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遇袭
从云峰坊市出来,已是残阳如血。
陈默给了那带路小厮一两灵谷,得了后者千恩万谢之后便离开了云峰山头。
行至途中,他摸了摸怀裡,灵谷還剩三斤多一点儿,而下品灵石则多出一枚,现在有两枚了。
毕竟灵谷带在身上着实不方便,這次去了烟海阁一趟,陈默便让那伙计将自己的灵谷换了一枚灵石,沒想到那伙计說执事大人吩咐過,只要是陈默的劣品灵谷,七斤便能换一枚下品灵石,這才留下来三斤。
想到那位执事,陈默又掏出那玉匣看了看,苦笑了一下,饶是到此时他也不知自己收下這梦魇幽白是对還是错。
這烟海阁果然家大业大,那柄绿色小剑的主人根本不关心自己随口所扯的谎是真是假,只是想着以后若能从自己這裡收到更多灵谷,那便足矣了。
又看着自己灵植童子的身份,知道自己断然无法拒绝灵植的诱惑,才将梦魇幽白先行给予,算是为以后的灵谷下了個定金。
只是陈默自己也不知道,此人究竟哪裡来的魄力如此行事,竟会将一株梦魇幽白压在自己這個连灵植童子都不是的人身上。
想了半天,陈默也只能权当烟海阁确实铺张扬阔,一株梦魇幽白对他们来說,确实算不得什么,丢了也就丢了罢。而对自己来說,反正梦魇幽白已经到手,又只做了個口头约定,到时候如若真发现此人有什么伎俩的话,也可不必害怕,只管见机行事便是,遂不再去多想了。
天色渐暗,云峰坊市到空桑仙门之间,本就无太多人行走的小路一旦入了夜,那真是连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陈默急急赶路,不曾逗留,只不過若有人在旁,便能发现。从坊市出来后不到半個时辰后,陈默的步伐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他一会儿加快速度如同小跑,一会儿又像是悠闲散步一样放慢下来。
可是不停变换速度的怪异举动并沒有让他放下心来,相反,脸上的神色還变得越来越阴沉。
那是因为陈默察觉到有人一直跟在自己的背后。
林间多灌木,灌木多虫鸣,陈默出身乡土,自然懂得人行之处,虫声不鸣的道理。也即是說,有人走過的灌木丛边,那吵人的虫鸣声会停止下来,等人走后才会又开始聒噪。
也正因如此,陈默无意中发现,自己经過之后,那身后的虫鸣又间断了一次,這正說明了有人跟在自己背后。
一开始陈默還认为只是巧合随行的其他修者,但谨慎之下,他尝试了慢行,快行。身后传来的虫声却表示,那人一直跟自己保持着相同的距离,未曾改变,死死吊在身后。
陈默虽年纪不大,但早已不再天真,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已是极其反常,反常则必有妖。
月黑风高,此人应该是从自己离开云峰坊市之后,便一直鬼鬼祟祟跟在后面,着实不会怀着什么好意。
陈默已不是当初刚离村的那個少年了,现在的他,越是面临险境,心底就越是镇定。
因此這一路行来,陈默都再沒试探之举,甚至沒有回头,他担心尾随之人察觉到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還沒等自己做好准备,便暴起出手。
而另一方面,陈默的心裡其实已经猜到了此人是谁。
月夜山林中,陈默埋头赶路,那模样像是从沒有发现過异状似的。
踩過满地的枯叶,陈默转进一片茂密的竹林。随后不久,又是一個身穿黑衣之人再次踩上枯叶,发出“吱呀呀”的碎裂声。
只是這黑影钻进竹林,往裡一瞧,却立马惊咦了一声:
“人呢?”
竹林裡空空荡荡,哪裡见得到半個陈默的人影。他原以为這小子走到前头去了,连忙加快脚步紧赶了一阵,却发现這竹林并不算小,短時間内根本走不出去,那小子怎么可能走得那么快?
联想到這小子一路上不停变换步伐速度时,黑衣人心裡立即有了一丝异样。
還不待他反应過来,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疾风,连忙向左一躲。可這动作仍然是慢了,“噗嗤”一声,肩头应声传来一阵剧痛。
“這小子早发现我了!被他阴了!”
黑衣之人就算再傻也明白了過来,自己是被這小子反算计了。他什么也顾不上,运起灵力回身一掌想要将袭击自己的小子震开,沒想到却打在了空处。
回头一看,這才发现陈默是倒吊在一根斑竹的顶端,這才让自己在黑暗裡沒有发现他,此时已经随着斑竹又弹了上去,离地四五米高。
反观陈默,他也沒有料到這黑衣人反应竟如此之快,自己有先发制人的优势,又藏于黑暗中,竟仍是被這個家伙躲开了要害。
陈默手中并沒有武器,用于刺伤這人的是他平日料理灵田所用的灵具玉镰,由于退得急,此时也是留在了黑衣人的肩头,自己两手空空,又被他发现了,情势十分危急。
他打量了一下此人,這才发现這人虽换了一身黑衣,但看那凶狠面容,和一双透着阴狠之光的三角眼,不是烟海阁裡遇到的那胡搅蛮缠之人又是谁?
“果然是你!”
陈默话虽出口,心裡仍是有些暗悔自己不小心,在那烟海阁裡露了财。更沒想到這三角眼竟会为了区区几斤灵谷,行此勾当。20遇袭
三角眼眼见陈默认出自己,也不說话,从后肩拔下玉镰,嗤笑了一声,便一把捏碎,而后拿手在腰间一抹,便猛然朝陈默丢出了什么东西。
“飞刀?”
借着月光,陈默将此物看得清清楚楚,连忙松手从斑竹顶端落下。
“呲啦”一声,斑竹应声而断,断口光滑平整,可见刀口锋利。
可還不待陈默落地,三角眼好像早就料到了他的行动一样,手腕一翻,又是一把飞刀疾射而去。
陈默人在空中,躲闪不及,只得骤然抓紧斑竹停住身形,那飞刀却仍然扎进了他的大腿裡。
除了剧痛之外,陈默沒想到這把小小飞刀竟還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竟直接带着他整個人抛飞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三转,才重重砸在地上。
“這么大力道?”陈默震惊,自己竟算错了此人的修为,光是一把飞刀,都差点让自己沒了命。
也是此时,他才断定,此人不仅求财,還想害命!
尽管腿部正传来剧痛,但陈默仍当机立断,强忍着痛苦,一下将飞刀反拔了出来,朝三角眼狠命掷去,也沒看结果,直接咬牙爬起来,朝着反方向奔逃,鲜血泊泊流出,洒落枯黄的草叶之上。
三角眼不知何时手裡已提了一把锻钢短刀,随手将陈默掷来的飞刀荡开,戏谑一笑:
“空桑门的小子,你以为自己跑得了么?”
他扫了一眼血迹的方向,几個跳跃便到了三丈外,向着陈默消失的方向追去。
月光暗淡,林间的阴影如同狂舞的妖鬼。陈默屏住呼吸,藏身在一棵古木后,他看了眼血流不止的大腿,心中却在拼命转动。
自己与此人无冤无仇,這三角眼一出手便下了死手,定是亡命之辈,就算自己认输求饶,乖乖交出身上一切财物,也绝不可能留下性命。
更何况,陈默也不愿意就此放弃,毕竟刚刚踏上仙路不久,他要的就是自己的命运不再被他人掌控,如果今日跪地求饶,那么這仙修与不修又有什么区别?
他一咬牙,向着远处奔去,然而此时又是一飞刀激射過来,划破了陈默的左臂,钉在古木上。
受此一击陈默手臂顿时鲜血溢出,刺痛涌入心田,他身体一阵踉跄,险些摔倒。
强烈的求生欲望与不甘从心底升起,压榨着陈默的潜力,他速度未因受伤而降低,反而更快了几分,逃向远处。
转眼,一只枯黄的手掌握住了古木上的飞刀,闪烁寒光的刀面上映着一双透着戏谑阴狠的三角眼,阴冷的声音响起:“小子,跑得倒挺快,但你還能跑多久?”
三角眼不疾不徐跟在陈默身后,不时掷出飞刀,只要等到陈默血液流干,他便可以不冒一点危险,杀了這個小子,拿走他身上的东西。
短短時間内,陈默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再加上山野夜风骤起,阴凉的夜风吹得陈默浑身开始发冷,头脑开始昏沉。
鲜血止不住地流淌,陈默强咬牙关急奔,他看似慌乱逃跑,但实则都是向着一個方向,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山壁。
此时便在十丈外,那三角眼冷冷盯着逃窜的陈默,同样发现不远处便是山壁,這小子已经无路可逃。
因为失血過陈默头脑越发昏沉,他强提起精神,向着远处踉跄跑去,三角眼手持着短刀正在快速逼近。
终于,陈默一個踉跄,倒在山壁下,不多时三角眼便如同幽灵尾随而至,出现在陈默身前,他冷冷看着陈默道:“小子,你不是被請上二楼了嗎,你不是跟他们一样看不起我嗎,现在怎么跟一條丧家犬似的?”
那三角眼话裡透着阴谲怒意,仿佛恨不得将他抽筋拔骨,碎尸万段。
而陈默挣扎着靠着山壁坐了起来,动作虽吃力,但看着不远处偏执欲疯的三角眼,神情中却带着一股平静,像是终于认命了一样。
只听他慢吞吞地道:
“非得杀我嗎?”
听到這话,三角眼嗤笑了一声,知道陈默已是油尽灯枯,便短刀反握,慢慢走上前,就要割断這小子的喉咙。
“只怪你遇上了我……什么味……”
這句话尚未說完,三角眼忽然瞳孔一缩。陈默身上正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径直钻入近在咫尺的三角眼鼻孔裡,避无可避。他心下一凉,顿知不好,当即止住呼吸,从怀中取出解毒丹,吞入口中,只是下一刻,他四肢便僵硬起来。
忽山风一吹,三角眼如醉汉一般,踉跄了几步,身体倒了下去。
便在此时,山壁下的陈默倒抽一口冷气,他强忍着疼痛,从怀中取出梦魇幽白来,此时那并蒂蓝花有一瓣正在缓缓消散,溢出细微的蓝色雾气般的霞光,四散开来。
三角眼眼中神色涣散,双眼迷离,显然已入了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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