救不了。”
听雨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张武努力的瞪大眼睛,苍白的嘴唇颤抖,气若游丝,“姐。。。姐,我。。。不。。。不想。。。死,我。。。呼呼呼。。。救。。。我。。。”
张武努力的喘息,可還是說不出完整的话,他的眼睛开始充血,无力的挣扎,身上的伤口都沒多少血流出来,听雨悲凉的看着张武,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眼泪在打转却不敢流下来,张武眼睛裡只有听雨,他开始涣散的目光看到了听雨的眼泪,他似乎一下子变得平静了,“姐。。。你。。。你。。。流泪。。。为我?”
听雨无声的点点头,张武苍白的脸上闪過一丝血红,“姐。。。姐。。。我父亲。。。的死,跟。。。你。。。”
听雨无声的摇摇头,“张校尉的死跟我沒有关系,那时我還小,你也還小。”
张武无力的笑了,声音竟然顺畅了一些,“姐。。。谢谢。。。你,這么。。。多年。。。照顾。。。我,我才。。。能活。。。到。。。到今天。。。”
听雨的眼泪還是流了下来,张武看到了听雨的眼泪,瞪大了失神的眼睛,身体都在抽搐,“姐。。。咯咯,你。。。小心。。。黄。。。他。。。不是你。。。父。。。”
张武奋力的伸出手,想抓住听雨,可是他的手却离听雨很远,终于无力的摔下来,最终静寂无声,听雨就那么蹲在那,静静的蹲在那,一动不动,她儿时唯一的一個玩伴死去了,就死她的面前。
過了一会李在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又一朵生命之火在他面前弥散,感觉真不好,他轻轻的拍拍听雨的肩膀,“节哀,他走了,沒有怨恨,甚至還有一丝解脱与欣喜。”
听雨用力的挥手打掉李在的手,李在有些尴尬,正想拉开一些距离,听雨却顺势而起,直接扑到他怀裡死死的抱住他,呃。。。。唉!听雨抱的很紧,李在动弹不得,不一会就感觉胸口的衣服潮湿了,李在嘴拙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听雨,只好用手轻轻拍拍听雨的肩膀,听雨不理他,幸好高堤上那几個人都比较识相,個個都背对着他们,不要李在就更难堪了。
又過了一会,听雨总算平静了很多,可還是把脸埋在李在胸口,還蹭了蹭才离开,李在看着她明媚的脸庞除了眼睛红红的,好像一点都不像哭過的样子,又看了自己胸口大片的泪痕,感觉很无语。听雨转身看着地上张武的尸体,又看了那根射穿张武胸口的弩箭,眼神变得冰凉,她慢慢再次蹲下身去,拿出手帕把张武的脸上擦拭干净,给他覆上眼睛,然后伸手握住那根弩箭,用力一扯,把那根弩箭拔出来,用手帕擦拭干净,仔仔细细的打量,不出意外,弩箭上沒有任何标记,听雨想了想,用带血的手帕把弩箭的箭头包住拔下来,然后把弩箭放到李在那個布搭裡面,李在。。。
听雨缓缓的站起来,“李在,能帮我把张武安葬了嗎?就在這大堤上。”
李在点头,“好啊,可是沒有趁手的家伙啊,我的行军铲還沒有打造出来呢,我。。。”
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那個人一挥手,三個劲装的男子就开始用手裡的兵器就地开始掘地,片刻之后,张武的尸体被移到坑裡,听雨抓了一把泥土轻轻撒到裡面,轻声道,“埋上吧,把坑填平,不要起坟,我记得在哪就好。”
過了片刻,除了地上一片新翻的地,连血迹都被铲去,张武一個人就长眠在這裡,他是李在在這個世界上遇见的头一批人,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李在心裡也不好受,他看的出来张武压抑、暴躁、轻浮、易怒,還奇怪听雨为什么出来办事会带着這么一個不靠谱的人,现在看来這個张武很有故事,和听雨青梅竹马?
忽然一阵危险的感觉,李在赶紧回神,就见听雨用十分危险的眼神直指的看着他,嘴角還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李在,你在想什么呀,能告诉我嗎?”
李在后退一步,“沒有沒有,绝对沒有,他叫你姐姐?”
“嗯,是啊!”听雨又看着地上的痕迹,“张武是前任丹同渡守备张校尉的独子,张校尉死于一场变故,那时张武還小,父亲就接手了丹同渡,军寨裡,只有他和我年龄相仿,唉。。。弩箭!李在,你觉得是谁射杀了张武,玉泉山的人還是岳公公的人?”
李在想了想道,“岳奇办事不做则已,只要动手就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他要杀人的话,不会留下弩箭的,至于玉泉山嘛。。。”
李在转身看了一眼旁边那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那人轻轻向李在稽道,“回禀师叔祖,玉泉山不会做任何犯禁的事,持有弩箭就是犯禁的事。”
李在点头,转身对听雨道,“那也不是玉泉山的人。”
听雨微微一笑,“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想你李在亲口說出来罢了;我好歹也是打小在军寨裡长大的,射杀张武的弩箭是军械,我還是分的清的,不管是谁杀了张武,我一定会把這根弩箭還给他,我要亲手钉在他胸口,再把他的尸体拖過来,给张武作祭。”
李在眨眼,温婉可人的听雨带着微笑着却說着杀气腾腾的话,這冲击有些大,李在沒吭声,听雨斜着眼睛看李在一眼,又转身看着远处的丹同渡,轻声道,“李在,你看丹同渡怎么样?”
李在不明白听雨的意思,也看了一眼丹同渡,“還好吧,气势已经起来的,后面只要不是太大的变故,兴盛是必然的事情。”
听雨轻轻一笑,“李在,你知道嗎,我小的时候,那边都是荒地,草都很少有,我一点一点的想办法让過路的商贩经過丹同渡,李在,你知道我都想了什么办法嗎?”
李在不吭声,回头看了一芦苇荡,裡面已经平静了很多,還有人影在裡面穿梭,就听听雨笑道,“丹同渡什么产出都沒有,唯一的活路就是来往的客商,为了让客商经過丹同渡,我扶植铁牛帮,打压其他走河的人,让上下游大大小小的渡口都缺掌船的人手,還让马叔叔他们拌作土匪烧了其他渡口的船,還和那些真的土匪劫匪约好,只要他们不打丹同渡的主意,我允许他们在丹同渡销赃,我甚至還命令铁牛帮散布河裡有精怪的消息,命人扮作水鬼作乱吓人,也沒少杀人。。。”
听雨眼神怔怔的遥望着丹同渡,“我收拢流民散户、逃荒的饥民,想办法给他们上了户籍,让丹同渡人口增多,想法设法拉拢大户商家,给他们特权优惠,让他们在丹同渡开店贸易,给玉泉山管事的道长送礼,送女子孩童奴仆,免費也要让玉泉山在丹同渡开办粮食铺子。。。李在,我做的对嗎?”
李在看着听雨白皙如蛋青一样细腻的俏脸,叹了一口气,“在我认识你之前,你這样的行为是欺行霸市恶行累累,在我认识你之后,你這些黑色的灰色的见不得光的举动。。。不過是原始的资本积累罢了。”
“原始的资本积累?”听雨瞪大眼睛,想了好一会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李在啊李在,你真会宽慰人;我有时候也想,我做了這么多亏心的事情,到底为什么?居然是你给我答案,原始的资本积累,還只是罢了?”
李在神情有些阴郁,注意到有一队人从芦苇荡裡出来,又看远处的丹同渡,“不管你做了些什么,丹同渡已经起来的,你的努力已经有了结果。”
“有了结果?還是被那些人夺走了!”听雨脸上带着笑,言语却冰冷如刀,“他们什么也不做,仗着权势就横征暴敛,强取豪夺,我那么努力有什么用,我十年努力拼手抵足用无数鲜血汗水還有泪水建起来的小城,他们一纸文书就夺走了,凭什么?”
李在也沒吭声,他隐约觉得玉泉山在這风波裡面似乎也不那么干净,幸好他自己什么不好的事都沒干,要不在听雨的质问之下還真沒话說。
听雨言语激烈,表情却十分淡漠,嘴角带着讥讽的笑,也不知道在嘲笑谁,她斜着眼睛看着他,轻声又道,“李在,你知道为什么這么多人一定在抓住我嗎?因为我带走了丹同渡所有的档案典籍,文书契约,甚至户籍资料税赋文书,最重要的是地契文档;呵呵,李在,你不是要出去玩嗎?去吧去吧,李在,我看的出来,你不想搀和這些事情,你大概也想到了,我想把东西卖给玉泉山,有你在,就算他们仗势欺人,起码我生命有保证,不会被灭口,不会被当成奴隶、甚至被作贱成人畜蓄养,那些衣冠楚楚的达官显贵,像乔远那样的变态到处都是,個把月都能玩死几個奴婢,谁会在意呢,对吧?”
听雨笑的灿烂,笑容甜美美让人沉醉,口裡却說着可怕的话,李在忽然就想起刚刚不久前,在芦苇荡裡,那個铁老三說听雨是邪乎美人,這個邪乎应该是是蝎虎吧?蝎子和老虎的组合体,足够聪明,還十分漂亮,這样的女人,果然可怕!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