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段王爷
荆川让马在一处山坡上停下,遥望远处的雪山。果真是座好山!但见蓝天白云之下,矗立着座座雪峰。那些山既不像荆川在贵州看過的山那样险峻奇崛,也不像他山西老家的山那样深不可测,飞鸟难渡。天山是一系列连绵不绝的山峰,既看不到哪座山峰高高突出来,也沒有哪座山峰显得低矮。山峰与山峰交错,高度差不多,但又各有特点:有的平缓,有的尖翘,有的斜面似刀锋,有的则钝如刀背。虽然谈不上奇形怪状,但也是变化万千,如此多的山连在一起,放眼望去,根本不会令人觉得单调枯燥。
再看那山上的雪,就更令人惊奇。西域夏日本来就炎热得像火炉,温度之高,连脚下的石头都变得烫脚。但那些山上却被白雪覆盖着,斑驳地露出深褐色的山体,两种颜色参杂交错,看上去十分壮美。
山脚下是個很大的湖,湖水瓦蓝,如蓝玉般纤尘不染,雪山在湖水中形成倒影,清晰可见。湖边是绿色的草地,点缀着各色野花,远处還可见羊群马群围聚在山脚下的一條河边饮水。荆川看了,顿觉心旷神怡,若不是脸上能感受到从远处吹過来的带着青草气息的凉爽的微风,他心裡都以为這又是個海市蜃楼了。
李全指着远处的山对荆川說:“荆大侠,前面就是天山了。”
荆川看饱了眼,问李全:“這裡山峰众多,你說的那個人住在哪一座山上?”
“小人不知道。”
“先過去吧。”
两個人驾马下了山坡,向山脚下的湖边走去。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湖边。两匹马长途劳顿,见了湖水和青草,都不愿走了,一到湖边就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荆川和李全也想休息,就下了马,在湖边坐下,喝水。
两人坐了一阵,李全对荆川說:“荆大侠,你看,那边有人過来了。”
荆川站起来,只见一队人马从山脚下朝湖边走来。待那些人走近一点的时候,荆川看清了他们的样子。一個锦帽貂裘的中年男人骑马走在队伍前面,两边的人身上都配着刀,看样子是中间那個男人的护卫,队伍后面還跟着一個空的马车。
荆川看为的那個人,气度尊贵,像個有身份有地位的官家的人。荆川对李全說:“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两個人刚骑上马,那队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前面停下,为的男人仔细地看着荆川,還盯了他身上的刀一会儿。
荆川骑马绕开他们,正准备走,那個男人說话了:“兄台請留步。”
荆川停下来,“有何贵干?”
“我看兄台不像本地人,想必是刚到此处吧?”
荆川见那人說话還挺和气,不像故意找麻烦的样子,就对他拱手說:“正是。”
那個人戴着一顶狐狸皮帽子,身上披着一件雪白裘皮大衣,裡面的衣服一看就是尊贵的人才能穿的,腰带上還配了一把长剑。簇拥在他周围的人身上都穿得挺厚,而且可以看得出来,個個都是颇有身手的。荆川心裡有些疑惑:“這是什么人?”
那人笑着說:“還不知兄台到天山有何事?”
“不干你事,告辞!”
荆川說着骑马要走。有几個护卫马上拦住了他的路,“大胆!竟然敢对王爷如此无礼!”
那人“嗯?”了一声,几個护卫马上就不敢做声,退到了一边。那人說:“在下姓段,名玉,平素喜歡广交天下豪杰,因见兄台气度不凡,所以想跟你做個朋友。”
荆川刚才听见那几個护卫称呼段玉为王爷,心裡更加确信段玉不是一般人,定是官家权贵之人。荆川对官家的人向来是极为小心的,轻易不与之打交道。眼前的這個叫段玉的人,面向虽然和善,但人心难测,见面沒几句话,他就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引起了荆川的戒心。可是对方既然报了名字,他若不报,那就显得不厚道了,便說:“在下荆川。”
“荆兄,幸会!”段玉說,“不知荆兄意欲何往,在下长住此处,颇为熟悉,可为荆兄指路。”
荆川并不想对他說明来意,就說:“多谢段兄厚意,不必了,我急着赶路,先告辞了!”
荆川正向走,段玉又說:“我看荆兄马上带了厚衣,莫不是想上天山?”
“是又如何?”
“哈哈哈,荆兄不必如此紧张,在下对這一片很熟悉,只是想给荆兄提一個建议:天山有些山去得,有些山是去不得的,荆兄請留意。”
段玉說完就牵动缰绳,驱使马慢慢前进。
“此话怎讲?”
段玉停下来,回头說:“荆兄听我的就是了,后会有期!”說着同护卫门骑马离开了。
荆川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内心疑惑重重。
“大侠,刚才那個是什么人?”
荆川沒有說什么,双腿夹了一下马,向着天山走去。
二人在山脚下停下来。
李全问:“大侠,這么多山,又看不到上山的路,怎么走?”
荆川沒有說话,而是低头看着地面,又让马慢慢走动,似乎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大侠,你在找什么?”
“马蹄印。”
“马蹄印?找這個做什么?”
“我猜刚才的那几個人,就是刚刚从山上下来的。”
“大侠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他们都穿着大衣,若不是上雪山,何必穿這么厚?”
李全想了想,恍然明白過来,“果然如此,大侠英明!”
两個人开始在山脚下找起马蹄印来,很快就看到了一串马蹄印和马车轮压過的痕迹,两個人开始顺着那些印迹走。
两人走了一段,现地上的印记向旁边一转,转到了一條小道上,那條小道正是通向雪山。
山脚下的寒意已经很重了,冷风从山上刮下来,十分寒冷。荆川和李全都穿上了大衣,下了马,牵着马开始往山上走。
刚走几步,就听天空中传来一声鹰的叫声。荆川抬头看去,只见一只硕大的雄鹰正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鹰盘了几圈,就向着雪山深处飞去。
荆川和李全继续赶路。
那條路像是专门有人修的一样,地面平整,宽度刚好可以過一辆马车,蜿蜒盘旋,看样子是直通山顶。
两人走了一阵子,就进了一片茂密的云杉树林。路两边的树林十分密集,遮住了两边的视线,只能看到前面的路。树林中除了风在過往时留下的涛声,還可以听见各种鸟类的叫声。
荆川看着两边的树林說:“想不到這样炎热的地方,竟然還有雪山和树林。”
“大侠,此处地势高耸,上接云天,气候植被自然多变。”
“這個自然晓得。我一直以为西域就是寸草不生的沙漠,沒想到過了沙漠,竟是另一個世界。”
“听說再往西走,就是吐鲁番,那裡炎热异常,天降流火,不生寸草,但也有人居住。”
荆川感叹說:“以前我住中原,只知我朝一小片疆土,现在出了嘉峪关,才知疆土之外,還有疆土,想来真是见识浅陋,惭愧至极。”
“荆大侠行走四海,不但踏遍神州,他日也定能走遍天下国土。”
荆川苦笑道:“我倒是有那份心思,只是现在年纪大了,恐怕也走不了多少年了。”
李全是個知进退的人,看荆川脸色变得黯然,遂不再說什么。
荆川心想:“山外有山,此言果真不假。他日若有時間,定要走他一遍,反正现在也是无依无靠,索性死在路上算了。”
两個人走了一阵,都骑上了马,让马小跑着,加快了上山的度。
马跑了一段路,突然变得惊慌起来,停下来,不听使唤,原地打转,厉声嘶鸣。
荆川试图勒住马,但是马依然拼命挣扎,看样子是感觉到周围的危险了。
荆川对李全說:“快下马!”
李全慌忙跳下马,把马拉住,现马惊慌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正试图躲避路边的树林。
荆川抽出刀来,对李全說:“把马拴在树上。”然后走到树林边上,仔细观察。
李全拴好了马,也拿出来一把刀,走到荆川身边說:“大侠,看来這树林裡有什么东西,不会是老虎吧?”
荆川示意李全不要出声,猫着腰向树林边上走去。
刚走几步,就听见树林深处传来树枝剧烈摆动的声音,从那声音来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林中迅闪過。但是因为树林十分茂密,阴暗,裡面什么都见不到。
两匹马变得更惊慌了,拼命地跳来跳去,想要挣脱束缚逃跑。
這时候,树林中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拍动翅膀的声音,群鸟惊慌地飞出了树林。
一阵狂风从树林中刮過来,晃得林中树木左右摇摆,响动如潮。那阵风十分大,突然扑到荆川和李全二人身上,两個人差点沒站稳,都用手遮住脸,往后退了几步。
那阵风過了之后,周围就沒有了动静,静得吓人。
“大侠!”李全小声說,“咱们快走吧,看来有危险。”
荆川說:“走,会更危险。”
“啊?”李全惊讶地盯着荆川,现荆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树林中间。李全顺着他的视线看過去,拧着眉毛看了半天,现林中深处有些异样,他好像在阴暗的树林中看到了一点白色的东西。
李全正想问那是什么东西,只见那点白色突然消失,一阵响动之后,从林中出了两声巨吼,那吼声如大海的巨涛一般撼动了整片树林,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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